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季南詭異地沉默了幾秒，指著上面問：「這些不是你們寫的吧。」
鄭開麒道：「怎麼可能，才幾個小時我們還不至於瘋到那個地步，只能是前人留下的。」
他剛剛給人的感覺過於樂觀，以至於現在的平靜敘述顯得格外嚴肅。
她想了想，決定安慰對方：
「往好處想，至少說明有人來過這裡。」
「說的也是。」鄭開麒勉強扯了扯嘴角，「重點不是這個，你看看守則內容。」
季南上前一步，強忍著猩紅字體帶來的些許不適，仔細辨認其中字體。
美術館行為守則
歡迎來到本市最大的無人美術館，本美術館收錄種類頗多，包括但不限於畫像、手工製品、攝影作品、裝置藝術等，並為止提供最適宜的物理環境，按時維護，希望您和您的家人朋友遊玩愉快！在遊覽時，請務必遵守以下規則，否則後果自負。
1.本館的藏品均設有專門的防護玻璃罩，可以觸碰玻璃，若您發現某個藏品外沒有玻璃罩保護，不要觸碰，立即遠離。
2.在某個藏品（指任意一個）附近停留的時間不得超過兩分鐘。
3.不要試圖看容器類藏品的裡面，不要仔細觀察任何一副畫作。
4.本館大門24小時打開，展品開放時間為8：00——14：00以及16：00——20：00，若您在開館時間外到達，請在門外等候，不要在非營業時間段停留在美術館。
5.本館是無人美術館，沒有工作人員。
6.若您違反了守則，看到了工作人員，且保有行動能力，請立即從最近的逃生通道撤離，認準綠色帶有『逃生通道』字體的標記。
7.若您和您的同伴走散，且無法在二十分鐘內重逢，請放棄尋找。若您在二十分鐘后與您的同伴重逢，請不要理睬他，無論他說什麼，他已經不是同伴了。
8.請文明參觀，不要在走廊中奔跑。
9.本館共有四層，包括地上二層和地下一層，若您感覺不對，請往■■■，■■■■■。
後面幾個字被黑色的、疑似油漬的東西遮住，季南試著將它扣下來，但不行，這塊油漬已經與紙張融為一體。
從第十條到第十一條，字體被扭曲，但可以勉強認清。
10.只有懸挂鐘錶的時間是正確的，請不要相信其他顯示時間的設備，包括您隨身攜帶的電子設備。
11.若您找不到逃生通道，請往地下走。
12.若您違反任意一條守則，請於■■■■■■。
13.■■■■■■■■
第十二條守則整個被同樣的物質糊住，下面還寫了一行字，看起來像手寫的，很工整。
本館沒有出口。
遵守以上守則，就能擁有一段美好的遊覽體驗，祝您生活愉快！
「這些守則，看起來與那條信息差不多，都是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之類的。」季南通篇閱讀後開始梳理現有的情報：
「疑點很多，首先，規則是否可信？假如規則可信，如果不遵守規則的話，我們會有什麼下場？其次，那些字體上的黑色痕迹是不是人為的？如果是人為的，目的是什麼？還有，被扭曲的字體有特殊含義嗎，最後一句話是不是真的？」
她拿出手機看了看，意料之中的沒有信號。
在鄭開麒驚奇的目光下，季南收起手機思索幾秒：「我收回剛才說的話，如果我們進去一個人都沒看到，那可能是……你為什麼要用這麼詭異的目光看我。」
他撓撓頭，「也沒什麼，我是第二個到的，看到守則后如此冷靜分析的你還是第一個。其他人不是一屁股坐在地上就是跑到門口去了。你不害
怕嗎？」
「害怕？我當然害怕了。」季南笑笑，鄭開麒看不出真假，只見她用手按住自己的胸膛，「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來聽聽，我的心跳頻率很高。但現在不是感到害怕的時候，我們的目的是離開這裡，為了這個目的，我可以克服情緒問題。」
作為一名正直的人民警察，他當然不會做出這種本質上與佔便宜沒什麼區別的事。
鄭開麒雙手按住季南的肩膀，一臉嚴肅：「小姑娘，我看你並非池中物，咱們六個能不能逃出升天，就看你了。」
「……你真的是警察嗎？把所有人的性命交給我不太好吧。」
她不知道這警察莫名的信任究竟從何而來。
「開玩笑的，怎麼能讓孩子承擔一切呢，要不我們這些人真是白長這麼大了。」
他咧嘴一笑，牙齒白的像腳下的瓷磚：
「放心吧，有我在，就不到孩子害怕的時候。」
「我都二十了。」
「咳，二十也是孩子！」他強詞奪理，揉了把季南的頭。
手感很nice。
「但我相信你，這句話是真的。」他說。
她理理頭髮，「你對我的信任究竟從何而來，我之前可沒見過你。」
鄭開麒嘿嘿一笑：「我說了你可別不信。」
「直覺。」
「……」
兩人回去。
眾人沉默地看著他們兩個，彷彿在等他們做出選擇。
面對眾人冷漠麻木的目光，季南站了出來，歪頭露出甜美的笑容：「諸位，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面嗎？我才不去！」小陳往後退了幾步，神色慌張，彷彿看到了恐怖的東西，說出的話也磕磕巴巴，「你們沒看到守則嗎？太詭異了……我不去，我才不去，你們誰愛去誰去，想去送死的自己去送死！」
「就是，要送死別拿我們當墊背！」那對情侶顯然也是站在他那邊的，「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瞎說什麼，我們要都死裡面了你拿什麼負責？你的命嗎？屁用沒有！」
在十分鐘前還持反對意見的小李猶豫一番，站到季南旁邊：「我……我還是跟你走吧，家裡有人在等我，我得活著回去。」
情侶之一的男方將矛頭指向鄭開麒：「你呢！你跟誰走！」
他看不起季南，但是也知道人民警察靠譜。
「我跟著小姑娘啊。」
「你不是人民警察嗎！應該留下來保證我們的安全！」
聽了這話，季南將此人的印象分減到最低。
小黃從她男朋友身後探出頭，用她細細的嗓音哀求：「警察同志，你還是留下來吧。」
季南對此毫無意外，笑容不變，開口打斷了他：「三個人走三個人不走是吧，我明白了。」
「我們馬上出發，看在都是人的份上，最後給你們幾個提醒。」
「入口處多麼乾淨相信大家有目共睹，守則都看了吧，上面有字，人類留下來的字，這說明不止我們來到美術館。想留在入口處的肯定不止你們三個，思考一下，為什麼這裡這麼乾淨？」
「因為他們都落得同一個下場。」
她甜美的笑容莫名蒙上一層陰影，至少在這三個人的眼裡看來是這樣的。明明只是個二十歲的，還未完全步入社會的孩子，卻讓他們恐懼起她接下來要說出的話。
當——
當——
當——
……
鐘聲如雷灌耳，彷彿美術館內部按了個大本鐘，總共響了十一下。
「大概是屍骨無存。」
總感覺現在的場景有點中二但是沒辦法了。季南想。
似乎沒被突如其來
的鐘聲嚇到，季南語調不變，平和的聲線與巨大的鐘聲重合，但另外三個人聽卻清了她所說的話。
也不知道是被鐘聲嚇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小肖（情侶男）一屁股坐在地上，差點壓到女朋友，他指著季南，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怪物。
當然，季南是嚇他們的，雖然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眼下，讓她們幾個一起行動才是重點。
人嘛，總會有用的。
鐘聲結束，季南讓所有人掏出手機看看時間。
她自己的是10:52，鄭開麒的是9:34，小李的是9：99，還有的乾脆就是一團亂碼。再息屏，再打開，數字又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地方真是詭異到離譜。」鄭開麒撓頭。
「守則你們都看過，開館時間就那麼一段，如果出不去，我想你們不會想知道到了閉館時間會如何。」
說罷，季南轉身離去，鄭開麒和小李隨之跟上。
還沒走幾步，他們身後便傳來凌亂的腳步聲。
「……等等！我們還是跟你們一起走吧。」
鄭開麒不著痕迹地向季南伸出大拇指。
季南微笑回應，不著痕迹地向後退了一步，讓鄭開麒打頭。
與廣闊明亮的入口處不同，通向美術館大堂的走廊狹窄陰暗，上面本應該有一排燈，卻只有三四個在亮著。
幽暗的環境加劇了眾人的不安，但領頭的鄭開麒依舊鎮定，步伐絲毫不慌，帶領他們走了出去。
大堂……或許不能稱之為大堂，這是一處比剛才走過來的長廊更為寬敞漫長的廊道，比入口處要亮上幾分，牆壁與地板採用的材料和入口相似，大多是乳白色的瓷磚，唯一的不同就是這裡多了幾塊紅色的瓷磚作為點綴。
長廊的牆壁有三四米高，最引人注目的是上方懸挂著的巨大擺鐘，鐘擺隨著時間擺動，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整個空間出奇的安靜。
「好像也沒啥特別的。」小李嘟囔，剩餘的人也跟著左顧右盼。
「就是！那守則是嚇唬人的吧！」小肖一看情況不錯，出來耀武揚威，大步一邁超過季南，「咱們走，走就完事了。」
季南沒看到想象中展品琳琅滿目的景象，轉頭向走廊盡頭看去——那邊有個拐角。
貿然前進顯然不是理智的選擇，季南回頭一看，在後面的牆壁上發現一張A4紙，與上一張如出一轍，她向那走去，沒理會身後『切，剛才不是挺牛的嗎？現在怕了？』的叫囂，仔細觀察起紙張上的圖片。
——是一張地圖，美術館一層的，不詳細，只是個大概。
整一層呈蛇形，他們六個處於其中一端，通往上層和下層的樓梯都在盡頭。
中間有一段牆壁的位置被記號筆塗黑了。
「你要走自己走唄，等我們幹什麼。」小李看不慣肖賓的嘴臉，開口懟。
「……你一個小屁孩懂個鎚子，我這是放不下你們！」
「快走吧你，我們不太需要。」
兩人你來我往地鬥嘴，小肖說歸說，沒有離去的意思。鄭開麒發現季南一直沒講話，小聲問她怎麼回事。
季南指了指地圖，解釋：
「地形有點麻煩，如果裡面的走廊全是展品的話……單單隻是展品還好，但若想想守則……」
「我們遭遇第一條中——不帶玻璃罩的展品，這個概率應該是百分之百。」
「假如守則不是唬人的，在如此狹小的空間中，你知道會發生什麼嗎？」
鄭開麒搖了搖頭。
「我也不知道。」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