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節
汪曉靜回到家時已過中午,吃過飯後,顧旭輝坐在沙發上看報紙,汪曉靜則坐到了電腦桌前,準備接著寫她的小說。<冰火#中文()眼睛看著屏幕,汪曉靜腦海里卻時時浮現出徐鳳雲那悲悲戚戚的樣子,她的心裡裝滿了同情,不知不覺間便被徐鳳雲的悲傷情緒所感染,陷入了一陣莫名的困擾之中,一絲惆悵的神情出現在她的臉上,呆坐了很久,她竟然一個字也沒有寫出來。汪曉靜自然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失神的樣子已經引起了顧旭輝的注意。
「曉靜,在想什麼呢?有什麼事情嗎?」顧旭輝的目光從報紙上移開,看著汪曉靜,關切地說道,「請假的事情並不是很順利,領導不同意,是嗎?如果是因為這件事,你就不要費心去想了,我現在能照顧好自己,你就安心地去上你的班吧。」
「哦,不是,和請假的事情沒關係。班裡也不缺人,領導很爽快地就答應了我的請求。」聽到顧旭輝的問話,汪曉靜馬上意識到自己走神了,連忙扭頭看著顧旭輝,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到單位的時候正趕上領導在開會,等他簽字等了一會兒,事情很順利的。」
顧旭輝看著汪曉靜,笑著說道:「順利就好。可是你剛才的神情可像是有心事的樣子,不知道能不能跟我說一說,讓我來替你破解一下呢?」
「你來破解?什麼時候變身大仙了?」汪曉靜笑著打趣道,「請問仙家,你可給齊醫生打過電話了嗎?他出差學習應該是結束了,大概是回來了。他是怎麼說的呢?」
顧旭輝笑了,說道:「我給齊醫生打電話時他剛好走出機場。齊醫生說他要下周一才去醫院上班。我問過齊醫生,齊醫生說不是什麼大問題。他說出現我這種情況,應該暫時先停止針灸,然後再看情況適當地進行器械康復鍛煉。但我覺得即使是這樣也不會有什麼改變,我的腿已經沒有知覺很久了,不是在一朝一夕說改變就能改變的。」顧旭輝心裡有些黯然,但臉上仍帶著微笑,語氣輕鬆地說道,「我剛才也和齊醫生談到了這個問題,說了我的想法,先休息一段時間,然後再去接受康復治療。齊醫生根據我描述的癥狀,他很贊同我的想法。所以啊,我可以好好地休息幾天,享受輕鬆的生活了。」
汪曉靜臉上現出一絲不信任的神情,微笑著說道:「這一次是不是也跟上次那樣避重就輕地跟齊醫生彙報的呢?稍晚些時候,我再跟齊醫生聯繫一下,才能放心。」
顧旭輝連忙說道:「不過是腿部有些紅腫而已,你不要太擔心了。齊醫生也認為可能是因為運動量過大過強引起的肌肉拉傷,不是什麼大問題。都是我的錯,是我急於求成了,沒有按照醫護人員的要求進行鍛煉。你不要擔心了,休息兩天應該會消腫的。再說了,齊醫生剛從外地回來,家人朋友哪能沒有個聚會什麼的,他今天一定會很忙的。()你就不要跟著添亂了。」
「話是這麼說,可是,沒有聽到齊醫生的答覆,我怎麼能放心呢。」汪曉靜不無憂慮地說道,「你的雙腿尚無知覺,出現這樣的現象反倒更讓人擔心。旭輝,你的想法不一定是對的,別再堅持了,我們去醫院找其他的醫生詢問一下吧。」
顧旭輝笑著搖了搖頭,神情誠懇地說道:「曉靜,就聽我一次吧,真的不需要去醫院的。這樣吧,我們先觀察兩天,如果到了下周一還沒有消腫的話,那時候我們再去見齊醫生吧。」
「這,能行嗎?不會耽誤治療嗎?」汪曉靜猶豫著拿不定主意,遲疑著說道。
顧旭輝笑了,說道:「你把我當成重症患者了?沒那麼嚴重的。就聽我的吧,不會有問題的。」顧旭輝轉移了話題,神情誠懇地說道,「我們本來是在說你的事情,說來說去怎麼又說到我的身上來了?曉靜,有事情不要獨自苦惱,說出來我們一起分擔吧。可以嗎?」
汪曉靜暗暗地犯難:「要怎樣跟旭輝提起顧明的事情呢?」看著坐在對面心情很好的顧旭輝,汪曉靜的心情卻不輕鬆。
「曉靜,是辛然跟你說了什麼嗎?他上午的時候聯繫不到你給我打電話找你,你接到孩子的電話了嗎?」顧旭輝語氣關切地問道。
「我的手機沒電關機了。辛然找我有什麼事情嗎?」汪曉靜很覺意外,連忙問道。
「我問過辛然,他說周六要和同學出去打籃球,要你幫他找出那雙藍色的籃球鞋。他還特意囑咐我告訴你一定要那雙藍色的球鞋。你知道是哪雙吧?」顧旭輝笑著又補充了一句,「那雙球鞋有什麼不同嘛,讓辛然如此喜歡。」
汪曉靜笑了笑,說道:「辛然說的應該是那雙什麼絕版耐克籃球鞋吧,鞋上除了有個大對號,後跟上還有個籃球的標誌。我不是那時尚達人,對孩子說的什麼絕版耐克,珍藏版耐克是一點也不懂,但價格卻讓我吃驚,打完折還一千多呢。但辛然很喜歡,我就買給他了。畢竟是青春期的男孩子,追求時尚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這我也能理解,所以,在我能力範圍之內,對於孩子提出的要求,我還是儘可能地給予滿足的。」
「從辛然的穿戴上,我看得出在孩子的身上你很捨得投入。不過,孩子現在還是個高中生,辨別是非的能力有限,一味地滿足孩子物質上的追求會不會助漲孩子間的攀比風氣呢?作為家長,應該引導孩子把精力用在學習上才行啊。」顧旭輝語氣里流露出一絲的擔憂。
汪曉靜很是自信的神情,說道:「不會出現這樣的事情。辛然每得到一樣他想要的東西必須付出更多的努力來提高成績。可以說,他現在所擁有的那些品牌貨,都是他以不斷提高的學習成績從我這裡換到的。我的同事中也有人對此很詫異,他們無法理解在穿戴上很是隨意的我怎麼會在孩子的身上毫不心痛地花掉大把的錢,更擔心這樣做的後果會驕縱孩子的虛榮心。他們常戲言我是個偉大的母親,勸我不要太委屈自己。我卻不這樣想,現在這樣的生活,平靜又幸福,我並不覺得有何委屈。每每想起我那沒有留下多少美好回憶的青春時代,就更不想讓孩子的青春失去它本該有的絢麗精彩。這就是我的想法,我想,大多數母親的想法會和我一樣。」
「說到青春時代,生活在農村的我記憶里只是裝滿了酸楚。低矮的泥草房,搖搖欲墜的門窗糟爛到一碰即碎。就是在那樣的房子里,我眼睜睜地看著重病纏身的父親躺在冰冷的土炕上痛苦掙扎卻束手無策。父親過世后,母親舉債供我們姐弟三人讀書。半夜裡,母親為我披上一件衣服遮擋寒冷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美好回憶。」顧旭輝臉上現出感傷的神情,說道,「想起母親,我的心裡滿是愧疚,母親為我們做了那麼多,我卻沒能在她老人家跟前盡孝。」
「這就是父母的偉大,為子女付出所有卻不圖回報。身為父母,他們最想看到的是子女健康幸福地生活。我們也是做父母的人了,為了孩子的未來,我們也努力做個好家長吧。」汪曉靜順勢把話題轉移到孩子身上,說道,「在養育孩子的過程中,我漸漸明白一個道理,孩子在逐漸成長,當他們的羽翼豐滿的時候便會離開我們去追求自己的理想。而我們能為孩子做的事情卻越來越少了。所以,在孩子需要我們幫助的時候,不要找任何借口拒絕孩子的請求。」
顧旭輝似乎猜到了什麼,沉思著,沒有說話。
汪曉靜看著低頭不語的顧旭輝,心裡在思考著該怎樣提起顧明的事情。
顧旭輝沉默了片刻,他抬起頭看著汪曉靜,輕輕地嘆口氣,說道:「小李給你打電話了吧?你都知道了?」顧旭輝的語氣里多了一絲的沉重。
汪曉靜不想隱瞞,她語氣誠懇地說道:「我見到了徐鳳雲,就在回家前。這是她第二次來找我,為了顧明和工廠的事情。儘管你們父子之間有些誤會,雖然我不清楚那究竟是怎樣的誤會,但是,顧明現在很需要父親的幫助,身為父親,我相信,你不會無動於衷的。」
顧旭輝悵然地嘆口氣,神情感傷,說道:「我不清楚徐鳳雲都跟你說了些什麼,但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有些事,有些話不曾跟你說起過,只是不想讓你跟著困擾。工廠目前的處境,我已經從小李那裡聽說了,但還沒有到不可收拾的困境。我曾給顧明打過電話,已明確地告訴過他該去找誰幫忙解決問題。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顧明遲遲沒有按照我的話去做,倒是他的母親一次次來電話催我回去解決問題。不堪其擾,我才將手機關機的。時隔多年,仍無法釋懷她當年絕情地背叛。在我貧困潦倒的時候,她提出了離婚。為了尋找自己的幸福,棄子不顧的也是她。我為了事業在外打拚,沒有時間照顧孩子,顧明只能和奶奶住在鄉下。一年後,她卻突然出現,不顧我的反對住進了我母親的家裡。沒多久,她以給顧明一個好的生活環境為由搬進了我的房子里。我因要照顧生意上的事情無暇考慮這些瑣事,便由著她去了。直到現在,她仍然住在我的家裡。不過,自她搬進來后,我就不曾走進那個家門。顧明上學后,功課並不是很好。考慮到將來也不會考上什麼好的大學,所以,當顧明提出跟我學做生意的時候,我便答應了。至此後,徐鳳雲以看望顧明為借口常常來工廠。有一年,廠里的會計因意外身亡,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會計,一大攤子事讓我焦頭爛額。徐鳳雲自告奮勇接手了會計的工作,從此和我見面的機會多了起來。很多人都認為我會選擇復婚,我卻從來沒有萌生過要和她復婚的念頭。離婚多年,早無感情可言了。只是,這些年來,她跟我的母親走得很近,一有時間便跑到鄉下去看望我的母親。對此,我是心懷感激的。但也僅僅是感激而已,絕無其他。這就是我和徐鳳雲之間的事情。現在你明白了吧,我回去與否並不是解決工廠困境的關鍵。」
汪曉靜臉上現出自責的神情,說道:「對不起,我沒有想到會是這樣。是我考慮不周,亂說話了。我錯了,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
顧旭輝寬容地笑了笑,說道:「你不要道歉,其實,是我的錯,我該早些時候告訴你這些事的。你不要擔心,相信我,所有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答應我,不要再和他們單獨見面了。」
「我相信你。」汪曉靜深深地點著頭,一臉信任的神情,說道,「我不會再過問你以前的事情,我保證。你也要答應我,任何時候,只要你感覺身體不適就要在第一時間告訴我。」
顧旭輝笑了,很是無奈地說道:「好,我答應你就是了。真不知道你像照顧孩子似的照顧我要到什麼時候?給我點自由吧!」
汪曉靜也笑了,神情認真地說道:「好啊,想要擺脫我的『**』就快點站起來啊。那時候,你想有多自由便有多自由。正所謂『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你就盡情地翱翔吧。」
顧旭輝被汪曉靜的話逗樂了,哈哈笑了,說道:「我要是能飛起來,一定背著你飛。飛不動了,掉進大海里,有你在旁邊加油鼓勁,保證還能撲騰一會等來救援船兒呢。」
「必須的嘛!我們倆在一起,那絕對是強強聯手,天下無敵的嘛。」汪曉靜笑著附和道。說完,兩人一起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