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任務
天花板的吊燈毫無規律地閃爍著，陰暗的走廊在吊燈的影響下忽明忽暗，時不時有老鼠的身影跑過。
明明是白天，樓內卻給人一種黃昏的感覺，夏天的悶熱使走廊內的霉味愈發明顯，其中還摻雜著一些獨屬於人體的臭味。
與人影們不歡而散的明昱正鬱悶的站在走廊里發獃。
他苦著一張臉，本來以為成了飛升者能在日廳的危險任務中多點自保能力，結果封川一句:好鋼用在刀刃上，直接把他扔到了「前線」
每個飛升者在第一次執行任務時都會是地位最低的工具人，這幾乎成了理世會的傳統，雖然嚴格意義上，還沒有覺醒神通的明昱還算不上是真正的飛升者，但並不妨礙他成為真正的工具人。
薑末美名其曰：能力越大，抗傷越多。
「各單位準備，接受到信號就馬上行動。」
耳機中的聲音喚醒了明昱，他的第一次任務就在這樣荒誕的情況下開始了。
任務內容:調查並剿滅聖主教聚集點，身為飛升者同時擁有鐵灰藥劑的明昱打頭陣，一但確認無誤，後續武裝部隊會馬上跟進。
不管聖主教徒會用出什麼手段，火力可以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明昱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受著體內鐵灰藥劑的力量，才伸手握在了第一間房門的金屬把手上，用力一扯，破舊的門就被明昱輕鬆拽開了，甚至門把手都被扯了下來。
明昱一手猛地推開門，一手抓著從門上扯下來的門把手，大喝一聲:「抓到你了！」
當他看清房內的畫面時傻眼了。
兩個毛髮旺盛衣衫不整的男人正面對面坐在床上，床單凌亂不堪，衣服灑落在地上，兩個人靠得很近，其中一個手裡還似乎還抓著什麼。
這畫面，好不辣眼。
「對對對……對不起，打擾了。」
明昱扣著門鎖上的空洞把門關上，又把門把手插了回去，隨後他在牆上用力蹭了蹭抓過門把手的手掌，陷入沉思。
耳機里又傳出聲音:「裡邊怎麼樣？」
「沒……沒看清。」
「沒看清？」
另一邊的行動指揮有點懵，沒看清是什麼意思？
他試探地問道:「能再看一眼嗎？」
於是門又被明昱輕輕地推開了，他們依舊保持著同樣的動作，一起看向門口。
「不好意思，確認一下，二位忙吧。」
明昱訕訕地把門關上。
「看清了嗎？」
明昱抹了抹眼淚:「看清了，收隊吧。」
在短時間內連續經歷了兩次精神「洗禮」后，明昱打算找個地方洗洗眼睛，卻忽然聽到了有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他回頭看去，看見剛才的房門被拉開了，剛才聽到的聲音正是門把手掉落的聲音。
兩個壯漢正貓著腰從裡邊走出來，與被聲音吸引的明昱對視，有些尷尬。
明昱看著還光著膀子的兩人，猛地後退了一步。
「對不住，我就找個人，不是有意打斷二位的。」
他真怕兩個大漢突然抱在一起對他伸手說:「不，你不是來打斷我們的，你是來加入我們的。」
只是兩位壯士並沒有那麼做，只是直起身來，露出了胸口的血色圖案和手裡沾血的奇怪匕首。
從圖案還隱約反著光來看，他們胸口的血色液體不管是什麼，那應該還新鮮。
明昱此時也發現了不對:「咦？大哥，
我看你這圖好像畫歪了啊。」
說著他伸手向其中一人胸口指去。
不過兩人並沒有看向他手指的地方，只是冷冷地盯著他，手中的刀泛著寒光。
明昱見到聲東擊西的戰略失敗了，直接改為先下手為強，一腳踢向拿著刀的一人，同時大吼一聲:「行動。」
兩人明顯早有戒備，胸口圖案殘缺的一人向著明昱迎了上來，另一人卻拿著刀向後退去。
面對兩人的殺意，明昱的臉上不自覺地露出一絲微笑。
「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自己除了有錢……還帥以外一無是處，直到我第一次把一個人的腿踩斷。那時我才發現，我可能也是有些天賦的。」
那個向他衝來的男人自信地用臉接了他一腳后，都沒喊疼，直接暈了，另一個退後的男人都看傻了眼，踉蹌了一下后竟然把手裡的刀扎向自己畫著圖案的胸口。
「最近突然長了些力氣，有點不好收手，所以不管你想幹嘛，最好別動。」
明昱當然不會認為他是想自殺，聯想到他們胸口上的血色圖案，為了防止他使出什麼黑魔法，明昱當即來了一招物理「沉默」，打斷了了他的施法，還把刀搶了過來，他甚至沒用神通。
把暈倒的男人踢開，看著被踩在腳下的另一人，把玩著手裡搶來的奇形怪狀的刀子。
看著手中的刀，整個刀身和刀柄是一體的，摸起來軟軟的像是一塊肉，上邊還有有金色的烙痕，上邊沾到了血液的地方，卻堅硬而鋒利，像真正的刀刃一樣。
明昱瞅了半天沒看出什麼名堂，就把刀塞到了兜里。
他探頭聽了一下樓下的動靜。
「還沒完事嗎？」
在明昱說出行動后，樓下的各種聲音就沒停過，槍聲，爆破聲，怒吼聲。
按理說武裝部隊是有碾壓這些沒有經過訓練的人們的能力的，可他們已經交火太久了。
明昱也不敢下去，那可是子彈啊，就算他能依靠鐵灰藥劑的效果把身體金屬化，但他也不敢保證能扛得住所有子彈，更別說炸彈了。
「下層這麼大動靜，這裡的房間怎麼也沒個反應，沒人嗎？」
沒有人回應他，但是有門被拉開了，一扇接著一扇，直到所有的房間都被打開，一個個身影高大的人型生物從裡邊走了出來，有些手裡還提著被扯下來的門。
明昱看著這些類人生物，瞪大了眼睛。
它們從外表看來是人類沒錯，眼睛鼻子耳朵，乃至四肢都是人類，但是這些人最矮的也有近三米，四肢粗壯，五官也異常寬大，明明身材已經很高大了，身上的骨骼卻向外凸起著，幾乎要撐破血肉，分明就是之前襲擊他的巨人肉傀。
一群肉傀頭頂天花板，佝僂著身軀，對著明昱，虎視眈眈。
「呵～呼～，完成了哈哈，你……」
明昱腳下的男人喘息了兩聲剛要說話，就被明昱一腳踩暈了過去。
然後毫不猶豫地，跑！
如果這樣的怪物只有一兩個，明昱可能會仗著藥劑的能力碰一碰，可面前這十多隻手長腳長的肉傀，在狹隘的走廊里跟他們對上，怕是躲都沒地方躲就會被踩成肉泥。
明昱一邊叫喊著，一邊衝下樓。
「大的要來啦！！！」
兩個正蹲在樓梯邊鼓搗著手裡槍械的人，看到突然從樓上衝下來的明昱嚇了一大跳。
明昱沒有一絲遲疑，樓梯下到半截就直接跳了下來，一腳踢在一人頭上，將他的頭撞在牆上發出一聲悶響，這人便癱倒了下去。
在踢倒一人的同時，明昱伸手抓住了另一人手裡的槍管，猛地一扭。
咔。
另一個男人的胳膊脫臼了。
在男人疼得齜牙咧嘴的時候，明昱的拳頭已經迎了上來，拳頭上還套著李清給的唯一的武器，一對指虎。
快速解決兩人，明昱來不及喘息，又接著前進，只是手裡多了一面搶來的護盾。
明昱一路跑一路偷襲躲著的零星暴徒，向外部的武裝部隊報告情況，還順手扒下暴徒身上簡陋的護具套在自己身上，層層護甲使他的身影都胖了一圈。
滿滿的都是安全感。
當他快要跑到武裝部隊所在的交火區時，後方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密集，越來越清晰。
明昱不看也知道是那些肉傀跟上來了，身上護具的重量拖慢了他的速度，只是他並沒有慌張。
之前的樓層都很昏暗，因為窗戶都被封死了，這層的落地玻璃窗卻透著光，窗外的景色清晰可見。
咚！
一聲悶響在明昱身後響起。
他們來了。
緊隨其來破風聲尖嘯著撲向明昱，他將手裡提了一路的盾牌擋在胸口，然後毫不猶豫地轉身。
嘭！
又是一聲悶響，在明昱架在胸前的護盾上響起。
沉重的力道撞在明昱手裡預備好的盾牌上，巨大的身軀頂著明昱沖了出去。
那柱子一般的粗壯手臂直接把鐵盾砸得凹了下去，沉重的力道傳到了明昱身上，他胸口一悶，悶哼一聲，卻沒有被砸飛出去。
被頂起來的明昱伸手抓住了巨人的手腕，一腳踩在肉傀身上，用盡全身力氣一扯，竟然使巨人前沖的身影失去了平衡。
就在巨人身形踉蹌的時候，明昱看著面前的肉傀露出笑容，輕聲問了一句:「坦克是吧，你能防彈嗎？」
嘭！
咔嚓！
一聲槍響與玻璃破碎的聲音一同傳進明昱的耳朵里也傳到了肉傀的耳朵里，一同穿到肉傀耳朵里的，還有一顆狹長的子彈。
薑末蹲在不遠處的高樓里，褪下手裡槍中的彈殼，又按進一顆子彈，特製的子彈足以穿過一層樓，擊殺任何目標。
他是特意來保護明昱，防止明昱第一次任務就躺屍。
另一邊明昱被近距離爆頭的肉傀濺了一身血，還有一些白的黃的不明血肉組織。明昱也沒時間噁心，從撲倒的大半個屍體上摔下來，沒有絲毫遲疑，明昱打了個滾穩住身形繼續逃跑。
嘭！
又是一聲槍響，玻璃破碎，另一個肉傀的上身也緊跟著破碎。
薑末掏出一顆子彈，塞進老式獵槍後面的大嘴裡，絲毫不在意手中的槍柄發出的嘶吼聲。
遺髑:尋血犬，能夠獵殺自己所記住的「味道」。
它殺過了肉傀，已經記住了肉傀的味道，現在要獵殺肉傀的同類，在此之前，那個使用它的味道要更近一些。
薑末發動了他的神通:君言。
「安靜。」
手中的槍械立馬沒了聲息，槍上生出的尖刺和利齒縮了回去，變成了一把平平無奇的獵槍。
是「狗」，就會被馴服。
隨意地瞄準，又是一槍，讓它自己矯正。
「好狗狗。」
薑末看著樓里有一次爆開的血霧，露出笑容。
跑了兩層樓，明昱後邊的肉傀已經死傷殆盡，畢竟它們甚至都不會逃跑躲藏。
薑末也沒了聲音。
「我到交火區了，情況怎麼樣？」
明昱邊通過耳機詢問情況，邊靠著牆小心翼翼地往前湊。
指揮很快就回應了明昱:「他們前方有一群皮糙肉厚的怪物掩護，很難解決，不過威脅不大，只是可能會是一場持久戰。」
「這裡也有那種怪物嗎？」
明昱摸了摸身上的護甲思索著。
「它們看起來不太聰明，不知我從後方偷襲會不會有奇效。」
這個念頭一出現在明昱腦中就揮之不去，雖然知道前方儘是危險，但作死的本能還是在不斷地撥撩著他的心。
於是，他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悄悄向著聖主教徒們的後方摸去。聖主教徒們還沉迷於與治安局部隊的交火，絲毫沒有察覺背後有危險正在悄悄逼近。
「他娘的，治安局的武裝部都是瘋子，竟然還配了小型單兵火箭炮，不怕樓塌了嗎？」
一個光頭甩著手裡發燙的槍管，罵罵咧咧地向後退去。
「彈藥呢？我沒子……」
光頭看向他們補充彈藥的地方，被眼前的景象驚得一愣。
之前負責保管彈藥的幾人已經躺在了地上不省人事，而他們的彈藥邊上正蹲著一個「胖子」。光頭眼睜睜地看著胖子伸手從隊友身上扒下一片護甲，纏在自己胳膊上。
明昱身上本來很快就被包裹嚴實，以至於他的體型已經足足大了兩圈，但他還在不停地胡亂往上添東西，就好像一個滾糞球的屎殼郎，樂此不疲。
光頭對著面前「屎殼郎」，扣了兩下扳機，槍管里發出咔咔聲，才想起來自己沒了彈藥。
只見明昱不緊不慢得站了起來，還順手提起了一支沒了彈藥的槍，轉身看著光頭。
「還挺沉，嘿，大叔你沒子彈了吧。」
明昱的眼睛發出了紅色的光，如同被燒紅的鋼鐵一樣，這是藥劑的效果全力激發的標誌。
「我的回合，變身！！」
明昱在護甲的包裹下如同一個小巨人，炫耀地展示自己的新皮膚，對著被發光的眼睛嚇傻了的光頭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你見過葫蘆小金剛嗎？」
「葫蘆……什麼？」
「不對，重點不是葫蘆，是小，金，剛。」
明昱向著光頭髮起了衝鋒。
光頭一個翻滾躲開明昱的重裝衝撞，爬起身就跑，邊跑邊大喊:「後邊有個鐵葫蘆！」
明昱幾步便追了上去，一拳把光頭撂倒，嘟囔著:「什麼鐵葫蘆，都說了是小金剛。」
明昱想了想，又在頭上的畫出了個葫蘆的形狀，然後滿意地開始了迫害聖主教徒之路。
「注意掩護，把他們散開，火力集中，一個一個剿滅！」
指揮官一邊指揮著全副武裝的隊員們對付巨人，一邊提防著聖主教徒們打的暗槍。他發現，聖主教徒們的火力越來越弱，可能是彈藥不足了，接下來只要小心解決那些血厚卻蠢笨的巨人的就夠了，他們敗局已定。
而聖主教徒們的後方，正發生著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他在那！他在那！打他！」
「燈又滅了！」
「他在向我靠近！艹，我沒子彈了！」
「隊友呢，救一下啊！」
寂靜中時不時響起一聲叫喊然後又沉靜下去，燈又被熄滅了，意味著去開燈的傢伙又被解決了，慌亂在聖主教徒中飛速蔓延著。
昏暗的房間里，只能看到一雙忽閃忽滅的赤色眼眸。
裝甲帶來的力量只要撞到人身上至少也要落得一個骨折的下場，偶爾命中明昱的流彈對於明昱身上的護甲根本不夠破防，更別說內部還有藥劑的保護，暴徒的恐懼愈演愈烈，很快就潰不成軍。
起初還小心翼翼，在熟悉了流程后，明昱開始越來越張狂，直接由偷襲戰術換成了游擊，就像是一隻在草叢中伺機而動的野豬。
暴徒們都躲在角落不敢出聲，彷彿這樣就不會引起注意，明昱甚至還特意留手製造誘餌，用求助聲來吸引他們自投羅網。
如此陰險狡詐。
「這樣太費力氣了，得找點工具」
明昱從地上拾起一把消防斧，隨後便不再躲藏，他衝到一人身後，高高揚起了手中的利刃。
被突襲的暴徒舉起手中的槍械阻擋，一道火花在黑暗中閃現，又消失。破碎的槍支零件散落在地上，一同灑落的還有鮮血，和肉體。
隨之升起的，只有哀嚎。
明昱從未用過利器，但很快就適應下來，他甚至感覺到手到擒來。
寂靜不再。
原本充斥在環境中的寂靜，變成了痛喊與哀嚎，還有逐漸散開的血腥味。
只有恐懼依舊，而且更烈了。
當武裝部隊解決完巨人，他們找到了一群或是抱著傷口顫抖哀嚎，或是已經暈了過去的聖主教徒，甚至還有兩個倒在地上的肉傀。
以及正對著一位捂著傷痕負隅頑抗的歹徒舉起利刃的明昱，脫落的面具下一張稚嫩的面孔因為疼痛和恐懼有些蒼白，但他依舊堅定地拾起一把槍指向明昱。
殘破的護甲下，明昱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你不要這樣啊，搞得好像我才是反派一樣，我都不忍心下手了。」
「你不會明白我們的犧牲……」
話還沒說完就被一聲巨響打斷了，然後是接連的巨響。
劇烈的震動傳至整棟大樓。
五分鐘前。
被明昱打暈的光頭晃晃悠悠地醒來，他看著被明昱亂搞一通的彈藥箱，沉思著，臉色平靜。
外邊的交火聲已經停下了，他們輸了，這是意料之中。
「還可以做更多。」
光頭掀開盛放彈藥的箱子最底部，一堆煉金炸藥顯露出來。他淡然地將炸藥引爆了，絲毫不在意邊上的自己人。烈火瞬間將他吞沒，然後迫不緊待地向外涌去，衝破樓牆。
似是收到了信號，其他的一些炸藥也被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