第16章 可疑
皇帝一聽到這裡,覺得事情有意思起來,他本來對宋衡說的話,只是覺得有些意思,在聽說宋衡是從一個少年口中得知這種說法的時候,就想知道這個少年和宋衡說些什麼內容。
「少年?你在牢獄中倒還有奇遇,細細說你遇到的那個少年和你說些什麼內容了。」
宋衡早就組織好措辭,直截了當地說道:「他說,陛下把安陽嫁給臣,是陛下對臣的賞賜,是陛下在拉攏臣。」
皇帝臉上的神色一變,原本的和藹變得深不可測起來,就差把憤怒兩個字寫在臉上。
「宋衡,你知道你在說什麼?」皇帝聲音威嚴地說道。
宋衡直截了當地跪倒在地上,「臣並無這個意思,是那個少年同臣說的。
還請陛下暫且不要怪罪,容臣解釋一番他的言論。」
「朕給你時間解釋,朕會准許你的胡鬧,卻不會准許別人妄議天家。」皇帝言下之意,宋衡的回答要是讓他不滿意,齊年北的腦袋可就要在地上滾了。
宋衡也不起身,就跪在皇帝面前,自顧自地說道:「當時臣也是和陛下一樣的想法,對那少年的話勃然大怒,差點就要和他動手,只是他接下來的話,讓臣打消了這個念頭。
他所謂的拉攏不過是他的一種比喻,這種拉攏是陛下對臣的保護。
朝堂之中,自古就有黨派之爭,而黨派之爭當中,最不可缺的就是拉攏。
而陛下對臣的『拉攏』就像是這種黨派之間的拉攏一樣,是因為陛下需要臣做某些事情,也是陛下想要幫助臣。」
「詭辯。」皇帝冷冷地吐出兩個字,蓋棺定論一般的兩個字,像是巨大的雷聲一樣,在許雲霜的心頭激蕩不已。
宋衡跪在地上,不緊不慢地說:「臣一開始也覺得這是詭辯,只是他接著說道,當人這是在很多人眼中的事情,陛下是讓您臣和安陽完婚,是陛下為了拉攏臣。所以他才會說是陛下在拉攏臣,因為大多數人都會是這種想法。
可是陛下真正的寓意卻很鮮明,陛下是想讓臣在長安城不必看人臉色行事。
他是這麼說的,自家父辭世之後,齊國公府就門可羅雀,儼然一副衰落的樣子。很多人都在等著陛下對臣的恩寵,或者是陛下對臣的冷落。
若是陛下對臣恩寵有加,那些有心之人,必然會湊到臣的身邊,脅迫臣做些事情。
陛下對臣冷落,那些人可能會對臣冷落,也可能心生不軌的想法,讓臣對陛下產生怨恨。
而陛下現在的做法,更像是民間所說的,給一嘴巴再給一個甜棗。恩威並施。
在眾臣眼中,是明褒暗貶。可是在陛下心中,是循序漸進,徐徐圖之。
讓臣能夠得到陛下的恩賜,對陛下天恩感激涕零的時候,還不會恃寵自傲,被那些別有用心之人拉攏。」
說完,宋衡也不看皇帝的表情,直接以頭杵地,擺出來一副悔恨不已的樣子。
這些話,宋衡是可以不用和皇帝說的,至於他為什麼說,他自己心裡有數,皇帝也心裡有數,這就像是兩個酒鬼,只要一打開酒壺,聞到酒香,就能夠知道酒壺裡面裝的是什麼酒。
皇帝哈哈大笑,「朕還以為是什麼大言論,不過是些孩子的胡言亂語,但是朕覺得這孩子算是個口齒伶俐的,阿衡平日里有些沉悶,需要有人在一旁跟著解悶,要不就是他吧。
你知道那孩子叫什麼名字嗎?」
皇帝算是聽出來宋衡的意思了,
宋衡敢當著他的面說出這些話,就是擺明想讓皇帝出手解救那個獄中少年。
「他叫齊年北。
據臣所知,他在牢中的原因,是涉嫌兵部右侍郎陳奉君陳大人的父親遇害一案。」宋衡話沒有說盡,他記得這個案子是皇帝欽定的,皇帝記住這件案子的可能性很大。
「朕記得這件案子,主犯就是這個叫做齊年北的,只是刑部那邊說,這件案子已經結束了。」皇帝的記性還算是不錯,而且這件案子還和他的寵臣張奉君有關,所以時過一個月的時間,皇帝還能夠記住這件事情。
「陛下最近可還聽過這件案子?」
「朕最近不曾聽過這件案子,可是根據刑部那邊的說法,這件案子已經蓋棺定論,再無翻案的可能。」
宋衡直視皇帝,說出自己一直想說出來的話,「陛下不知道的是,齊年北那邊一直沒有認罪,只是被關押在京兆府的死刑犯牢中。」
「他沒有認罪?刑部那邊明明說這件案子已經沒多大問題。是暗中還有隱情嗎?」皇帝對這個結果很是詫異。
宋衡搖了搖頭,「回稟陛下,據臣所知,齊年北並沒有認罪,一直被關押在京兆府的大牢當中。」
「拒不認罪,是他覺得自己有冤屈,這件案子的證據不是很齊全嗎?
京兆府那邊有沒有用強硬的手段?本朝律法,證據確鑿,京兆府有權當堂判殺。」
「陛下怎麼知道京兆府那邊就是證據確鑿呢?臣覺得陛下可以找刑部的人詢問一下,這件案子是不是還有所欠缺。
臣所知道的,京兆府那邊缺乏絕對性的證據。
首先就是最主要的證據,齊年北毒殺張奇峰的毒,一直沒有查出來是什麼。
而且張大人是個遵守孝道的人,在知道查詢不到毒藥是什麼的情況下,京兆府和刑部那邊也就讓張大人把他父親的屍體帶回去了。
陛下也對這件案子有所耳聞,自然也知道具體的內幕,臣就不多贅述了。
臣覺得這是一個問題,臣不是京兆府的仵作能力不如大理寺的仵作,而是大理寺有一間專門盛放讀物的房間。
不知道京兆府那邊是不是和大理寺溝通了這件事情。
其次,臣想問陛下,陛下覺得齊年北的動目的是什麼?」
「目的?你的意思是他殺張奇峰是沒有目的的嗎?」皇帝沒想到宋衡會問這個問題。
「臣覺得齊年北的目的很是奇怪,根據臣所知的內容,齊年北父親早亡,母親也改嫁多年。
他早年在道觀中居住,還有師父和傳承,只是後來他師父仙逝羽化,又因為沒有人願意收他為徒,再加上並不喜歡道教,就索性沒成為道士,只是在江湖當中當一個騙子。
刑部那邊的調查,臣雖然並不知道,但是根據臣知道的事情,齊年北身上所謂的秘密身份,是正經身份。
他和臣說了自己的身份,臣這裡有書信一封,是剛才在偏殿為陛下寫的,還請陛下一觀。」
「直接給朕就可以,朕倒是要看看,你為他辯解這麼多,是不是他真的無罪。」
「還請陛下一觀。」宋衡從懷中拿出自己寫好的內容,畢恭畢敬地呈遞給皇帝。
皇帝有些懷疑地從他手裡接過紙張,緩緩地把紙張展開,慢慢地讀起來,在看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皇帝把紙張不動聲色地收到袖子中,「朕暫且相信你的話,至於這封信的內容,朕會讓人考察的。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可是這也不能保證他完全和這件案子無關吧,朕手下的人也會有問題的。」
「臣只是覺得,他毫無必要去做這件事情,他和張大人本就沒有仇恨,和張大人的父親更加是沒有任何仇恨。
又沒有人為他下達任務,讓他做這件事情,那他就沒必要做這件事情,所以他沒有任何的目的去做這些事情嗎?他能夠擁有那種身份,就說明他接受過審查,審查的要求,讓他不會因為自己心中的某種想法,去殺人的。
他沒有殺人的理由,也沒有殺人的目的,更沒有殺人的那種想法,為什麼還要說他是兇手呢?
上面這兩點都暫且不說,臣就說臣的最後一個觀點。
張奇峰是中毒死亡的,根據張家人的描述,張奇峰飲食都是和往常一樣的,只有最近這段時間,接受過齊年北的診治,喝了齊年北準備的葯。
這件事情是齊年北的問題,他不應該親自為張奇峰準備葯的,這樣他的嫌疑很大,臣猜測他是因為害怕被人發現自己是騙子。
讓臣覺得奇怪的是,張家那邊並沒有留下齊年北為張奇峰煎藥留下的藥渣。
還有就是臣從齊年北的口中得知,他在到張家的時候,張奇峰一個人在屋中喝茶。
那茶葉應該沒有查過吧?還有就是臣覺得另外一個疑點,張奇峰讓齊年北看病,是因為張奇峰身體不好。
一個身體不好的老人,自己在屋中喝茶,還沒有下人看管?
就算沒有人看管,也不能齊年北一個外人,是第一個發現老人已經死亡的人吧?
而且張大人正好在門口遇見齊年北也是正常的嗎?
臣覺得陛下是被那些人蒙蔽了,所以臣請求陛下能夠重新徹查此案。」
皇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坐回皇位上,「你先起來,朕想知道,你為什麼這麼為他說話?」
「首先臣覺得只要是冤案,就應該為其找到屬於它的真相,臣聽父親說過,陛下最是憤恨冤假錯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