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傳言

第96章 傳言

搬到家屬院后,顏如許偶遇過她幾次,楊春草每次都熱情地打招呼,閑聊幾句,但一旦瞧見顏如許有不耐煩的深情,就立刻告辭,非常有眼力價。在顏如許看來,她和王娟有很多相似之處,既不討厭也算不得喜歡。

楊春草快跑兩步,追上來,「顏總編,好久不見,您還好嗎?」

顏如許瞧著她,比上次見面的時候白凈了些,脫去冬日臃腫的棉衣,楊春草顯得很苗條,目光清亮,雖說相貌普通,但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懷裡抱著兩本書,讓她平添幾許書卷氣,平心而論,現在的楊春草是個很有個人魅力的姑娘。

顏如許不由得對她也多了幾分耐心。搬到這邊來,距離隋家人近了,總有碰面的可能性,顏如許倒是不怕見他們,上回受了教訓,他們沒再鬧什麼幺蛾子,有一回馬巾幗遠遠看見她,哧溜一下躲到一邊然後換了條路走了。

「我很好,你看起來也不錯。」

楊春草緊緊懷裡的書本,說:「我還行吧,我跟曹桂娟一塊在夜校上了半年的課,現在日常的字,還有基本的算數,我都會了。」

「真不錯!」顏如許欣賞地點點頭。

上回,楊春草找她詢問隋遠志的事情,站在顏如許角度來看很突兀、無禮,但處於楊春草的立場找顏如許最合算。因為顏如許是陌生人,即便是得罪了,也不會給自己造不成什麼影響,因為顏如許對她自己來說,本就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這都是康從新後來給她分析的,顏如許只認為這個女人太衝動,經過康從新分析之後後來才覺這人心機有點深,會權衡利弊。

顏如許很認同康從新的分析,她想,要不是楊春草是這樣一號人物,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在隋家,早就被啃吃得渣都不剩了,隋家這三口人,可沒一個善茬。

楊春草給老人家當了好幾年的保姆,老人家走了,主人還能幫著找關係給她安排工作,便可知這人實在聰明。這幾次和顏如許見面都閑聊般的提一提自己的學業,自己工作上的成績,便發現顏如許對她的態度好了許多。

不過,楊春草如何,都不與顏如許相關,顏如許又不和她交朋友,她只是很欣賞上進的人,見個面打個招呼而已,敬而遠之罷了。

「最近我們那邊家屬院有個傳言……我覺得還是跟您說下比較好。」楊春草咬了下嘴唇,顯得有些難以啟齒。

「哦?」顏如許猜到了楊春草說的傳言是什麼,因為前兩天,王娟已經跟她將過了。無非便是他們一家人搬到這裡后,家屬院的機械廠職工們見到康康的機會多了,便發現康康和康從新長得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康從新長相那樣獨特,又不是大眾臉,要說是巧合,那也太牽強了些。於是康從新才是康康親爹的傳聞就在私下裡流傳著,但因著上回馬巾幗傳播謠言被罰的事兒,大家不敢明目張胆的討論,但私下裡的傳播速度卻一點都不慢。

王娟這人很有意思,之前幫馬巾幗當傳信兵,現在又自覺自愿的當起了顏如許的卧底,家屬院里有關於他們一家人的傳言,就跑來跟顏如許說。王娟跟顏如許說起這個傳言時,也是和楊春草的表情,想說又不敢說,但不說又覺得對不起你的表情。

對於王娟遞過來的傳言,顏如許並不意外,康康的真實身份,早晚會被人看出來的,但看出來又如何,還會有人跑到跟前來求證不成,即便是過來求證,只要自己不承認,他們又能如何?便是全世界皆知康康就是康從新的親兒子,只要他們夫妻兩個不承認,傳言便還是傳言。

之所以不承認,只是讓自己減少麻煩,一旦承認了就得解釋康從新和她之間的過往,和康從新的事情到底是在和隋遠志結婚前還是結婚後……

如此,就讓傳言始終是傳言。

顏如許猜的不錯,楊春草說的也是這件事。

她沒說的是,馬巾幗聽到這個傳言之後,暴跳如雷,從回憶中找尋康康的模樣,卻發現怎麼也想不起孩子長什麼樣,但大家都這麼說,想必康康長得就是和康從新很像,她覺得自家頭頂上綠油油的一片,立時就要拉著隋明理一塊去找康從新理論。隋明理也氣得冒煙,但上回馬巾幗的事情把他整怕了,他不敢。還是楊春草阻止了他們,又打電話把隋遠志叫了回來。不知道他們一家三口關起門來是怎麼談的,反正就是馬巾幗和隋明理雖然還是非常生氣,但不叫囂著去找人理論了。

馬巾幗在家屬院裡頭放話說,誰要再串閑話,污衊領導,我就去總經辦舉辦她,讓集團也給她來個通報批評!

楊春草見顏如許聽到自己的話,不驚訝,不氣憤,也不感謝,只是淡淡的說了句:「哦,是嗎?」好似事不關己似的,不由得很是失望。

更失望的是顏如許看了下表,跟她告辭:「孩子在家等著我呢,再見。」

楊春草瞧了會顏如許騎上自行車離去的背影,又抬頭望著新家屬院嶄新的房屋,說不出心裡頭是什麼滋味。

後世公關有個很常用的手段,就是用新新聞覆蓋舊新聞,轉移大眾的注意力,大眾的注意力被轉移走,很快就會把舊新聞遺忘。

康康是康從新新生兒子的傳言就是被新的大新聞覆蓋住了,不過這新的新聞不是顏如許兩口子炮製的,而是祁年春同志自己創造的,是廣大人民群眾最喜聞樂道的桃色新聞。

祁年春在下廠子期間,和後勤食堂一位打飯的小姑娘好上了。

大傢伙最早看出端倪,是祁年春懲罰了口花花打飯小姑娘的男職工。

幾乎都是大老爺們的工廠里,每一個女性職工在他們眼裡都是香餑餑,未必有什麼壞心思,就是犯賤,言語上逗引人家一下。工廠管理嚴格,大家怕丟飯碗,也不敢有什麼過分的舉動。

對男職工的這種行為,只要不過分,大家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領導管或者不管都是正常的,管也是口頭批評教育兩句。不正常的是,祁年春對那名男職工的處罰太過嚴厲。

不知道祁年春是不是受康從新事件的影響,他要求那名男職工公開給小姑娘道歉,並且在員工大會上公開做檢討。

那男職工肯定不能接受,本來是口花花,這一下就變成了流氓行為,整體性質都變了,要是背著這麼大個污點,以後不光晉陞之路受阻,甚至找對象結婚都會受到影響。於是,他的車間主任陪著他一起,去找了廠長。

廠長自然是知道這件事情的,他並不認同祁年春的處罰意見,太過隨意,就是他一拍腦袋決定的,即便處罰執行了,也無法服眾。但他也有所猶豫,因為祁年春是副廠長,更是集團副總經理,級別上不知道比自己高了多少,一旦駁回他的處罰意見,得罪了他,一旦回到原來的工作崗位上,自己難免要被他穿小鞋。

廠長左右為難,思考好久之後,還是駁回了祁年春的意見,只是對那個男職工做口頭的教育批評。

人家是正廠長,祁年春便是再不高興,也沒辦法,此事就不了了之,但之後關於祁年春和打飯小姑娘的緋聞就傳播了出來。

據說有人看見過祁年春偷摸人家姑娘的小手,還有人看見那小姑娘清晨從祁年春的宿舍走出來,還有人看見祁年春掏錢給那姑娘,時間、地點描述得清清楚楚,說得真真的,由不得人不信。

祁年春的桃色新聞從工廠傳回到集團,在職工之間迅速流傳著,因著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誰都覺得這是真事兒。原本祁年春和他前妻以及子女之間的恩怨情仇就在職工中間演繹出了幾個版本,沒想到祁年春都下放了,還能聽到後續的版本,大家都興趣盎然,還想知道祁年春和那打飯小姑娘后

續如何,那小姑娘能不能麻雀變鳳凰,一躍成為祈副總的第三任夫人。

一時間,祁年春風頭無兩,在職工中的存在感前所未有的高,蓋過了康從新父子兩個的風頭。

祁年春的桃色新聞在職工中流傳個遍之後,最後才傳到老總、副總們的耳朵里。岳諒昔當即就把康從新叫到自己辦公室,讓他去查實下這新聞是不是真實的。

本來,而且男未婚女未嫁的,傳個桃色新聞無傷大雅,偏偏這個人是祁年春,剛剛因為和妻子鬧離婚,弄得滿城風雨,名聲臭大街了,被下放到工廠才多久啊,又鬧出緋聞來,簡直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康從新專門去找了祁年春,祁年春沒有隱瞞,大方的承認了他和打飯小姑娘的事情,他滿眼放光,人都年輕了好幾歲,他跟康從新說:「我對她的感情和對周愛青不一樣,我一看見她就心情舒暢,我想跟她結婚,一起共度我人生剩下的日子。」

康從新語噎,他想,當初不顧兒女的反對想要和周愛青結婚時,大概也是這樣說的。

眼前這個精神煥發的半老男人和跟他一起去港城的那個長得一模一樣,但卻又像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祁年春說:「我知道,我要是真跟她在一起了,機械集團我大概是回不去,副總也幹不成了,但是,我不後悔。哈哈,要放在古代,我就是個愛美人不愛江山的昏君。」

康從新想問問他,這次他的感情能維持多久,等他厭倦了這個打飯小姑娘后,又該想出怎麼缺德的辦法來甩掉人家?但他沒有開口,覺得沒意義。

和祁年春聊完之後,康從新把他們之間的對話如實的反饋給岳諒昔。岳諒昔也是久久無語,半天之後才問康從新:「算了,隨他去吧。」

人家男未婚女未嫁的談個戀愛,甚至是結婚都沒有違反集團的任何規定。他們這些領導無權干涉,只是,如同祁年春自己所預料的那樣,機械集團他是回不來了,副總的頭銜也回不了了。

原本給祁年春的懲罰就比較輕,只是讓他去下面工廠好好反省下,誰知,他不僅沒有反省自己的錯誤,反而又犯了同樣的錯誤。

這樣的人,便是能力再強,也不能再放在領導職位上了,自己立身不正,所謂的上樑不正下樑歪,會把下屬們也給帶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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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年代單親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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