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張老爺的死
「如果傳出來,那會對張大人的名聲有很多大影響。
張大人是本朝名臣,皇帝對他的評價是,朕能得奉君,是朕之幸事;大吳能得臣明,是大吳之幸事。
臣明是張大人的字,所以皇帝就是在誇讚張大人,足以見識張大人的能幹。
張大人又是出了名的大孝子,曾經有過在父親床前三天三夜侍奉的事迹,還有親自為老父親下廚做菜的故事。
五年前,皇帝想要調動他去涼州當刺史,張大人上書稱父親年邁,希望皇帝收回成命,讓他在父親面前盡孝。
皇帝大怒,說張大人因為家中之事誤國,該殺。
當時的宰相王夢浩是這樣和皇帝說的,如果因為有人遵守孝道而違背皇帝的命令被殺,那麼不是他的錯誤,是皇帝的錯誤。天下可以沒有張臣明,皇帝也可以沒有張臣明,但是張奇峰不能沒有自己的兒子奉君。
由於王大人的話,皇帝才沒有把張奉君大人關押到大牢當中。只是免去他的官職,打算讓他帶著父親回到老家養老。
這件事情最後驚動到了太上皇,太上皇和皇帝交談之後,皇帝最終召回張大人,並且重新任用張大人擔任兵部右侍郎。
這在本朝一直都是佳話的,臣子為父親守孝道惹怒皇帝,皇帝為臣子開先河。
要是這種事情被世人知道,張大人固守的孝道怕是會被世人詬病,皇帝那邊恐怕也不會太開心的。
所以這件事情這麼處理,看似不合理,也是合理的。」宋衡思索片刻后,得出了事情的結論,可是當他說完話后,他覺得自己的言論也有些不太對勁。
宋衡低著頭思考,他的腦海當中閃過一些文字,有關張奉君的記載,和剛才齊年北說的話,像是一篇篇文章。
「張大人在朝中向來是以平易近人著稱的,這樣的人在朝中也不會有太多的仇敵。
在朝中沒有仇敵,除非是江湖上的爭端。
就算是和張大人有仇,也不應該對老爺子動手啊。
有什麼仇恨,會讓對方不惜做出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呢?
毒殺張奉君和毒殺張奇峰的難度相差不多,而且毒殺張奇峰得到的利益和毒殺張奉君得到的利益,是完全不一樣的。
那對方是什麼目的呢?對方的目的有些太難以琢磨了。
難道對於那些人來說,他們並不想要殺害張奉君,而是想要通過這件事情和張奉君搭上關係?
誰會覺得殺完對方父親之後,對方還能夠加入自己這一方呢?
就算是對方想要拉攏,這也是不可能的,這種事情一旦查出來證據來,就是魚死網破的局面。
所以這個可能性也不大,那麼就只剩下三個可能。
一個是老爺子的死是一場意外,或者是和別的事情交織,發生的另一種意外。
第二種就是這件事情的幕後之人,是某個張奉君不願意惹到的大人物,這個可能性最小,張奉君那種性子是不可能受到這種威脅的。
第三種,就是這小子的話還是在騙我。他所說的場景,是他自己一個人見識到的場景。
場景很真實,也很具體,但是真的會有人在發現自己在案發現場的時候,還會記住這麼多的細節嗎?
但是這也不能證明他說的話是假的,有的人記性好,能夠一眼記住這種事情。
可是我現在能做的事情,就只有從他的嘴巴里問到些現場的細節。
或許可以從細節上問一問他,
看能不能夠從他那裡得知一些他剛才沒說出來的地方。」
人心裡有事情的時候,他的言行上就會出現一些問題,當宋衡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語氣發生了一些變化。
「我有些事情想要問你,不是懷疑你的意思,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有些缺少細節的地方。」
聽到宋衡的話,齊年北眼底閃過一抹詫異,他感覺到宋衡有懷疑他的意思。
好在詫異轉瞬消逝,宋衡並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齊年北讓自己的神色顯得不是太過難看,有些無奈的點點頭,「我當時可能太慌亂,沒記得太多的情節。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還是有些細節的,就是剛才說的時候有些太著急,有些地方沒有提及到。」
「沒事,我也不是很著急,現在也離開不了這個地方,就聽你講講這些故事,當做解悶。」
齊年北點點頭,對於他來說,越是這種風輕雲淡的人,才越能夠保證他接下來的計劃。
在他眼中,像是宋衡這樣的人,無非就是兩種可能,一種是天生的倒霉蛋,另外一種是被誤抓的貴胄子弟。
後者的可能性更高一點,倒霉蛋很難擁有宋衡的這種風度和氣質。
宋衡自己可能不知道,但是齊年北能夠一眼看出來,這是一種和尋常人不同的平靜。
正常人在進入到大牢中時,或多或少都有一些憂慮,那些慣犯則是有一種釋然和不在意的情緒。
普通的百姓哪怕知道自己無罪,也會因為進入大牢當中感到擔憂,少有人像宋衡這麼淡定。
宋衡的淡定還和那些自信的人不一樣,他的淡定好像是渾然天成一般,是骨子裡透露著的淡定。
「公子說的不錯,你我二人現在在這裡,就像是困獸。
困獸能做的,回憶過往的輝煌,哀悼自己的傷痛,訴說故事的悲哀。」
宋衡點點頭,「你這話我願意聽,沒想到你不只是騙子,還是個能夠講道理的。」
「不說這些,公子都想要知道些什麼,就問吧,我能回答的地方,都會努力回答的。」
宋衡想了想,問出自己第一個問題,「我想知道,為什麼會是你?
像是張家這樣的顯貴,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想要參與的。真正的道士都不是少數,假道士又有很多,為什麼是你?」
「可能是我當時的身份說明了自己的身份吧,我說我師父是清風觀的道長,雖然不算是清風觀的碟譜道士,但是也是有著合格的度牒。
還有就是我自小就跟在師父旁邊,我父親去世多年,母親在父親去世后就杳無音信。」
「說這些事情做什麼?難不成張家在找道士的時候,還做了這種要求嗎?」
齊年北笑著說道:「你怎麼知道張家有這種要求的,張家當時是這麼說的,凡是道士想要進入張家為張老爺治病的,需要說明自己的身份情況。
在張家人探查結束之後,才可以得到最後的機會。
要不是張家給的錢太多,我是不願意參與到這種特別複雜的事情當中的。
沒想到這次的事情太複雜了,居然還會涉嫌到殺人的案子當中。」
「也就是說張家從一開始,就知道你的身份,對吧?」
「從我想要參加這件事情開始,張家就知道我的假身份了。
不過張家派來探查我的人很弱,我覺得有破綻的地方,他們都沒有多餘的懷疑。」
接下來,宋衡又從齊年北口中得到自己想知道的內容,他開始重新思考這件齊年北告訴自己的過程。
「我說這麼多,公子不說說自己進來是因為什麼?」
宋衡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調查案情,是在京兆府的大牢當中。
他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本公子原本以為,長安城的治安能夠好一點,不曾想現如今的長安城,居然還會有這種強搶民女的事情。
本公子年少習武,對待這種事情自然看不慣,就上前教訓那家的紈絝子弟,還有他身邊的僕役。
他們人多,下手的時候沒有輕重,但是這還好,打架難免會受傷的。
本公子在動手之前就讓路人去報官,京兆府的衙役來得很快,就是來的時間對本公子不利。
本公子剛剛把那些僕役打倒在地,衙役就到了。
根據紈絝子弟的說法,衙役覺得是本公子仗著自己的武力,在大街上強搶民女。
他們家公子看見本公子的舉動,覺得世風日下,就派出僕役出手制止這件事情。
結果本公子武力太強,竟然把所有的人都打趴下了。」
「周圍的百姓就沒有幫助公子的?我長安城的百姓,還不至於如此為虎作倀吧。」
宋衡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本公子也沒想到那紈絝子弟在長安城的勢力如此龐大,圍觀的百姓一開始越來越多,到最後居然一鬨而散。
至於衙役的問題,長安縣的衙役剛到,京兆府的衙役也就到了。
京兆府的衙役可要比長安縣的衙役離得遠,他們來得很快,大理寺的人都沒有他們快。
長安城的情況很複雜,小事情都會由萬年縣和長安縣共同處理,大事情都會由刑部和大理寺直接處置。
京兆府更多會處理萬年縣和長安縣以外的地方,像是這種不和長安縣聯繫,就到長安縣地界上抓人的,很少見。」
「這很少見,京兆府那邊很少會摻和進長安城的魚龍混雜當中。
有一句俗語說得好,長安城中最不缺的就是王公貴族和身份。」齊年北有些譏諷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