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章 什麼東西都會跳出來
「曹無常...」
乾三生看見那人,面色大變。
「噓。」
白衣,披頭散髮如惡鬼的曹無常,伸出一根食指,放到嘴邊。
他的指甲極長,呈彎鉤狀。手腕處,還用紅繩綁著一枚銀色的小鈴鐺。
「乾鏢頭小點聲音,別驚擾了那處的典史官大人啊。」
曹無常扯起一側的嘴角,聲音很輕很輕,但配合他那一頭隨意披散的黑色長發,顯得又很是陰森。
乾三生面若寒霜,冷聲道:「你不在月崖山上待著,反倒敢來縣城,就不怕被官差逮到行蹤嗎?」
月崖山,是雲峰縣地界,遠離城群之外的一座山頭。
其上還有一座月崖寨,窩著一群悍匪,專干一些殺人越貨的勾當,乃雲峰縣除去行羅以外,最大的匪患。
「唉,不瞞乾兄,小弟那日冒險入城,只為了給兄弟們採買些物資,卻沒料到一個月前...」
「整個雲峰縣城群都被臨時管控,便只好多待了些日子。」
曹無常嘆了口氣,竟和乾三生嘮起了家常:「今日本準備不惜代價的潛出城去,卻偏偏又遭遇了行羅之禍。
小弟心中驚恐難安,這才趁著夜色出來透透氣,以平復心中怯意吶。」
「呵呵,曹無常,你認為本鏢頭會信了你的鬼話?」乾三生冷笑。
曹無常聳聳肩:「小弟可沒想欺瞞乾兄,而且,雖然你我之間曾有過數次衝突,卻不過都是為了討生活,乾兄何苦對小弟這般警惕。」
乾三生沒有再說話,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身前的曹無常,彷彿對此人極為忌憚。
如果可以,他想立即向那位神秘的典史官大人求援。
然而,那枚鈴鐺...
乾三生咬牙,一手握住了盤在腰間的軟劍。
「曹無常,你如果真沒有惡意,那不如先撤了鬼難吟?」
鬼難吟,便是那枚銀色鈴鐺的名字。
它是一件寶物。
具備禁錮一定範圍內的聲響,及擾亂他人心神的詭異能力。
就在曹無常現身的前一刻,鈴鐺便微不可查的響了一聲,同時禁錮了此間的動靜。
端的是暗殺秘寶。
曹無常為難的搖搖頭:「乾兄,非是小弟針對於你,而是這畢竟屬於城內,小弟可不想被那些官差發現了蹤跡。」
乾三生眼神一凜:「既然知道這裡是城內,難道你還真敢在此對我動手?」
「呵呵呵...」曹無常輕笑一聲,然後面上浮現一抹幸災樂禍的意味道:
「第一,小弟什麼時候說過要對乾兄你動手了?第二...
那縣尉鄒漢升怕是自顧不暇了,城內的九位捕頭,一位躲在百旗城,一位死於那陳遠北之手。
而其他五位盡皆身隕在行羅之禍當中,此時的縣城之內,只餘下那劉墉劉捕頭,和一個優柔寡斷的胡捕頭,勉強維持著局面。」
說到這裡。
曹無常微微一頓,雙眼迸射出肆無忌憚的光芒,盯著乾三生,循循善誘道:
「殺人放火金腰帶,如今的雲峰縣最適合不過...
乾兄,不如你我兄弟二人聯手,好好在這城內撈上一筆怎麼樣?
即使日後官府想要清算,有小弟擔保你,以及乾兄麾下一眾鏢師加入月崖山,定能保你和兄弟們無憂!」
乾三生一怔,隨後眉頭緊蹙。
不管是如他這般的鏢師,還是以曹無常為代表的山匪,
所求不過是榮華富貴。
而現在的縣城,的確如曹無常所說,官府的力量被大大消耗,已經無力再向原來那般,以雷霆手段鎮壓各路草莽。
「乾兄可是還在擔心府衙那邊?」
曹無常看著乾三生的模樣,知道他已經有些心動了,再次開口道:
「七天。府衙那邊想要遣人來雲峰縣,也至少需要七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已經足夠我們大肆劫掠一番...」
「哼,你能來找我合作,怕是也知道這城內還有其他勢力在旁虎視眈眈吧?」乾三生的確有些心動,但還沒失了智。
...這多虧了先前陳徹那一刀,在他心中埋下了極為可怕的陰影。
「是啊。」曹無常感慨一聲:「小弟其實也很納悶兒,一個區區雲峰縣,怎麼會引來那麼多豪傑相擁而至。」
這一個多月來,曹無常除了老老實實待在城內以外,也並非沒有去查探一番。
只是這不查還不打緊,一查,連他都暗暗咋舌。
明面上。
雲峰縣的地下勢力都被諸如天地會、飛豹會、青花幫及兄弟會把控。
可在真正的陰暗之中,他窺到了魔宗之人,還有其他不知來路的高手的痕迹。
不得不說,這也是他這一個多月以來,一直老老實實沒有生出任何事端的最重要的原因。
乾三生也多少知道一些,但真讓他與曹無常聯手...他信不過曹無常。
「聯手之事再說吧,本鏢頭現在還有要事,就不陪你了。」乾三生最終還是拒絕了曹無常的提議。
非是他不覬覦城中幾個大家族的財富,而是他想起了一個道人。
雲虛道長及其座下弟子!
道門術法,世間一絕。
而且觀那老道時常與縣令還有縣尉及縣丞待在一處,-說不得就會念在一些情面上,幫助鄒漢升出手懲處一應宵小。
不久前的雷霆萬丈,可是攝人心魄。
然而,曹無常看穿了他的心思,陰惻惻的笑了笑:「那道長的確可怕,但乾兄可能還不知...那位道長自從出手覆滅了行羅群,卻為何突然不見了蹤影?」
乾三生挑眉,這事他的確不知。
「妖...」曹無常懶洋洋的說了這麼一個字。
乾三生心下一驚:「妖?難不成是與黃家勾結的妖人?」
「這小弟就不得而知了。」曹無常幽幽地掃了周圍一眼,話鋒迴轉,定定的看著乾三生道:「那麼,現在乾兄可能答應與小弟聯手了呢?」
乾三生眼珠子頻頻亂轉,時而露出畏懼之色,時而露出瘋狂之意。
不管是在哪個世界,哪個時代。
利益熏心者,才能佔據那個世界那個時代的主流。
無所謂手段,無所謂良知,更無所謂生死。
只論成敗。
「我...」乾三生開口,他下定了決心。
可惜。
還沒等他答應。
黑夜裡的某處,傳來一道令他畏懼又熟悉的聲音。
「這就準備同意了?」
陳徹立在一處殘破不堪的屋檐之上,雙手環抱著長刀,俯視下方的二人:「經過我的允許沒有?」
不知何時。
他早已來到此間,並被那鬼難吟隔絕的音陣罩了進去。
底下二人的對話,被他聽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