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謎語人的盛宴
徐老頭今日休息，不講學，帶著個草帽，一支釣竿和魚簍子就斜斜倚靠在那溪邊大石上抽煙袋，一副山野村夫模樣。
長源一時還沒認出他，便上前去問:「敢問老者，可見太長田書塾先生，徐夫子啊？聽聞他時常來此釣魚。」
徐渭不語，假裝耳背。???頭別了過去，甚至用草帽直接將臉蓋住。
龔坤又靠近老漢，氣壯山河的又問了一遍，徐渭這才怒目坐起罵道:「這麼大聲嚷嚷啥，還讓不讓人釣魚了，我魚都跑了……你賠啊？」
「誒，你這個老貨，不講道理！(?`~′?)」龔坤挽了袖子就要上去理論，還是二郎看出了徐渭真顏。
當時，雖是客棧一會，也有了十天半月的。好在他記性被謝太傅背誦典籍，練的不錯，記人記書都很快，便一挽褂子，坐到老漢身邊。
二郎也不急，就坐著，看著徐渭仰在溪邊大石上，一腳夾著釣竿，一邊抽著煙袋一邊眯著眼曬太陽。他也照樣學樣，整個人散躺著，微微閉眼，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了。還『呼呼』的，真可謂心中無事一身輕吶！
最後還是徐渭先耐不住性子問:「那書看過沒有啊？」
二郎夢裡聽見有聲，這才打著哈欠坐起來，眯著眼道「看過。」
「看出什麼沒有？」徐渭又問。
「看出點兒不佔閑的東西。」李二郎指指老頭的煙管子，揚揚眉。意思是，你給我抽兩口，我給你說道說道。
「說來聽聽……」徐渭滿臉笑意，將煙袋子遞了過去，內心卻呵呵噠……我都看的不明不白，你小子能看出鬼來喲……(￢_￢)
「那在下就獻醜了，」二郎直接從懷裡將書掏出來，原本還嶄新的「江湖行走手冊」如今被摸的都有些翹皮，可見翻閱程度之高。
只不過他看到的，確實又與徐渭不同。角度不同。
「這穴點陣圖，沒懂，略過。」二郎翻頁，「江湖歡迎您這裡，好些畫，像好像是武林人士吧。
我根據所畫之人，都去暗暗觀察過，每個都是在太長田做些小生計的流動匠人，但身手不凡，隱於太長田，不知原因。
主要是我對六大派武林之事也不熟，不了解都是什麼門派高手。但他們聚於此地，不是在等待什麼時機，就是有了別的想法。」二郎說罷，吸了一口旱煙，頓時咳咳亂嗆起來……
徐渭一聽，也不管熏到大白臉漲紫紅的二郎，直接抽過書來詳細再看。
這倒是被他忽略了。
仔細想想，好像是真有其人，與之不同的是，他們的身邊或者身上，不知是有意無意的都畫了一些奇怪的紋樣。
老徐再仔細一看，頓時醒覺，那唐人郭，不就是崆峒派十年前逐出山門的天才子弟郭子儀么？
圖上他沒有滿臉的鬍子遮擋，看的就尤為清晰了。
郭子儀當年因為盜取門派至寶「真火煉丹爐」而被逐出山門，事情究竟如何，除了本門弟子外，人無從知曉。
只知道「真火煉丹爐」不見了，而從郭子儀身上，也確實沒搜到過……
再看那第三菜市場舉刀斬魚的，越看越眼熟，這不是十年前令整個江湖聞風喪膽的兩大絕命刺客之一的聶哈哈么？
此人姓聶，具體叫什麼，大家都不知道。
只知此人殺了人，會用血在牆上寫上「哈哈」二字，便叫聶哈哈了。聽起來喜氣洋洋的，可是卻是有名的刺客王者。身份顯貴和為非作歹之人尤為怕他，稱其為「絕命羅剎」。
總之，老徐是越看越心驚，那些塵封在歲月里的武林見聞人物，都栩栩如生的出現在了這本書里，也出現在了他待了小半輩子的太長田。而自己竟然毫無察覺，也從未以此聯想過……
這究竟是為什麼？他們又為什麼偏偏選在了這兒？徐渭心中的好奇越來越大，隨著那星宿圖的變動，這天地將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啊……而趙長命所說的「三顆星」又究竟是什麼？老徐忍不住沉思起來。
好不容易嗆完煙，緩過勁來的李二郎又道:「你看第三頁，就是『江湖險惡』那章。
是不是所有的圖案，都像是一團靜待點燃的火焰？這標誌我見過，曾經在波斯使臣的宴會上，一名年輕的金髮碧眼男子曾經帶著相同形狀的項鏈。
後來，我向督管禮儀，接待外邦的典客詢問過，他說那是他們波斯曾經風靡一時的教派－－波斯聖火教。後來隨著古邦滅國，教派分裂，聽說一支已經在我大李王朝紮根許久。而另一支卻神秘消失……
我總覺得啾啾道士想說些什麼，但是又礙於其他，不能講，只能如此隱晦表達了。
具體對不對么……我也不知道。」二郎笑笑。
一老一少共同曬著著午後略顯熾烈的陽光，對著書冊最後的一幅「萬里江山圖」發獃。
圖呢，確實也是萬里江山圖，只不過是夏啾啾和空空師傅的仿作，以夏啾啾為主導完成的。沒啥意思，只是穿越位面前，夏奶奶特別喜歡這幅古畫，還買了一比一印刷高清版掛在飯堂里。
夏啾啾從小看到大，自然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想著重金買去的書，總不能不給人家一點兒好處，便花了大力氣，照原圖仿了，放在最後作結尾裝飾。
這圖只用以石青，石綠等礦物顏料鋪色，青綠山水延綿，不失壯闊恢宏，又筆法細膩柔和。色彩渾厚，或兒筆力輕盈。
山與山之間即是相連，又和諧對立。山間高崖飛瀑，江河煙波浩渺，讓人久久不能平靜……
「此畫何意？」李二郎問了今日見到徐渭第一個問題。徐渭卻久久不能回答，這像是問他，更像是問二郎自己。
只有龔坤叫到:「魚，魚來了！快啊……嘖，你們愣著幹啥，給我！」說罷，一把搶過釣竿。
二郎和徐渭這才相視一笑，重新恢復了往常的樣子。魚釣起時，徐渭沖著二郎道:「你可想清楚了？」
二郎微笑點頭，躬身行禮:「謝徐師伯教導，弟子受教了。」
第二日，等佘公公拿著詔書去太長田公塾時，正值下課，孩童們三三兩兩衝出學堂，興奮的像是籠子里放出的小鳥。
只有徐渭遠遠背著手，面目含笑的望著那稚嫩小童們消失在人群中。
佘楚星上前躬身:「徐夫子，您可想清楚了？」
徐渭接旨，笑笑:「我自人間浪漫，平生事，南北西東。但早已過了綺紈之歲，如今，願追隨陛下盡一片綿薄之力。」
佘公公圓胖胖的臉上，笑的春花燦爛的，隨即將一封密函以及一塊夔龍令呈於徐渭。
佘公公又扁又尖的聲音響起:「夔，神也，如龍一足，願徐大人以後也如陛下之願，撫綏萬方。」
佘公公素整表情，正衣冠，鄭重一拜………被徐渭緩緩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