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認識你

接下來的一個月，四班的紀律有越來越好的趨勢。那些致力於學習的同學，紛紛私下換座，都在往彭思學的位置靠攏。已經徹底放棄的同學則默默退到後排，但也沒有過分吵鬧。多數都是靜靜地看租借的小說，或者用小紙條聊著八卦，又或者偷偷吃小零食。但是總體學習氛圍反而更濃烈了，就連下課了大部分人不是刷題就是背單詞。

當然，彭思學也因為解散全體班幹部的事，在一個星期內名滿一中了。他的名聲不僅僅是學生間流傳，還有老師也都聽過了他的事迹。在學生中他算是毀譽參半，有人讚賞、有人崇拜、有人厭惡。但在所有老師眼裡他代表的就是麻煩和不懂事。

別人怎麼想，彭思學一點也不在意。他早就想好了，自己成為不了偉大的人，也改變不了這個世界。做好自己，努力過好這來之不易的第二世，就是他目前最大的理想。

以前彭思學的理想是改變世界，後來他被世界改變。這就是一個少年進化為中年的過程，在社會的打磨下，那些對活著沒有幫助的理想和遠方都被徹底拋棄。普通人沒有勇氣為夢想拚命，最後淪落為自己曾經最討厭的人。

這一世，彭思學就想能夠讓自己過得好一點的，能夠有閑暇時間喝茶、讀書和思考。這就只有兩個選擇，要麼自己開店，要麼需要能夠進入一個正規的大公司，一個能尊重勞動法的公司，一個至少在表面上給予員工尊嚴和體面的公司。仟仟尛哾

有尊嚴的活著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很多人活著就已經拼盡了全力。這所謂拼盡全力其實就包括出賣尊嚴，跪著活下去。在學校里尊嚴靠的是分數，在社會上尊嚴靠的是金錢。無論再怎麼美化，這就是全部事實。

為了能讓自己過得稍微舒服一點，彭學思開啟了小說搬運工。他開始沒有節操地在各種諸如故事會之類的通俗文學期刊上投稿，以求獲得點點收入。一個月投個十來篇，總有七八篇能被採納，能有個三、四千的收入。

如今的彭思學生活太充實了，幾乎沒有了任何娛樂，現在的確也沒有什麼他感興趣的娛樂。小縣城裡也沒什麼娛樂場所，年輕人最愛去的地方不是網吧就是書店，有一些也去旱冰場。這些，彭思學通通不感興趣。現在書店的小說都是他上一世已經看過的，至於網路遊戲，從來都沒有喜歡過。

在大家的眼裡，他已經成為了一個標準的書獃子。本來還有些女孩子會有意無意經過四班，眼光偷偷掠過他。但時間久了，發現彭思學除了學習就是學習之後，幾乎都失去了興趣。不可否認，總會有那麼幾個另類女孩子喜歡書獃子，但這不代表大多數。

其實一班最負盛名的美女顧心語也曾讓李乘風陪著她遠遠地觀察過彭思學，甚至高一最美女生廖伊人也來偷看過彭思學。四班曾經一度成為男女同學的網紅打卡點，熱鬧過好一陣子。

漸漸地，彭思學的熱度就過去了，如今的他隱入塵煙，四班也變得門可羅雀。所以考場上除了自己班的同學，都沒有人把目光投給他，哪怕一秒。

高一分班前的考試，能有幾個人不緊張。現在大家想的是怎麼樣能夠多搞幾分，有的人採取的方式是臨時抱佛腳，只要鈴聲不響，就不放棄複習。有的人喜歡不走尋常路，聯繫成績好的同學，定好暗號，準備考試的時候，搞搞地下工作。也有一些人不願意麻煩別人，喜歡自己提前做好準備，備足了各種小紙條。

彭思學閉上眼睛，不斷地深呼吸，調整自己的狀態。這是他重生以來第一場考試，微微有些興奮，他倒是不擔心自己的實力。水芯筆不停地在指間來迴轉動，臉上掛著若隱若現的笑容，自信的光芒從頭亮到腳。

彭思學現在的樣子都被他旁邊的女同學看在眼裡，而且不斷看來看去，欲語還休。

「同學，你能借我一支筆嗎？我帶來的筆壞掉了。」

彭思學聽著這聲音特別耳熟，睜開眼睛，發現果然是熟人劉思曼，上一世的。這一世是第一次見面，再回頭看看這個姑娘，其實也挺好看的。她的打扮是真土，一身醜陋的運動衣，完全遮住了她本來嬌好的身材。

「隨便選。」彭思學打開自己的筆袋，裡面是十支一模一樣的水芯筆和兩支2B鉛筆，當然還有兩塊模樣方正的橡皮擦。

「謝謝，我叫劉思曼。」劉思曼頭一次看到有人能把準備工作做到這麼充足的。

「不客氣，我叫彭思學。」彭思學拿出兩支水芯筆遞給劉思曼。

「我認識你，你可有名了。」劉思曼一隻手捏了捏自己的發梢，聲音清脆。

彭思學撓了撓頭，也不知道這名是好還是壞。想來，在劉思曼這樣乖巧女孩子眼裡，應該沒什麼好名聲。

「因為帥嗎？」彭思學故作自戀。

「這，額，嗯。可能吧。」劉思曼抿著嘴，好一會才憋出了這句話。

「可能，難道我不帥。你再看看，仔細看看，這張臉上是不是寫了字。」

「字，沒有字呀。」劉思曼真的就靠近仔細看了看，甚至還擦了一下眼鏡，重新靠近看了一下。

「這分明寫著一個帥字啊，只有長得漂亮的姑娘才能看見。」

說完，彭思學故意將臉撞在劉思曼的嘴唇上，然後說道：「你居然親我，看來也是看見了我臉上的帥，你果然是一個漂亮的姑娘。」

劉思曼臉上頓時紅雲飄升，有些生氣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這可是她的初吻，就這樣失去了，莫名其妙，不明不白。

「你流氓。」

「我這是給你上課，最起碼你現在深刻感受到了，什麼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以後不要這麼容易上當，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彭思學收起了自己的惡趣味，重新閉上眼睛，雙手搭在腿上，行如打坐。

劉思曼吃了個啞巴虧，不過也沒有糾纏，輕盈地坐在了旁邊，拿出書本，抓緊最後的時間溫習。

隨著鈴聲響起，考場在老師的威懾下，迅速恢復了表面平靜。當然底下的暗潮洶湧不可能那麼容易被鎮壓，直到有同學被巡考的老師逮住，然後成績作廢，通報評批。這些被逮住的倒霉蛋這個年估計是不太可能過好了，重點高中的老師對考場紀律要求還是非常嚴格的，嚴懲不貸是主基調。

殺雞儆猴這種操作通常都可以起到比較好的效果，考場紀律也因為那幾個被抓的同學而變得真正的好了起來。

「彭思學，你給我注意點，不要東張西望，不要搞事情。」教導主任胡三省厲喝道。

除了彭思學十二號考場的所有同學各個都是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只有彭思學除了有點驚訝，半點畏懼都欠費。他半個小時就寫完試卷了，然後覺得有點無聊，觀察眾生相，以便於自己寫稿而已。這種東張西望的行為，無異於是對考場紀律的挑釁。

「好吧。」彭思學起身收好物品，然後交卷了。

胡三省把彭思學的行為看成了是挑釁，但也沒有繼續呵斥他。畢竟老師抓學生也是要講究證據的，不是說抓就能抓的。

「彭思學，還有一個小時考試才結束，按規矩離考試結束前半小時才能交卷。」

彭思學沒辦法，又回到座位，然後趴下，進入假寐狀態。他從來沒有檢查試卷的習慣，人生沒有綵排，永遠都只有一次。所以一次就就必須做到完美，就必須拼盡全力。

胡三省氣得轉身離開，這一腔怒氣必須發泄出來。於是，接二連三的出現作弊被抓的聲音。

考試結束之後，劉思曼小心翼翼地歸還了水芯筆，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彭思學也沒有太在意，畢竟又不是什麼絕世仙女。

不過，這個姑娘還是會時不時看他一眼，就好像要把他的刻在心裡一樣。也不知道是因為記仇還是因為喜歡。

可惜的是後面的考試，劉思曼的準備就比較充足了。因為彭思學發現她居然在向他學習，筆袋裡也放了十支筆。唯有不同的是，劉思曼的筆，每一支都不一樣，花里胡哨的。

小姑娘也有點炫耀之心的，話雖然一句也不跟彭思學說，可就是時不時打開筆袋，把裡面的筆是拿出來又放出去。這就算了，怕彭思學注意不到，還故意造出點聲響。

對此，彭思學既感覺到無奈，又感覺很有趣。當然也激起了那該死的男人的勝負欲，所以每一場考試都成了彭思學和劉思曼比拼自己筆袋和筆的靜斗場。反正是你不說話，我也不說話，就在課桌上展示各種各樣的筆和筆袋。

學校商店各種類型筆都已經讓彭思學和劉思曼掃了一遍，他倆都沒想過，這麼多筆什麼時候能用完。反正兩人都樂此不疲的斗筆，活像兩個逗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