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緋燼似有所感,轉身格擋,一柄白劍恰好落在他抬起的手臂上,而柳陌白面無表情的臉也從爆炸帶來的塵埃中逐漸清晰。
若不是緋燼及時擋住,柳陌白就要把他的腦袋連著頭盔一併剜出去。
「哈哈,柳陌白,你來啦。」
單調沉悶的電子音給這聲招呼附上詭異的腔調。
「差點忘了,你手上這把劍也是柒天利的作品,嗯……不是上次那把,換了個新的?」
緋燼搖頭晃腦一番,假裝打量那白劍,隨即嘲笑:
「怎麼和上一把一個模樣啊,就算再婚也得娶一個和之前一模一樣的老婆。該怎麼評價你呢?忠誠?或者說無聊?」
但柳陌白不吃他這套,看柳陌白依舊沒什麼表情,緋燼頓覺無趣,手臂一個用力,就把他彈到一邊去了。
他聽到什麼東西滋滋作響,低頭一看,原來是自己的手臂,連季南都只能劈出一個凹痕的金屬殼子被強酸腐蝕出裂口。
「原來如此。」緋燼幾乎立刻反應過來,「栗莉也在啊。」
說著,他看向庇護所的大門,門邊緣露出的裙擺在緋燼說出『栗莉』這兩個字的時候顫了顫,隨即快速地消失不見了。
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麼的栗莉差點哭出來:
「嗚嗚,我怎麼這麼沒用。」
柳陌白輕甩白劍,劍上透明的液體被甩到地上,轉眼間就侵蝕出幾個洞。這是學術研究與探索者能力的結合體,對於某種特定金屬,它就像水一樣無害。
再加上栗莉的能力加持,腐蝕能力翻了幾番,說是專門拿來對付緋燼身上這套裝備也不為過。
「你來得不是時候。」緋燼道:「我正和一個有趣的人玩得正開心,你一過來就把人家嚇跑了。」
他攤手:「她可比你有意思多了,至少會和我說說話,不像你,成天擺個臭臉就跟個悶葫蘆似的。」
柳陌白與緋燼交過幾次手,還算了解這個人,他口中的有趣絕對不是指與他說話那麼簡單,而是指強弱與否,越強的人在他眼中就越是有趣,十足的瘋子。
庇護所里沒有S級探索者駐守,那麼他口中有趣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季南在這附近嗎?他感受不到。
柳陌白試圖尋找季南的所在,察覺到他的小動作,緋燼笑道:
「看來你跟她認識?」
不打算理會緋燼的話,柳陌白提劍而上,但緋燼也不傻,他知道近身戰討不到好處,便採用遠程消耗。幾乎是柳陌白行動的同時,火光乍現,庇護所又籠罩在火光中。
后趕來的武裝部隊沒辦法進去,只能和外面的逃離者們交戰。庇護所裡外的火藥味愈發濃烈,爆炸產生的熱量幾乎讓周圍溫暖如春。
「既然你跟她認識,就叫她出來跟我玩玩唄,反正很快就結束了。」
緋燼雙手持槍,身上特殊的裝備可以幫助他快速切換彈夾,根本沒有空檔。
「我感覺到她還在附近,你叫她一下唄,反正我很快就能殺了她的,哈哈。誒呀,不願意?不願意就算了。反正她人還在這,我就耗些時間陪你玩玩,如果把你弄到半死不活,她一定會出來的。」
柳陌白一直在周圍快速移動,似乎是在尋找機會,但礙於火力壓制,只能被加強速度與威力的子彈追的到處亂竄。
看到這一幕,緋燼笑得開心:
「僅憑你一個的話,根本沒辦法讓我盡興,你可比以前無趣多了,柳陌白。」
「那就換個人如何。」
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身後什麼時候有人?自己竟然一點都沒察覺!
緋燼一愣,下意識轉過頭,他只來得
及看到對方雪白的頭髮,一個玻璃瓶子砸到他眼前,裡面的特質酸液飛濺出來,將面部的盔甲侵蝕殆盡。
酸液與鐵甲接觸的地方冒出陣陣白煙,滋滋作響的聲音中,緋燼捂著臉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點點鮮血混著透明的酸液從指縫中滴落,他在混亂中開槍反擊,卻只能聽到那人戲耍似的嘲笑:
「現在一定很盡興吧。」
半晌,他放下手,露出部分已經恢復原樣的皮膚,竟像發現了玩具的孩童一般大笑:
「確實,確實有趣,你們聯邦最近多了不少有意思的人,說實在的,都讓我有點心動了。」
被強酸腐蝕的眼睛恢復視物能力,緋燼終於看見那人的相貌——不知用雪白還是蒼白形容的頭髮,還有那不似人類的眼睛,美麗的冰藍色,即便他笑著,緋燼也無法從他的眼睛中看到半分笑意。
緋燼言語間的笑意消失了:
「全白的頭髮?你們聯盟真是……造出了不得了的東西。」
但隨即他卻又笑了:
「造出了和我一樣的瘋子,哈哈。」
廉宗聞言皺了皺眉,上下打量他一番,顯然是被對方毫無美感的造型丑到了:
「和你一樣?別把帥氣的小爺我和你混為一談。」
「不。」
緋燼抬起右手對準廉宗,手臂上的零件來回移動,最終組成粗大的炮管,紅白色的火光在其中閃爍,能量在其中聚集,嗡嗡的咆哮著:
「讓我來證明給你看,我們是一樣的。」
庇護所早就在剛剛的戰鬥中化作七零八落的舊紙殼,他這一炮若是轟下來,不光廉宗,連柳陌白與栗莉,以及躲在暗處的季南都得遭殃。
廉宗眼睛一撇,身影消失不見,出現在緋燼的後方,輕描淡寫地將手中的玻璃瓶往緋燼頭上一扔。
下一秒,緋燼身後伸出一隻槍管,精準地將那玻璃瓶在空中擊碎:
「同樣的招數?你以為我會中第二……」
話說到一半,緋燼察覺到哪裡不對,那只是個空玻璃瓶,裡面什麼都沒有。
但是已經晚了。
緋燼感覺自己像是跌倒了,眼中的視野猛地下墜,直到頭砸到地上,裡面的腦袋從頭盔里彈出來,雪白的頭髮暴露在空氣里。
腦袋滾了一圈,才看見自己的身體,他的身體還在原地站著,但是炮管中的火光卻已然熄滅。
做了這一切的季南將刀上血甩到地面,看都沒看緋燼一眼。
這是季南從石像身上掠奪下來的能力——物質強化。
佛像身上的石塊硬的離譜,但掉下來后便和普通石頭一樣脆弱,季南所使用的能力也是如此,她只能強化接觸到的固體物質。
剛剛只能砍出一道凹痕的金屬殼子在季南刀下變得和紙張一樣脆弱。
沒了強力的防禦,這個叫緋燼的也不過如此。
一直籠罩在庇護所的濃煙終於漸漸消散,幾人的身影也清晰在視野中清晰起來。
「季……季南?」
廉宗愣愣地看了季南好一會,見她始終沒看向自己,才忐忑地叫了叫她。
季南尋聲看去,等看清那人的模樣時,不由得愣住。
剛才煙霧太濃,她只看見一個比較熟悉的柳陌白,還有有著雪白頭髮的另一個人,她以為是其他前來支援的S級探索者。季南一直不看他,也是為了思考如何將他的記憶消除。
好吧,她沒想到這個來支援的S級探索者竟然是廉宗。
見季南終於轉過頭看自己,廉宗冰藍色的眼睛閃了閃,彷彿要融化一般,不過他已經很努力地剋制自己不要露出更加誇張的表情了。
神明……在注視著我。
「……
廉宗?」季南叫他。
廉宗心臟都快跳出來,他沉默良久,才嗯了一聲。
然而他的反應卻讓季南誤會了,她上前撥弄兩下廉宗的頭髮,皺著眉問他:
「你還好嗎?」
季南只從一種人身上見到這種頭髮,即便是老人,他們的頭髮也應該是銀白,而不是這樣毫無生機的顏色。
——那些和自己一起接受人體實驗的孩子們,白髮越多的人死的就越快。
「當然!咳,我的意思是,還可以。」
季南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了,她一向獨來獨往,不擅長這種局面。
廉宗正忙著順氣,他的神明不僅注視著自己,還叫了自己的名字,甚至還……摸了摸他的頭髮……天吶,他覺得自己的腦子有點短路了。
「好久不見。」他揪著自己被撫摸過的那段頭髮,乾巴巴地說。
心裡卻在想:一會把這撮頭髮切下來收藏。
「好久不見?我們不是幾天前才見過。」
「幾天前?」廉宗反應過來,「對,好像是這樣的。」
「怎麼?『儀式』把你弄傻了?」
「我聰慧的大腦怎麼可能被區區『儀式』弄傻,你也太小瞧我了。」
廉宗盡量學著記憶中的自己說話。
季南看了他好一會:「呵,你最好是。」
他笑著。
然而廉宗心中的聲音卻在說:
絕對不能讓季南發現自己的不對。
廉宗已經不是『廉宗』了,但她想要的只是以前那個廉宗。
而不是在記憶中活了不知多少歲月,怪物般的自己。
更何況他的私心也想讓自己呈現出最受喜歡的那一面,沒有一個信徒不這樣想吧。
每個信徒都想得到神明的青睞。
「有趣……太有趣了……」
一個聽起來根本不像人類的聲音在庇護所中回蕩。
季南猛地看向緋燼屍體所在的位置,隨即為自己視野中的場景所震驚。
……他究竟是個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