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顧客,酒館,與過去的1些事
以往的日子,林好養都會藉助沿途的風景來緩和抗拒的心理,但是今天,他卻因為發生的種種而沒了這個心情。
風掠過茂密的樹林,吹下幾片苟存過冬天的落葉,鋪在男孩走過的道路上。今天的路走起來沒有往常那麼累,卻比往常要更加難受。
走過那條親手搭建的橋,少年再次牽上了自己的狗,換上了自己放在工具箱里那雙大的有些過分的雨鞋,抬高步子走進了一堆被踩的七倒八歪的灌木從中。今天的灌木從非常乾燥,這讓他稍稍的放心了些。
平坐城裡的一些老爺們是比較挑剔的,褲子上但凡被露水沾濕了那麼一丟丟的濕痕或者污漬,他們都會以為自己是沾了屎尿一類的東西,然後一臉嫌棄的從自己的攤位前面繞過。因為此事,他曾經還偷偷的哭過一次。那次實在一個老顧客的小酒館外,那天晚上,沒了父親又滿懷惆悵的他一臉憂愁的經過了一間名為「鄉」的酒館,剛過門口,經常去她攤位的那位老闆娘就一下叫住了他。多年來的工作,將「察言觀色」四個字的精髓牢牢的刻在了她的習慣里,所以僅憑一眼,她就可以大致猜到一個自己較為熟知的青年小伙的想法。
太陽剛落,月亮剛起。春夏交替季節突來的一場雨為一位諳悉世事的女人和一位不諳世事的孩子的交談創造了條件。
自認識林好養的第三天起,這位被客人們戲稱為「至韻」的老闆娘就看出來了一些東西。她給林好養倒了一杯溫好果汁,走到后廚里取出了一塊大塑料布蓋了少年身旁的狼犬身上。
「你的這條小狗應該能聽懂你說的話吧。」至韻用曲別針把塑料布裹在不餓身上,摸著它的頭問道,「今晚雨大,別回家了,住我這,讓它替你回家報個信吧。」
痒痒,難忍的痒痒。至韻的話讓林好養陷入了一時的糾結。他曾幻想......不,應該說他一直在想。每當太陽即將落下,林好養就會獨自的審視供養自己的這座城市,這座城裡孤兒多,為人子女更多。每次看到那些為人子女的傢伙牽著自己父母的手走進一個個不為天氣所動的居所,看見他們的屋子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亮起那種比火堆要更涼更持久的光芒的時候,他都會忍不住的羨慕。長期以來的相處和周圍人對她的評價早就使得林好養打心底的信任了老闆娘。所以,當老闆娘提出可以借宿在這的時候,雖然只是一夜,也讓林好養有了一種夢想成真的感覺。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酒館內,老闆娘還在等著林好養的答覆,而林好養的心思卻已經跑到了別處。
「今天這麼大的雨,白爺爺沒事吧?要不我還是趕緊回去看看吧。」
「白爺爺已經度過了那麼多個雨夜,問題應該不大,要不,我先在這趴一會兒,等雨停了就趕緊趕回去。」
「趴一會兒,要是睡過去了怎麼辦......」
......
挂念和私心的戰火蔓延在林好養的腦海里,他已經經歷了十幾年風餐露宿的生活,對於心智尚未成熟的他來說,就算是一時的安穩,它的誘惑力也是無限的。
雜亂的思緒改變了林好養耳中清脆動聽的雨聲,他覺得它們此刻更像是催命的鬼,不斷地敲著牆,瓦還有它們可以敲擊一切去逼迫他做出選擇。他無助的看著身旁的至韻姐,眼中滿是糾結和不舍。
至韻避開了他的眼神,從前台的賬本上撕下了一張紙,寫了一行字放在了林好養的面前,林好養拿起字條,下意識的跟著讀道:「好養在我這借宿一晚,望您同意。」
至韻蓋上筆蓋說道:「考慮家人,那就問問你家裡人的意見吧。你的親人應該能看懂吧?」
男孩點了點頭。
困意在看著不餓衝出門口的那一刻慢慢的開始佔據林好養的意識。他今天把精神綳的太緊,突然一放開倒是整的自己有了些許的不適應。
趁少年的表情略有放鬆,至韻趁機與林好養談起了心。作為這座城裡業績名列前茅的酒館經營者,她在說話時掌握的分寸和講安慰話的易懂程度都到了一種常人所難以媲美的高度。
至韻的話像是一片汪洋,浸潤了林好養的心靈的同時也減輕了他精神上的負擔。僅用了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她就把那個剛才還緊張兮兮的孩子給哄得睡了過去。
片刻之後,至韻安頓好了熟睡的林好養后,拿著他喝完果汁的杯子獨自出現在了后廚。
「幸好在裡面加了點安神草(一種非官方禁止的助眠草藥),不然的話,這孩子沒準還真被白老爺子叫回去了。」她一邊擦著杯子,一邊嘀咕著,「白老爺子也是糊塗,明知自己不能陪他一輩子,這麼做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