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我緊盯著前方，季南與小黃站兩邊，注意左右兩側，小陳你看後面。」
為了不再重複剛才的慘劇，鄭開麒決定變換隊列。
眾人默認鄭開麒是隊伍中的決策者，但小陳就像是沒長耳朵似的，不深不吭地繼續往前走，若不是鄭開麒一把拉住他，他都要竄到隊伍最前方去。
「嘶——現在成年人的心理防線都這麼脆弱嗎？」鄭開麒小聲自語，把小陳拉過來，伸手重重地拍拍他的臉頰：「喂！醒醒！」
沒有用，他眼神依舊麻木獃滯，甚至眨眼的頻率都比常人要滿上不少。
「嘖，沒法兒，小李，後面就交給你了。」
小李表示沒有問題。
「注意不要違反守則！」
其餘四人將小陳圍在中間，確保他不掉隊。
巨大的鐘擺在上方擺動，錶針隨著時間的流逝前行。隊伍緩緩推進，季南趁著這時開口說出自己的推測：
「時間緊迫，咱們邊走邊說，注意聽我說話的同時不要忘了注意環境變化。」
「那人留下的信息可以總結為幾個點，1.他認為守則是對的。2.違反規則會導致玻璃罩消失。守則中提到不要去看花瓶裡面，而他留下的紙條中提到看展品內側，也就是違背守則，玻璃罩消失。
「這點我們也實踐過了。」
小黃閉了閉眼睛。
「此結論可以論證第一點。」
「3.玻璃罩越來越少。為什麼玻璃罩越來越少？難道他還違反過其他守則嗎？」
時針移向十一。
當——
當——
當——
……
上次鐘聲響起的時候他們還在入口處，這次離得近了，就在擺鐘正下方，終於切身地體會到了什麼叫真正的震耳欲聾，彷彿寺廟內的幽冥鍾在耳旁響起，將人震的心臟都要跳出嗓子眼。
即使是一直在注意時間的季南，身上也被鐘聲激起一陣麻意，剩下的人都被嚇了一跳，尤其是小陳。
突如其來的驚嚇讓小陳像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他喉嚨里發出野獸似的嚎叫，眼神泛紅，回頭轉身，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巴掌將他面前的小李扇倒，大腿一邁就要往回來的方向狂奔。
守則8.請文明參觀，不要在走廊中奔跑。
季南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腦袋後面的兜帽，小陳用的力氣不小，被這股力量一勒，差點背過氣去，一屁股做到地上。
這期間，季南穩如泰山，腳下都沒動過地方。
鐘聲結束，總共響了十二下。
她心中剛鬆一口氣，身後鄭開麒的呼喊又讓這口氣提了上來，季南順著小李的方向看去，差點被面前的景象驚的忘記呼吸。
「小李！快走！」
小李倒下的時候是腦袋先著的地，剛爬起來，此刻還在犯迷糊，聽不清鄭開麒說的話：「你說什麼？」
「啊！！」
鄭開麒不打算，也沒時間給她解釋，他行動比腦子快，看小李沒有行動的意思，一個飛撲就將她壓倒，嚇得她一聲尖叫。
與此同時，驚嚇歸驚嚇，季南也沒閑著，抓著小陳的手沒松，她怕手下這人沒了束縛後會干出『大逆不道』的事，另一隻手勾住小黃的領子，就地卧倒。小黃早就被嚇呆了，一點都沒反抗。
下一秒，五條嚼爛了的口香糖似的長條狀不明物體從他們頭上掠過。
它們似乎真的有口香糖的特性，相互接觸的部分發生了粘連。各自都收不回去的窘迫現狀讓它們暴躁起來，奮力掙扎，像是無數條滑膩噁心的魚在岸上撲騰，猩紅的液體飛濺到他們的臉上。
液體溫熱，喚回了季南的神志，她用力掐了
一把神遊天外的鄭開麒，又懟了懟捂著嘴巴瞪著雙眼看上方景象目不轉睛的小黃。
至於小陳？他跟條死魚似的攤在地上，估計是沒救了。
幾人帶著個拖油瓶小心翼翼地向前爬，大氣不敢喘，好不容易才脫離範圍，重新站了起來。
「小心點，前面還有兩個，靠邊走應該可以避過去。」
季南觀察過展品的攻擊範圍，比走廊寬度要小一點，如果只是在一側出現是可以躲避的。不然留下紙條的人也沒機會寫下『周圍的玻璃罩越來越少了……這不對……』這句話。
小李和黃曉明的腿還在抖，鄭開麒將小陳背上，他們一路小心翼翼地走，比任何時候都要謹慎，眼睛都不眨，生怕在下一秒命喪當場。
五十米的路程，五人硬是磨蹭了一個小時，期間又有一個玻璃罩莫名消失，但總歸有驚無險。
拐角處像是個安全區，剛一進去，小李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姍姍來遲的淚水奪眶而出，「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我真的快受不了了。」
女性通常更容易產生共情，看著掩面而泣的小李，小黃悲從心中來，蹲下身子與她靠在一起，無聲地安慰她。
但季南彷彿是個例外，她鎮定地走到U型拐角的另一側，放眼看向下一條走廊——目之所及，有三分之一的玻璃罩消失不見。
這意味著繞路戰術完全不管用，如果貿然衝進去，他們都會落得與小肖一樣的下場。
沒人知道他的下場究竟如何，也沒人想知道。
美術館上方布滿了燈，整個大廳如同白晝，這裡很亮、非常亮，若是抬頭看向屋頂密密麻麻的燈光，不出一會，眼睛便會傳來被太陽灼燒似的痛感。
在這萬古晝日中，看著琳琅滿目的展品，季南心中升起一片寒意。
靜默無語間，有人湊到季南身邊，是鄭開麒，他將小陳放下，讓他靠牆坐著，自己則來問她：「接下來怎麼辦？」
他也看到了面前這條走廊的情況。
「剛才的辦法已經行不通了吧。」
季南點頭，說：
「最好的辦法是，拋下所有人，我們兩個上路。」
「我好像聽錯了？」鄭開麒腦袋上冒出一個問號。
她攤手，表情無辜：「沒事，我開個玩笑。」
這玩笑究竟幾分幾假就另說了。
現在這個情況，人越多越是累贅，季南不是沒想過就他們兩個上路，但她願意，鄭開麒肯定不願意，剩下的幾個人更不願意，自己會被群起而攻之，那還不如一起行動。
她正色道：「我們必須儘快行動。」
「意外發生前，我還在想，導致異常擴散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時間？還是說只要違反規定，異常便不會停止擴散了？」
「經過剛剛的意外，我確定了。」
「是兩者。」
鄭開麒靜靜聽著，沒有絲毫質疑。
「留下紙條的人與我們的經歷相符，這是其一，至於其二，你還記得第十二條守則嗎？若您違反任意一條守則，請於……。」
她繼續說：「我們已經達成了前半句，至於後者，我想應該就是時間問題。合理補充，若您違反任意一條守則，請於某某時間離開本館之類的。」
「而守則4.本館大門24小時打開，展品開放時間為8：00——14：00以及16：00——20：00，若您在開館時間外到達，請在門外等候，不要在非營業時間段停留在美術館。」
鄭開麒接話：「照守則看，現在還不到我們遇到危險的時候。」
「沒錯。」她贊同道：「所以只有被遮掩住的第十二條守則能解釋，但這並不代表我們不會在閉館時間遇到更大的危險。」
「真想給那個把守則塗上的人一拳。」
「別深究這個。」
「現在是十一點半。」季南抬頭看時間。
「還有兩個半小時，暫定守則是正確的，我們得抓緊時間。」
「其實還有一個疑點。」季南欲言又止：「之後再說吧，現在也得不出答案。」
「你把守則全部背下來了？我只記了個大概。」鄭開麒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差不多。」
「厲害。」
兩人往回走，走到還處於昏迷中的小陳面前。
鄭開麒看了他幾秒，問：「那他怎麼辦。」
「讓他呆在這吧。」
言下之意，拋棄他。
半晌沒人回話，季南用她黑洞洞的眼睛看向鄭開麒，「你心中早就有了答案不是嗎？這可不是救一人還是救五個人的列車問題。」
「我們尚且不能保住性命，若是再加個拖油瓶，一定會全軍覆沒。別抱有僥倖心理。」
聽言，他奮力扯出一個難看的笑容，苦笑出聲。
季南知道這是件殘酷的事，因為面前這位是一位正經八百的警察，平時再怎麼弔兒郎當，骨子裡東西始終無法改變。
鄭開麒思考了一會，道「不行，我果然還是不能……」
正常人都會選擇拋棄的，但他給出了相反的答案。
這時，前幾秒還長著嘴巴流口水的小陳忽然發出一聲呻/吟，悠悠轉醒：
「我這是……這是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