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山河破
軒轅城。
北牧帝國的國都。
一個以開國皇帝本人的名字命名的城市。
軒轅城的祈天殿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位拄著杖子老人快步走進了大殿。
大殿的中間跪著一個年過半百的人,這是北牧帝國第二任皇帝,公孫昊。
公孫昊已經在這裡長跪了三天三夜。
「陛下,從南郡來了消息,南郡下雨了。」
老人的手裡拿著剛剛快馬送來的消息。不過老人顯然不想讀出竹簡的內容:
「南郡,降雨三豪。」
區區三豪米的陣雨對於已經長達三年的旱情來說,無異於杯水車薪。
皇帝已經懲罰自己三天了,再繼續跪下去,老天爺也擠不出幾滴眼淚來。
近侍們扶起形容枯槁的皇帝,在喝了一些羹湯后,皇帝的臉上稍微露出了一點血色。
「這是上天在懲罰寡人啊!一個出賣自己國人的皇帝!一個滅絕人倫,連自己的父親和女兒都要囚禁的罪人!」
「您是為了咱們北牧!為了天下蒼生!」
二十年來,老人每一天都看到皇帝被這股深深的罪惡感折磨著。所以皇帝別誰都要勤勉,皇帝每天兢兢業業,殫精竭慮,不知疲倦地奔走,拼了命的親理國政。
皇帝才五十歲,卻已經滿頭白髮。那是因為自知虧欠太多,想要拼了命地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
「那個人怎麼樣了?」皇帝恢復了平靜,現在他只想睡一覺。
「沒有任何消息。自從十幾年前那次任務失敗后,我們就再也得不到裡面的消息了。從隘口的傳來的消息是,裡面沒有任何異常情況,未見國喪禮。」
「未見國喪。右相,你是熟悉他的。都二十年,那個人會願意妥協嗎?」皇帝心裡閃過一絲地波動。
如果那個人願意,他可以把這帝位還給他。只要那個人願意,他可以繼續做那個對父親無比崇拜的好兒子。
「昔先皇出奔五國,在野外風餐露宿二十五年,隨從互戕以為食,未移其志!」
「未移其志!」是啊,這個人怎麼可能會發生改變呢!右相的話,讓皇帝絕望的閉上了眼睛。他太累了,自從三年前監天司送來禍星落於北方的奏報后。三年來,災難就沒有停止過。
先是東都發生地震,死傷十餘萬戶。然後是北方出現蝗災,蝗蟲從西向東,吃光了本就因為乾旱而欠收的農田。如果說,這些尚能應對,那麼這連續三年的旱災則是把帝國推倒了崩潰邊緣。第一年的降雨就比以往少了三成,第二年的全年雨量還不到以往的一半。全國大部分農田欠收,甚至有些地區顆粒無收!
到了今年,整整一個夏天,滴水未下。到處都是逃難的百姓,帝國餓殍遍野,易子相食!
可是面對這樣的人間慘劇,老天爺愣是沒流出一滴眼淚!
皇帝揮揮手,讓這位忠心的右相可以退下了。然後躺在坐轎上,閉上了眼睛。
內監大臣對著老人說道:「右相大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目送皇帝走遠后,這位年過八旬,經歷過兩朝皇帝,為帝國犬馬一生的老臣,用渾濁的眼神直視著北方。在北方的某個山坳里,有他最疼愛的小兒子和他最好的朋友。
「這天真是見了鬼,有多久沒下雨?」泰克一腳踢著路上乾燥的塵土,一邊抱怨道。
「今年是第三個月零7天!」阿海勒朝金沙河的河床上丟了一塊石頭,原本水脈充盈的金沙河現在已經變成了一條小水溝。
河床上堆滿了乾涸后露出的石頭。
「聽我父親說,農田裡的麥子都是乾癟的。」跟屁蟲今年已經十五歲了,明年他就能參加天梯賽了!
在寧遠城,武功絕學不是某個人私有的財產,只要願意,任何人都能將任何功夫傳授給任何人。所以,在軍團的休假時間,宇坤等人都會毫不保留的指導跟屁蟲。這個還只有十五歲的少年,今年的戰力已經達到了200以上。幾乎可以肯定,明年的天梯賽他肯定可以拔得頭名。
一行五人沿著金沙河緩慢地走著,這三年來,雨越來越少,收成也越來越差。不過好在寧遠城是個小城,但是每一年都種植超過人口五倍的農作物。按照宇坤的觀察,這個寧遠城在很久以前應該是個火山坑,巨大的火山爆發后,堆積的火山灰變成了肥沃的土地。而這三年來反常的乾旱天氣,則是源於副熱帶高壓的北移。宇坤仔細觀察過課堂上繪製粗糙的地圖,如果推測不差,這是一個類似古中國的大陸。在大陸東部也是一望無際的大海。
如果推算正確,那麼這是一場由一個超級厄爾尼諾現象持續造成的乾旱。
「你們看,青芒雪山!」泰克對著雪山的方向喊道。
其實宇坤早就發現到,雪山的雪線從森林的邊緣一路上移,此刻綠色的森林往上,雪山露出了黑黝黝的岩石,白色的雪山成為了一座灰黑色的岩石山。
五個人不知不覺地走到了鬼雲洞附近,現在洞口附近的水潭消失了,整個洞口都已經露了出來。從外望里看,洞穴深不見底。
洞穴旁邊,有幾個軍團士兵正在附件作一些探查工作。宇坤認出了負責的將領。
是第三百夫長蕭楚龍將軍。蕭將軍曾給預備兵團的少年做過一段時間的授業老師。
「蕭將軍!」宇坤跟將軍行了禮之後,宇坤問:「不知道衛將軍在這裡做什麼?」
衛龍看了看四周,把宇坤帶到一角,說:「我等是奉了代軍團長的命,想要看看這洞穴水位的變化。」
這位代軍團長,也就是負責天梯賽和軍團事宜的甘博文。在軍團三年,宇坤現在對寧遠城的權力核心非常清楚。
甘博文是軍團的一號人物,相當於三軍司令。但是奇怪的是,二十年來,他的稱謂一直是代理軍團長。
另外一個人物是左相嚴彪。嚴彪比甘博文年長,聽軍團老兵說,嚴相追隨皇帝一生,是皇帝最信任的人。他總攬軍政大事,宇坤覺得這位嚴彪就是妥妥的總理。不過這位總理大臣平時沉默寡言,喜歡待在房子里不出來,連城裡也很少去。宇坤很難和他說上話。
最後一個便是公羊威的父親,公羊弘。這位城主大人到是非常親民,百姓們習慣稱呼他為城父。城主公羊弘負責農耕生產,相當於財政部長。
那老皇帝呢?宇坤在寧遠城三年,除了在森林裡見過一次外,宇坤再也沒見過暄炎皇帝了。宇坤問過公孫雪微很多次,她每次都說:「爺爺已經不問世事了!」
「蕭將軍!你來一下!」一個士兵在洞口喊。
蕭楚龍拍了拍宇坤,說:「我聽說已經有人開始修理府庫里的兵器鎧甲,負責製作弓箭的伐木隊已經開始成片成片的砍伐森林。你懂的!好好準備!」說罷便鑽進了洞穴。
要開戰了?蟄伏了二十年的兵團終於要開動了!
所有人都發現了寧遠城出現的新變化。
老兵們被召集起來,校場上的操練聲晝夜不停。
工匠們也開始忙碌起來,修理兵器,製作箭簇。
婦女們也開始被動員起來,為自己的男人,孩子準備便於攜帶的軍糧。
所有16歲以上的少年都被徵召入伍,整編成兩個百人隊。
所有的跡象都表明,戰爭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