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公主離宮
思及此,葉綺看著程婧蓮的眼神不免帶著些隱忍的殺意。葉綺瞪著似笑非笑朝她走來的程婧蓮,見她佯裝安慰的按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環住葉綺的腰,其實她是將葉綺困在懷裡使葉綺動彈不得。
那兩個侍衛見程貴妃正『安慰』著長公主,而長公主一時也脫身不開,他們倆便有了時機靠近慕容泠的屍身。他們暗自鬆了一口氣,皇上交代的任務總算是能完成了。
一旁負手而立的葉穹看著那兩個將慕容泠屍身麻利的裝入麻袋的兩個侍衛,抿嘴無言。又看了眼正在安慰實則是在緊緊按著葉綺的程貴妃,心中升起一絲欣慰。
葉穹欣慰,幸好他這後宮還有程婧蓮這般賢良淑德的妃子,不然這綺兒這般乞求下去,他也不好決斷,這天子之令若是輕易收回,那他這天子威嚴何在。
葉綺被程婧蓮按的動彈不得,她看著那兩個侍衛粗魯的擺動著慕容泠的屍身。
無能為力的葉綺急紅了眼睛,她緊握雙拳,狠咬下唇。她嘴角溢出了猩紅的血,紅的鮮艷刺眼,似是在宣告眾人她此時無限的恨意與失望。
佯裝溫婉的程婧蓮一直靜靜觀察著葉綺,見她慘白著一張臉卻還擺出視死如歸的樣子,程婧蓮就知道了時機到了
葉綺這個長公主可聰敏著呢又是皇女里最受寵的,如今算是與她結了仇了,此時雖不顯,但日後定是她們計劃中的一根毒刺,留著她遲早是個禍害。
「啊!長公主,不可啊。」程婧蓮扶著葉綺起來的時候,被葉綺一把推開。葉穹聽到程婧蓮快跌倒時的慌亂慘叫,快步回身將她摟住。
葉綺面無表情的撇了一眼相擁的二人,平靜的眼神中暗藏著失望的決絕和破釜沉舟的狠厲,她鬆開緊握的拳頭被指甲握傷的手心正滴著血。
她堅定的朝著兩個侍衛走的方向追了上去,果斷凄然,似是走頭無路的困獸拼勁最後一絲力氣去撞禁錮著自己的籠門。
葉穹神色複雜的扶好程婧蓮,當即下令道:「許雲朕命你去保護長公主,她若不願意回來,你且在她身邊護她三年。切記,在公主身邊一有什麼事情隨時與朕通信。三年後……朕去接她。」葉宆說到最後一句話,聲音有些發顫,他緩緩的嘆息一聲,擺駕回了宮。
「是。」一個渾厚的男音在葉宆下令后應了聲。頃刻間,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一個黑衣人從暗處飛出來,他對著葉宆單膝下跪令了命便向門外閃身而去。黑衣人許雲身法太快,輕功怕已是登堂入室的級別。
「你們都走吧,讓朕自己……待一會兒。」葉穹似是一瞬間便疲憊了下來,他揮了揮手說道。
所有人各懷心情的離去了。甚至一個伺候的丫鬟也沒有留下。此刻偌大的屋子裡只有他自己。
葉穹放下了所有的偽裝,所有的帝王驕傲。他好像頃刻間失去了身上全部的力氣,跌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
他哭的不管不顧,像一個孩子一般。那般撕心裂肺的痛苦,也不知是為了剛剛死去的小太子,還是被他親自賜死無比心愛的慕容泠。亦或是二者皆有,這樣重大變故使得他連一向寵愛的葉綺都無暇理會。
此時已漸入深夜,天空也烏雲密布月亮被遮的完全一絲光亮都無,葉綺睜大眼睛在黑暗中費力的找著那兩個侍衛的身影。
這一路上的人家大都熄了燈,唯有幾條花街還依然燈火通明。
還在下雨的路上又滑又濕,葉綺淋著寒冷的雨水奮力向前方的人影跑去,剛跑幾步卻因左腳踩到了長著青苔的石頭滑倒在地。
葉綺不甘心地忍痛站起,繼續跑。哪怕是倒了扶著牆站起來,或者是被凸起的青磚絆倒了也要繼續奔跑。
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被寒雨沖刷著,葉綺忍著身上針扎般的刺痛感,咬著牙繼續跟著那兩個模糊的輪廓。她就像一個沒有知覺的牽絲人偶,不知寒冷,不覺疲憊,不感疼痛,只知道向前跑。
其實並非她沒有知覺,只是前方有更重要的東西,重要到可以使她忘掉知覺。
前面那兩個人的腳步慢了下來,卻也依然未停止向前的步伐。不知是跑累了,還是在等著葉綺跟上來。
「咱們倆還是慢點兒吧,咱們要是跑,公主就得跟著咱們跑。你看公主那小身子板,可禁不起跟咱們這麼折騰。」高個子的侍衛如是說道。
「也好,反正出個皇城在往前一百里左右有個英風村。那村子後頭有一塊兒還沒有人耕種的荒山,咱們把宸妃娘娘放在那兒也行吧。」另一個侍衛說道。
雨勢漸大,並未有絲毫停歇之意。葉綺健他們放慢了腳步,心下有些瞭然。她停止了奔跑,或許說她其實真的有些跑不動了。
葉綺被雨淋得暈乎乎的,她拭去了臉上的雨水,然後好,然後用手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內側,強迫自己清醒。葉綺釀釀蹌蹌的跟著他們,一直跟到英風村的村后荒山。
那兩個侍衛放下慕容泠的屍身,回頭看了一眼滿身泥濘的葉綺,他們嘆個口氣,搖了搖頭。感嘆著宮中的複雜多變和帝王的冷漠無情。
他們歇了一下活動了一下筋骨后,快步走了走了一會兒,然後去用輕功離開了這荒無人煙的地方。能在皇宮裡頭當侍衛多少也是個武功高強的,就算不高強也不會太弱。
「謝謝。」葉綺輕聲道謝,那兩個人有一人回頭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是聽見了她的道謝聲,還是只是想回頭看一看這可憐的少女。
葉綺剛剛也存了些體力,現在她疾跑過去,將慕容泠身上的麻袋輕輕褪下。
她拉著麻袋的雙手止不住的顫抖,嘴唇也被它咬得青紫,嘴角的血和著眼淚落在了慕容林的臉上,又滑落到泥土裡。
「娘親……娘親……綺兒不想娘親走,綺兒捨不得娘親離開。都怪我,都怪我,我今天就不應該出去放風箏的。怎麼前腳還好好的……娘親……」葉綺一邊哭一邊幫慕容泠梳妝。
葉綺,剛梳好的碧雲髻,過一會兒便被那急雨淋垮。「怎麼這雨竟也這般欺辱人嗎?」葉綺朝天吼道。這雨勢不僅急反,而又大了些許,此時狂風大作,天空也開始電閃雷鳴。
「娘親,綺兒在,不怕。娘親,綺兒一會給娘親做一個床榻,然後給娘親蓋上被子,娘親就不冷了。」葉綺放下慕容泠冰冷的手,在慕容泠的屍身旁徒手開始挖土,淚水落在了她的手上,竟還生出了一絲灼痛感。
深秋的夜雨,本就是蝕骨的冷,再加上這呼嘯而來的大風,葉綺單薄瘦弱的身體不住的打著顫。「娘親一會兒就不冷了,綺兒快些就好了。」
天剛亮,這一夜過得很平靜,沒有野獸的嚎叫也沒有鬧人的鳥鳴。葉綺的手凍的發紫,有幾根手指還向外滲著血。
葉綺終於將慕容泠的屍身勉強放入了她挖的『床榻』上,雨也漸停了,烏雲過後天空出現了一抹魚肚白。
葉綺看著那遲來的光輝,疲憊的躺在地上,緩緩的睡了過去。
正午到了,葉綺聽著那一陣陣類似木頭相撞的聲音,她想醒,可是身心俱疲的她怎麼樣也無法睜開雙眼,眼皮沉重無比似是被重物壓住了一樣。葉綺試了幾次皆是無果,只好繼續睡覺。
『不如,就讓我這麼一睡不起吧,我陪著娘親,娘親就不怕了。』
不知睡了多久,葉綺有意識時,便覺通身刺痛,雙目乾澀,受了傷的手指更是腫痛難忍。
「公主,公主,公主醒醒。」黑衣青年見葉綺沒有一絲要醒來的跡象,心中急切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