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可問不可說
在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之後,雲初還是決定,就將現在她們在吃的東西重新煮一些,就直接送過去。
反正只要她不說,養心殿的人就發現不了這究竟是不是專門為他做的。
養心殿里,康熙一直都在窗前站著,等著她的到來。
看見她和小李子出現,康熙這才又趕忙轉身,坐在了書案後面,佯裝出一副正在認真批閱奏摺的模樣。
梁九功和小李子都是知道真相的人,將雲初送到了養心殿門口之後,卻再也不進去了。
「小主,皇上就在裡頭等著呢。」
梁九功看著雲初,對她的態度比先前還要尊敬不少。
跟隨在皇帝身邊多年,他早就能看得出來,皇上對這位烏雅格格的不同之處。
他只要好好的伺候著這位烏雅格格,將來自然也少不得自己的好處。
先前還信心滿滿的雲初,現在聽到了梁九功的話,站在門口卻有些發怵了。
她這是在被封為了格格之後,第一次去見康熙。
「你們不進去嗎?」
她看著梁九功和小李子,問道。
雖然她知道自己的這個問題很可笑,但是,她確實希望有個人可以陪她一起進去的啊。
「格格說笑了,皇上專門在裡頭等著格格,奴才們又豈敢進去。格格,你該進去了。」
梁九功笑著回答。
「行吧。」
雲初點點頭,也不再多說什麼,深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提著手中的食盒,跨進了養心殿的大門。
等她進了屋裡,身後的大門又被人關上。
她回過頭去,看了一眼緊閉的大門,這才收回了目光,朝著康熙走了過去。
「雲初,今日帶來的是什麼?」
看著她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康熙放下了手中的硃筆,這才站起身,問道。
「回稟皇上,是……是串串香。」
雲初還是有些不太習慣他的靠近,便又說道。
見她如此,康熙從她的手中將食盒接了過去,然後,一隻手牽住了她,帶著她到後頭的桌旁去坐下了。
看著被牽住的手,雲初雖然有些不習慣,但她還是沒有那樣大的膽子敢甩開。
等康熙坐下,雲初這才將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道:「皇上,我來伺候你用膳吧。」
「好。」
看著她這樣,康熙也只是微微的笑了笑。
在康熙的注視下,雲初將食盒給打開了,然後取出了裡頭的一個大盆,盆中泡著煮熟的串串。
同時,她又端出一碗油碟來,也放在了康熙面前。
看著面前從來都沒有吃過的東西,康熙的眼中,閃過了片刻的好奇。
「這是什麼?」
他問道。
「回稟皇上,這種食物,在民間喚作串串香。」
雲初說著,又拿起兩串牛肉,用筷箸將竹籤取了下來,將牛肉在油碟里蘸過了之後,才遞給康熙。
康熙也不遲疑,用筷箸將那牛肉夾來吃了。
牛肉口感又嫩又滑,裹著香油和辣椒的味道,吃在口中,簡直讓人停不下來。
「這樣好吃的東西,為何先前御膳房從來沒有做過?」
康熙吃著,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為這些東西,本就是平民百姓為了圖方便,所以才研究出來的吃法,本就難登大雅之堂,更何況,無論是火鍋還是串串,甚至是烤肉燒烤,吃的就是一個新鮮。
三五好友聚在一處,一邊喝酒聊天,一邊等著食物被烹飪熟,在這個過程中,既可以溝通感情,還能品嘗美食,這才是聚會的意義。」
看著沒有外人在,雲初說話也比以往膽大了幾分。
「民間的吃法?」
康熙微微的笑了笑,道:「沒想到,這民間竟藏著這樣的美食。」
「這種美食,主要流傳於蜀中一帶,那裡多山林,多雨水,氣候潮濕,瘴氣分佈,所以喜歡吃些辛辣發汗的東西,這樣才能保證體內濕氣不至於過重。
對於下苦力的人來說,他們每天要想的事情是如何填飽肚子,所以,在做飯這件事上面,不會花費太多的時間,自然也因此而衍生出許多簡便但是卻美味的食物。」
雲初看著康熙,她也私心想讓面前的人知道,民間百姓的日子究竟該是什麼樣。
「沒想到,你對民間的事情如此了解。」
聽到她的解釋,康熙又不由得高看了她一眼。
「我本就出身於民間,自然明白對於這些人來說,他們的想法究竟是什麼。」
雲初知道,面前的人是想當好一個好皇帝,所以,她還是想幫他。
「既如此,你且說說,對於百姓而言,他們需要的是什麼。」
康熙吃著東西,聽著雲初的話,他忽然就想知道,她是不是連這些事情都懂。
雲初自然也明白,他這樣問自己,其實也是對自己的一種試探。
她站起身來,行了一禮,這才道:「回稟皇上,我一介女流,不敢妄議朝政。」
「如今這裡只有你我,你若是有什麼想法,直說便是。」康熙伸出手去,拉住了她的手,道:「你可以將我當成一個普通人,當成你的夫君,夫妻之間,說話本就該坦誠。」
聞言,雲初抿了抿唇,才道:「對於百姓而言,能夠安居樂業,吃飽飯,不受凍,這就是他們最想要的生活。」
「只是這樣簡單?」
聽到雲初的回答,康熙顯得有些詫異。
「皇上以為,這樣的條件很簡單嗎?」雲初的膽子大了起來,她看著康熙,又道:「你可知道,百姓以食為天,而又靠天吃飯?任何一次的自然災害,對於他們而言,都是一次打擊,再加上糧食產量低下,賦稅沉重,他們能好好的活著,已是不易。
為官者,只會站在高處,低垂著眼,看著眾生,或嘲諷,或同情,可他們永遠不懂眾生的苦。要想知道天下子民究竟在想什麼,就要到他們中間去,聽聽他們的心聲。」
雲初將自己在現代時學到的東西,趁著這個機會全都給說了出來。
「走到他們中間去?」
一句話,讓康熙正在吃飯的動作停頓了。
看著康熙的反應,雲初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究竟說了些什麼。
她早就不是那個有著自己的獨立思想的現代人了。
在這個時代,女子議政,本就是大忌。
他可以問,但是,她不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