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審舒興

舒興看著李捷緩緩說道：「5年前，我大姐被他醉駕開車撞死，我一直忿忿不平，雖然他們最後賠了錢，可是錢能換回我大姐的命嗎？在家裡，我大姐是最疼我的，小時候我爸媽不給我買玩具，我大姐就拿自己捨不得花的壓歲錢給我買。我到現在都記得。」

李捷打斷了他的話：「我們找到的那把玩具水槍就是你大姐小時候送你的吧？」

「沒錯。為了給我大姐報仇，我輟學來到天州兩年了，就為了等一個機會，而且我要一次就成功。我苦苦地等了5年，終於讓我做到了，我就算死，也有臉去見我大姐了」，說著舒興埋頭哭了起來。

「你有沒有想過，你大姐根本就不會想著你給她報仇。何況，當年的車禍只是個意外。當年的案子也是我跟的，那時候跟你有過數面之緣，如果不是把你抓回來，聽你說了這麼多，我都忘了你了。你還這麼小，如果好好讀書的話，將來說不定有一番作為，現在弄成這樣，你姐姐要是在天有靈，該多難過」。

「做了就是做了，至少我自己心安了。我來到天州，找到了我大姐的男朋友，就是陳振航，我把我復仇的想法告訴他，我還讓他幫我一起想辦法，本來他不同意的，我嘲笑他是個懦夫，我隔三差五就去學校找他，他總算對我姐還有點感情。最終，在我一再的騷擾下，他終於同意了。可是，那時候他還是個學生，我也還小，我們又不敢明目張胆地直接去sha了唐翔，所以只能暫時先隱忍著。後來，總算熬到他畢業了，他就想辦法混進唐翔的公司里，等待機會。而我因為已經等了快兩年時間，所以有點按捺不住了。」

「你自己想報仇，還要拖著陳振航下水，這樣害人害己，一個是親弟弟，一個是男朋友，你讓你姐怎麼瞑目？」李捷聽到這裡，怒火難抑，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李隊，我是在坦白爭取寬大處理，你不要凶我。要不是擔心我爸媽，我連話都不想說。」

「你還知道你有年老的父母，你進去了，你父母怎麼辦，你sha人之前想過沒有？」

李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他們拿了當年的賠償金，夠他們後半輩子生活了，我如果被判死xing了，頂多就是換成他們送我走，不會有其他影響的。」

李捷越聽越氣，手指著他，剛要開口再訓斥他，舒興看他樣子，說道：「你還讓我不讓我說了」，李捷只好壓下怒火，示意他繼續。

「陳振航，現在唐翔死了，我勉強叫他聲姐夫吧。他到唐翔公司之後，慢慢摸清楚了唐翔的生活習慣，然後讓我想辦法到上班，說其他事情他來想辦法。我以前聽我姐提過他，知道他學習很好，是個很聰明的人。所以，從他答應幫我一起報仇之後，我都按著他的想法去做。一開始，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讓我到上班，直到殺唐翔那天。。從他進公司開始我們已經等了半年多，終於，他給我打電話說機會來了。」

「他跟我說，他會想辦法，讓唐翔進洗手間。我們的機會就在洗手間里。在他給我打完電話后，我們就開始分頭行動了。我記得姐夫以前說他有個朋友是開網吧的，網吧里的網管技術不太行，一直想換人。那天傍晚，我假裝給我姐夫打電話，然後閑聊的時候，又故意不經意地跟我姐夫吹老鄒的技術有多好，這些都故意讓老鄒聽到了，然後我自然地問姐夫要不要讓老鄒幫他哪個開網吧的朋友看看。如果可以，我幫他叫人過去。

後來我姐夫就打了電話給網吧老闆了，沒想到那老闆一下就答應了，這正合了我跟我姐夫的意思。再後來我就跟老鄒說，有個朋友網吧那邊網路出了問題，著急得很，想找人幫忙弄清楚。搞定的話可以給3000塊錢，問他去不去。老鄒是個很貪錢的人，一下就答應了，所以那天晚上他請了假，就是去網吧賺外快去的。後面沒拿到錢，還說我忽悠他，數落了我一通。不過這都不重要了。」

「白天的是沒人上班的，這個，隊長你是知道的。」舒興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到：「我就在白天的時候提前把隔壁包廂的網路弄壞，以確保當天晚上不會有客人進來。新來的那個技術人員也不行，這個平常工作中大家都是同事都知道，有事都是老鄒帶著處理的。所以，我才會想辦法提前把老鄒支開，以確保萬無一失。網路弄壞之後，我還進了洗手間，把門鎖上，在吊頂上拿美工刀，小心地切了個洞，就是為了晚上可以通過隔板爬過來。整個過程其實我很緊張，生怕弄出一點聲響把人引來。雖然緊張，最終還是完成了。當時，我心裡其實有點興奮，等了這麼久，老天終於開眼了。對了，作案的包廂當然也是經過挑選的，之所以會選在走廊盡頭，是因為殺完唐翔后還要把梯子搬走，如果是從盡頭的包廂出來，被人發現的概率會小很多，這個其實一直是我最擔心的，好在沒人看到。梯子是找新來的那個技術人員借的，我隨便找了個借口就把忽悠過去了，他也沒懷疑。」

「當天晚上，按照我跟姐夫說好的，我事先已經給他們定了包廂。等他們到的時候，自然也是我接待的。把他們招呼進包廂，按照正常流程安頓好后，我就來到隔壁包廂。然後通過吊頂爬到了對面的洗手間上，等著唐翔出現。皇天不負有心人啊，我等了好久，他終於進來了。」舒興越說越興奮，臉上竟然露出了猙獰的表情。李捷在一旁看得臉色發黑，金蘭燕在不停地記錄著，心情也是隨著舒興的描述起伏著，又震驚又害怕。

舒興繼續說到：「看到他的那瞬間，我很興奮，又很小心地不敢發出一點聲響。後來，才知道自己害怕得多餘了。他明顯喝多了，坐到馬桶上之後，就閉上了眼睛埋著頭像睡著了卻又顯得有點難受的樣子。我知道，姐夫那邊一定進行得很順利，唐翔的腸胃炎犯了。我戴著手套在吊頂上用水槍，輕輕地把事先裝好的稀釋了的洗手液射到地板上。這個過程，我心裡其實很慌張，我怕他會突然抬起頭，也許是我姐在天有靈，唐翔一直到從馬桶上起身都沒發現我在吊頂上的小動作。」

「在他準備往外走的時候，我拿著手機心裡緊張地看著他的腳步移動。對了，白天的時候，我把洗手間的電視信號線也給拔了，設置成投屏模式了。這些都是平常工作之餘看到老鄒他們處理故障學的，為了這一天，我忍了兩年了。在唐翔馬上踩到洗手液的瞬間，我把投屏開了起來，屏幕上顯示的是我姐披頭散髮的樣子。當然，那是我事先穿著我姐以前的衣服，假扮成她，在當年她出事的地點錄製好的視頻，還好我個子小，勉強能穿得進去。我姐夫做了剪輯，看著就像是我大姐來索命的樣子。唐翔本來迷迷糊糊的，聽到電視里的聲音，一轉頭，看到了車禍的場景跟『我姐』的樣子，我賭的是這個場景他應該一直沒忘記，或者至少一直沉在他腦海深處。果然，他一看到電視畫面，就受了驚嚇，一下子就滑倒了。說起來，是不是有點可笑？其實，一切有很大的偶然成分，但也是必然，除了他直接摔死了這一點，其他的都在我的計算之內。本來他摔倒后如果沒死的話，我們還有其他計劃，準備在他住院期間進行的，現在他直接死了，也就沒有必要了。」舒興說完，人放鬆地靠在了椅背上，或許是報了仇，壓抑了兩年的心情終於得到釋放。

「如果人沒死，你還有什麼計劃？」李捷看他沒再出聲，陰沉著臉問道。

「這個重要嗎？」舒興不想繼續說下去了，他想著說得越多未必有好處，自己已經把sha人過程交代清楚，應該就可以了。

「人已經死了，不重要了。我只是好奇，你們計劃了這麼久，居然布置了一個這麼幼稚的sha人手法。你知道自己哪裡出了破綻嗎？」李捷問道。

「應該是那個牆洞吧。本來在我的計劃內，是想偷偷把切縫用膠補上的，誰知道你們的人發現得這麼快，在我準備補的時候，發現已經有兩個人在現場了，才會留下了這個漏洞。」

「牆洞？也對也不對。你的手在排氣扇上面擦過吧？」李捷盯著他說道，李捷心裡已經知道了舒興說的兩個人就是唐飛跟他的幫手，但他並沒有說破。

舒興聽完楞了一下，回答道：「沒錯，我拿水槍的時候，不小心滴在了排氣扇上。因為那是洗手液，我怕排氣扇上有洗手液殘留，不符合邏輯，會留下證據。所以用手套擦了下。」

「正是你擦的這一下，排氣扇上的灰塵少了一塊，洗手間水汽重，那個位置就顯得特別明顯，我們才發現有問題，接著才發現牆洞的。順騰摸瓜，你當晚身上髒兮兮的，自己可能沒發現，還是你同事跟你說了，你才知道的，再加上技術人員的口供，人證俱全了。還有，很不幸的是，你的工服居然沒及時清洗，我們已經拿到鑒定科了，相信衣服上的灰塵有吊頂牆洞上的石棉成分，再加上搜出來的水槍，物證也已經確鑿了。你沒想到自己會被自己的小聰明暴露了。」

舒興聽完，笑了起來，笑得有點凄涼：「沒想到，這麼小的失誤，竟然導致了全盤皆輸。」

「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嗎？」李捷問道。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答應從寬處理的。」舒興這時候反到顯得有點緊張了，他看著李捷問道。

「你放心，只要你說的都是實情，我們自然會考慮幫你求情。」李捷沒有理會他的眼神，淡淡地說道。

然後，轉身問金蘭燕：「都記清楚了？」

金蘭燕點頭說道：「記清楚了。」

「讓他簽字確認。」

金蘭燕把筆錄拿給舒興，舒興看也沒看就簽字蓋了手印。

走出訊問室后，李捷對金蘭燕說道：「把舒興宿舍找到的那把水槍，還有他說的手機里的視頻都鑒定下，看看跟他說的是不是吻合」。

「明白」金蘭燕回答道，接著問道：「老大，陳振航那邊。。。」

李捷本來還沉浸在回想舒興的口供當中，一下醒了過來，拿起手機打給吳瑞東：「立刻把陳振航帶回來，舒興已經都交代了，陳振航是同謀，快點，別讓人跑了。」

吳瑞東簡單地回了句：「明白」，就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