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推斷

第5章 推斷

齊年北如墜冰窟,當他聽到「本公子都很喜歡」這句話時,他有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感覺。

他擠出來一張笑臉,「謝過公子的稱讚。

我覺得鄭王殿下手下的人更有可能和您被抓這件事情有關。

鄭王殿下性子桀驁不羈,面對手下的大臣和貴胄子弟都是十分縱容。

民間傳說,跟在鄭王殿下身邊,就相當於多了一層保護,故此很多人都喜歡在鄭王殿下身邊做事。

其中長安城比較著名的幾位紈絝子弟,有過強搶民女案底的,都是鄭王手下的人。

其中包括平北侯的公子王府山、鎮西侯的公子林霄木、祁陽伯薛文甲和兵部右侍郎的公子潘叔臨。

王府山王公子臉上生有麻子,姿容一般,放在人群里一眼看不出來的那種。

林霄木的話,面容俊朗,喜歡詩詞書畫,不像是勛貴,更像是讀書人。就是品性差一些,又做過強搶民女的事情,但是他的名聲在這些人當中,也還算是不錯的。這件事情不重要,先不討論。

薛文甲和潘叔臨這二位,就有些不一樣了。

他們二位就像是最普通的紈絝子弟,最普通的紈絝子弟雖然也不同於普通人,但是和那些紈絝子弟比起來,沒有任何突出的特點。

最有可能的那位,就是鄭王妃的弟弟,河東徐氏的徐竇斐。

徐竇斐,官至太常寺八品協律郎。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他已經在協律郎這個位子上很多年了。

徐竇斐的名聲在長安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不是他有名,是他名聲太差,被人罵的最多。

還沒到前朝陳其錫的『止小兒夜啼』的惡劣程度,可也相差不遠了。

徐竇斐做出來這種事情的可能性最大,他以前因為這些事情被皇帝責問過。

若不是有著鄭王作保,他當時就被皇帝明正典刑了。

後來太子因為秦安南謀反之事,被皇帝冷落,鄭王得勢,他就得了協律郎的差事。

在長安城中可謂是橫行一時,近些日子雖有收斂,但是俗語云,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有幾成的把握是他,儘管說,也不用你擔責任。

何況就算本公子知道是誰,也不見得能夠對他做些什麼。既然他敢讓京兆府助紂為虐,就說明他也不在意皇帝對他接下來的處罰。

雖說是強搶民女,可終究是被本公子打斷了,根據本朝律法,未行之罪從緩從輕。

何況本公子這邊沒有證據,也沒有證人。皇帝那邊想要幫本公子出氣,也不大可能。」

「還是走一步看一步吧,也說不準是誰。我的推斷也不一定準確。

您現在在不打算做些什麼事情嗎?」

「做什麼?等著明天吧。本公現在也不知道做什麼。」

齊年北見宋衡不說他的事情,連忙說道:「公子,您看看我這邊的事情,您是不是可以幫個忙?」

宋衡露出來一張笑臉,他躺在草席上,枕著胳膊說道:「你先告訴,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內幕的。

對於長公主的事情,你可以說是了解。

至於太子和鄭王的事情,可不是你一句簡單的了解,就能夠解釋的。

太子黨那邊,朝中大人物都知道是哪些人。可是鄭王這邊就相當隱晦了。

你說的那些人當中,有幾位連本公都不知道的。」

宋衡的語氣就和剛才一樣雲淡風輕,像是在訴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

此刻的齊年北則是后脊背發涼,

坐立不安。

他剛才推理的過程中,似乎忘記有些話是不應該說出口的。

當他迷戀上推理和判斷之後,他總是會陷入到忘乎所以的境界,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

齊年北站起身,在牢中來回踱步,一直也不肯說一句話。

宋衡也不逼他,閉著眼睛思考齊年北剛才說的話,他並不是想要為難齊年北,相反,他是想讓齊年北跟在自己身邊。

從齊年北對這些事情的判斷中,他察覺到齊年北的能力很不錯,他不喜歡參與朝政,可是他也不想看見齊年北這種人流落在外。

宋衡本以為遇見的是騙子,沒想到是個人才。齊年北的能力現在看著不是很出彩,可是他的對事情的理解以及他的推斷,是很厲害的。

長安城的紈絝子弟,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們的事迹,可是能夠把京兆府和這些紈絝子弟聯繫到一起的,很少有人能夠做到。

尤其是後來對那些紈絝子弟的具體判斷,太子黨和鄭王黨的秘密不是什麼人都能夠知道,但是也不算是沒人有人知道的秘密。

知道這些秘密的人,也很少會顧及到他們黨派中的紈絝子弟,宋衡捫心自問,他也從來沒想過這些事情。

別人他不知道,韓琦簡的事情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而韓家和太子之間的關係,以及韓琦簡敢在長安城中囂張跋扈的原因,他從來都沒有考慮過。

對於他來說,韓家和太子的關係是渾然天成的,是人們都知道的常識,所以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這其中的真相。

這種能力看似可有可無,對於事情的真相毫無作用,但是對於刑獄之事,是很關鍵的。

和他相熟識的一位長輩,也就是現如今的大理寺卿許青鸞,曾經和他說過這樣一句話,「有些時候,你不要相信自己眼睛看見的和身邊經常遇到的事情。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在很多時候都是通用的,然而在刑獄之事上,是最不可取的。

讀書很多事你的優勢,知理之至,是可謂大才。

讀書很多又是你的劣勢,紙上談兵不可取。」

宋衡不喜歡打仗,也不喜歡朝堂上的爭鬥,更不喜歡那些兒女情長,他唯獨喜歡刑獄和推理。

所以在他眼中,齊年北這種人就是他的救星,就是他最需要的夥伴。

齊年北還在思考一件事情,他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宋衡一些真相。

他還是不願意相信宋衡的身份,宋衡的身份是真的,他也不願意相信宋衡能夠保守他的秘密。

宋衡睜開眼,看著還在那裡踱步的齊年北,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走慢點,本公子先休息一會兒。」宋衡沒有再壓著聲音,大聲說道。

隔壁的牢房當中,那道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又在想什麼呢?小齊子。」

「張老頭,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啊?」

「老夫這是關心你,你小子來這裡后就沒消停過,萬一你尋死怎麼辦?

老夫隔壁的王家小子,前些日子還和老夫說他不擔心自己的處境。

可是京兆府那邊剛說完秋後處斬的消息,他就上吊自殺了。」

「您放心吧。我連罪都沒認,還不至於尋死。就是您下次能不能給我個機會?

讓我施展一下自己的騙術后再揭穿我?」

老張頭笑了笑,「能進到你這個房間的人,要麼是重罪的,要麼就是被身份顯赫的人殘害進來的。

你覺得這些人有機會帶你出去嗎?他們自身難保的。」

「沒心情和您爭吵,我在思索很重要的事情。您要是想與我談些什麼,明天再說吧。」

「老夫能和你有什麼好談的?還不是擔心你自尋短見,想不開事情。」

齊年北笑罵道:「老頭,你還是不要跟我說渾話啊。不然我可不承認我們當初打的賭。」

「你這小子,還真是有台階就上。老夫不和你做口舌之爭,老夫要休息了。」

「你快去睡吧,老頭。」

和老張頭說完話,齊年北又開始自己的思考。

「我告訴還是不告訴他?他的身份是個問題,他自己說是齊國公,可是他是不是齊國公,還是有待考證的。

就算他是齊國公,我能夠相信他嗎?老齊國公為人坦蕩不假,喜好與人結交,可是我對這位新齊國公並不了解。

要是了解這位新齊國公的話,我現在也不會太懷疑他。

從今天見到宋衡之後,宋衡就沒有提及過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後來又說出來自己的身份,這說明他一開始想瞞著我。

在見識到我的能力之後,他就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又是因為什麼?

他就不害怕我對他有惡意嗎?好歹說是國公,身份尊貴,性命也要比我這種人值錢,本來不用承認這種身份的。

而且在這種地方承認這種身份,也不太可能會是假的。或許他會用我這種心理,來欺騙我,但是還是有一個問題,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這是毫無利益事情,首先我的推理不過是正常的判斷,還不足以證明我的能力。

除非他也是和我一樣的人,不然他不會有現在這樣的判斷。

他要是我這樣的人話,那麼前面的事情都情有可原,難怪我看他的時候,也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對我那件案子的判斷很是不錯,要不是我不方便說出自己的判斷,我恐怕就直接告訴他我的懷疑了。

要是這樣的話,有一個問題是非常適合他,就看他怎麼回答了。」

齊年北走到宋衡的身邊,悄聲地問道:「您為什麼要告訴我您的身份?」

宋衡像是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一樣,嘴角浮現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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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卿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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