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不從土地入手

史璜心裡一驚，禍事了，那些人找上門來了，他拔腿就想往外面跑。

剛剛轉身，五個北方漢子把他圍在中央。

他強自鎮定，說道：「好漢，是要錢還是要命，我的家人呢？」

華勝輕輕一笑：「我既要錢，也要命，對付你們這種貪官，殺之猶不解恨。」

史璜也是官場混跡多年的人，到了這種地步，豈能善了，求饒也是無用。於是憤憤地說道：「我不敢說為官清廉如水，但平生也沒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總算對得起自己的操守。殺人越貨，你自可為之，卻不能污人清白。」

華勝嗤的一笑：「你倒為自己戴得好高帽，不錯，你的殘刻雖然還算有度。但你放縱自己手下像胡縣令那樣的貪官，殘民以趁，敲骨吸髓，把好好的一個昭平縣，禍害得不成樣子。為官一任，不靖地方，豈能脫得了干係。」

史璜沒想到賊子中竟然有如此高明之士，這一番不靖地方，確實是自己的責任，他為自己辯解道：「你說的雖然在理，可我也是參過昭平縣（太守對下面縣令不叫名號）的，他上面有人，能奈他何。」

華勝冷笑道：「一個太守，奈何不了手下一個縣令，說出來誰會相信，這不是挾泰山以超北海的難事，不敢作為才是你的註腳。你若真心為昭平著想，十個縣令也參了。」

史璜臉上一紅，自古官官相護，我有必要跟他死扛嗎，

「好漢，我看你談吐不凡，胸有錦繡，何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昭平縣禍害地方，死有餘辜，我不跟你計較。你趁著夜色，帶上錢財，遠奔他鄉，我們一拍兩散可好。須知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華勝哈哈大笑：「今我為刀俎，你為魚肉，要開條件，也自由我。」

史璜游目四顧，後院靜悄悄的不聞一聲，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出現在空中。一種異樣的恐懼籠罩全身，他打著悲聲道：「我的家人呢？賊子，你不得好死。自古辱不上父母，禍不及妻兒。你這般為非作歹，我與你勢不兩立。」

華勝一時愕然，看著身後拎著包裹的周什長，笑了一下，打開包裹，一個血淋淋的頭顱露了出來。

「為非作歹嗎？你說輕了，我們是殺官造反。這是昭平那貪官的狗頭，他的前日，就是你的今天。」

見到胡縣令血淋淋的頭顱，史璜一陣頭昏目眩，好一陣才適應過來，他強攝心魂，說道：「你要殺我，也要說出理由，讓我死得瞑目。我的家小是良善之人，平常也曾憐老惜貧，罪不至死。」

華勝：「史太守，你禍在眼前，還有心思想著家人，不錯不錯。不過不用擔心，你的妻兒好好在房內睡覺，這是你我之間的事情。「

」從昭平縣令論起，你不過是監管不力，罪不至死。但你終日清談好名，不務實事，郡內賣兒鬻女，路倒街頭者不可勝數。一人不作為，禍及全郡，你之罪過，遠勝貪腐，這才是你取死之道。」

說到氣憤處，華勝把刀高高一舉，劈了下來。

只見刀順著耳邊，帶著一股疾風而過。

史璜頭汗潺潺，過了幾息時間，頭顱還好好的安在肩旁上，一種死裡逃生之感油然而生。

一瞬間，蒼梧的事情從眼前一一晃過。他的治下，雖不至逼得百姓造反，但大寒之際，凍死路邊的的確存在。飢荒之年，賣兒鬻女的事情也有發生。

天下烏鴉一般黑，

又不是只有蒼梧這樣。想到這裡，他顫抖著又為自己辯護道：「我也想治下海晏河清，物阜民豐，可地里出產有數，待哺之口無邊，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呀。「

」連年乾旱，黃巾亂起，朝廷征派，不減反增。你說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華勝：「我只問你一句，是要喋血五尺，橫屍街頭，做個無頭之鬼，還是潛心滌慮，造福一方，做個青史留名之人。」

幾句話說得史璜目瞪口呆，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一個賊子，大言炎炎，與自己奢談什麼青史留名之事。

聽他之言，難道還有其他想法，並非要我性命。就不知他有何打算，可怎能相信他的所說。

他強自鎮靜地說道：「自古......那什麼不兩立，好漢究竟要我怎麼做呢？」

華勝：「你不就是想說官賊不兩立，我們不是賊，是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的良民，你倒是離害民賊不遠了。「

」如果你能洗心革面，我不僅能放你一條生路，相反，還能幫你造一個清清朗朗的盛世蒼梧，」

史璜滿臉不信，說道：「非是我要反駁好漢所說，蒼梧郡耕地面積二十萬畝，林地面積五萬畝，說起來似乎很多。但土地大部分掌握在世家大族手中，這土地兼并非我郡獨有，放眼大漢天下，幾乎遍地如是。「

」全郡十三縣，人口近二十萬，平均每人一畝地，按一戶五人，每年種兩季算，除去稅收，堪堪維持一個溫飽，這是最理想的狀態。「

」事實上，郡里大部分人連一畝地都沒有，只能在大戶人家做傭工，活得連豬狗都不如。「

」這樣的情況，如何能創出盛世來。」

華勝：「我要是能改變現狀，你怎麼說。」

史璜不屑地說道：「好漢若有辦法，我拼著這個太守不做，讓與你又如何。只不過你打算如何著手。」

想起上世土地與此世土地的區別，華勝胸有成竹地說道：「土地兼并的成因，是土地佔有關係不固定，加之土地買賣盛行，必然導致土地兼并。本該由朝廷具文，禁止土地買賣，才能杜絕亂源。「

」大漢四百年來，朝朝對此置若罔聞。一遇災年，碰上了好一點的皇帝，還知道拯災減稅，讓農夫有口氣可喘。「

」當今皇帝，就一個錢癆加變態，聽說他親自參與賣官鬻爵，還有比這更荒唐的事嗎？「

」後宮亂象更是讓人不忍卒聽。為了他獸行方便，竟然讓他的宮女們不穿褻褲，以便他隨時臨幸。」

」農夫沒有了自己的土地，無恆產者無恆心，能指望他們不造反嗎？」

「這樣的昏君，不反留著當神敬嗎？」

聽到這些宮廷秘聞，史璜如何敢信，但空隙來鳳，豈能無因，他不敢雙手捂耳，只是微微側身，以示對大漢皇帝的尊敬。

華勝不去管它的小動作，繼續說道：「禁止土地買賣，郡里發告示，現在也不頂用。因為土地在大戶手中，幾世幾年，摽掠於人，他們囤積得夠多的了。要根治土地兼并，不花大力氣是不行的，這是將來的事。」「不從土地下手，我也有辦法把蒼梧治理得風調雨順，就看你上不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