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舊日仇怨
冬雪紛飛,如剔透的冰晶般在天空紛紛揚灑落人間,細細碎碎落在屋檐上。
黎玄景在書房中看書。身上懶懶蓋一張薄毯,歪在寬大的龍椅上,百無聊賴單手支著下巴看書。他一向沒什麼正形,滿身叛逆少年氣,是大人見了就覺頭疼的孩子。
每日要處理的政事不多,學業倒是數不完——他開蒙晚,但好在天資聰穎,學什麼都很快。只是就算聰慧過人,年紀也實在太小了,夏朝開國以來,還沒有一位四十歲之前便登基的皇帝,更何況他七歲登基,要學的東西更是多。
他看上去、實際上都是極叛逆乖張的孩子,但不知為何這段時間竟還算消停,每日習文練武,安靜的有些過分。
夜深,應斜寒身披風雪走進來。
他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斂著兩分怒容。
門外侍奉的大太監周長德瞧見了,心裡一咯噔,連忙行個禮,低聲道:「給應大人請安,您歇一歇再進去吧,陛下今兒個心情不好……」
應斜寒問:「陛下幾時心情好過?」
這話就說的有些僭越了,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讓這位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大人生這麼大的火。周長德擦腦門上的冷汗:「應大人慎言啊,陛下每日忙於國事,操勞過甚,身子骨受了勞累,咱們在底下當差的,當然要多多體貼些……」
應斜寒輕笑一聲,他也知周長德一番好意,怕他進去觸了小皇帝的霉頭。但實在壓不下去心頭的火,草草深呼吸兩下,擺手道:「本官知曉。你差人端兩碗熱茶,去吧。」
周長德不敢再多說,連忙應了聲是,轉身吩咐人去做事了。
門口的動靜黎玄景聽了一耳朵,大約知道是應斜寒過來。
他臉上神色未變,漫不經心地翻過一頁書。
應斜寒進來看見黎玄景這副模樣,微微斂眉沉聲道:「微臣見過陛下。」
黎玄景沒抬眼,從喉嚨里發出個不輕不重的聲響。
「陛下當真要一直如此下去嗎?」
聽見對方似乎有些忍無可忍的發問,黎玄景終於捨得從書頁上移開目光,對視應斜寒的眼睛:「朕聽不懂你的意思。」
應斜寒道:"陛下天資過人,是當之無愧的帝王之才,即便年紀小些,但假以時日,必定真龍在天不可限量,為何偏要被仇恨蒙蔽雙眼做一些前途盡毀的事?不惜搭上自己,也要跟傅沉歡同歸於盡?」
黎玄景修長的手指慢慢捏緊書頁,輕笑了一聲:「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說這些?」
不等應斜寒回答,他眉目一沉,渾身帶刺:"你以為你是什麼?是朕的父兄還是祖宗,抑或是天神下凡,可以指點朕要如何做事。」
「每個人想法不同,你若非標尺就少要求別人。」
黎玄景道:「你覺得仇恨不重要,可朕偏偏覺得報仇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為此,朕可以不在惜江山、生命,名聲。」他很玩味地笑了一下,露出惡意的憐憫神色,「應斜寒,你不理解朕,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很可能是因為你活的太無聊了。這世間你並沒有很在意的人,黎姮與你有知遇之恩,但也僅僅如此罷了;你想除掉傅沉歡是為了報仇嗎?不,你不是的。你跟傅沉歡站在對立面上,只是因為一些無可奈何的事,無法與他站在一處,被命運推著不得已與他作為敵手。你想好好輔佐朕,但這確實是你心中唯一想做的事嗎?也不見得,你也覺得很莫名其妙,但又不知自己該做什麼。」
他冷笑,「無論朕再怎麼荒唐也罷,至少知道自己想要什麼。而你呢?你活到此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應斜寒卒不及防的一段話,驟然挑起少年心中極容易被挑起的火。他一條舌頭又很又毒,說起話來根本不饒人,絲毫不留情面。
黎玄景的話像刀子一樣扎在應斜寒身上,令他沉默半晌。
他無話可說,甚至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
但最終,他仍然低沉開口,語氣比剛進來時要頹澀許多,有些疲憊:"微臣的確是一毫無圈點之處的人,沒有什麼事能做到純粹,只不過略盡綿力罷了。"
「只是陛下您心中再憤恨不平,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基業,您如何能與北漠人攪在一起共圖陰謀?」
他慢慢說著,從袖口中拿出一封信來,「微臣並非有意截您的信件,只是您到底年少,這幾日又太反常,微臣擔心您誤入歧途,不得不幫您盯著些。"
黎玄景很沉的住氣,並沒有發火,語氣也不咸不淡:"你知不知道你這行為乃是死罪。"
「微臣知道。」
黎玄景伸手。
應斜寒慢慢將手中的信遞給他。
信件已經被拆開,黎玄景直接從信封中拿出信紙展開,一目十行看完:"既然你已經看過了,那不如說說,有什麼想法。」
應斜寒沒想到他這麼坦然,一絲悔過之心也沒有,甚至還能與他平靜的討論。
他被噎住半晌:「陛下,梁昭是北漠逆犯梁氏之人,當年梁氏闔族處斬,若非看到此信微臣絕不敢相信他還活著。他沒死,竟還韜光養晦長達二十年,甚至有能耐在青川攪弄出動靜……誰知道他真正想要做什麼?難道僅僅要傅沉歡一條命嗎?陛下,如此危險的人,您這無異於與虎謀皮。」
黎玄景不以為然,似笑非笑:"北漠叛徒,不能做夏朝的朋友?"
「再說,他恨傅盛歡,想讓他死啊。」
應斜寒咬牙,"傅沉歡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外面,他是攝政王,他的死訊不能輕易的……"
「可是朕無所謂啊。」黎玄景一攤手,一副無辜的樣子,「這位梁先生知道朕這少年皇帝不得志,被攝政王打壓的抬不起頭,便好心送上枕頭,朕為何不能枕上一枕?」
應斜寒語塞,「陛下——」
他停了停,「原來您此前所說叫傅沉歡有去無回,便是信了此人的話。可是微臣也與您提過,微臣已經成功安插一枚棋子在傅沉歡身邊,不必讓傅沉歡折騰到那麼遠的地方去,我們只需好好籌謀,在京城一樣可以悄無聲息的成事啊!"
「哦,」黎玄景點點頭,「你說的就是梁昭在信里所問的這女子。」
他挑一挑眉,"他倒謹慎,看來他們兩人已經私下見面交談過了,不然也不會來試探朕這位女子是否可信。」
應斜寒說不出話,神色陰鬱。
黎玄景眨眨眼睛,忽然笑道:「應大人,你在緊張什麼?」他沒看錯吧?應斜寒這麼一個冷心冷肺的人,看上去竟真的有些無措。
應斜寒聲音緊繃:「陛下要如何答覆他。」
「實話實說咯,既然是你安排的人,自然可信。」
黎玄景挑眉:「有不妥么?」
應斜寒閉了閉眼睛,再開口時聲線有些悵然:"陛下還來問微臣有何不妥……若微臣來說,此事處處不妥,陛下身為九五至尊,卻放低姿態自願和北漠逆黨攪在一起。還有她……」
最後幾個字低的幾不可聞,就好似一聲沉重的嘆息,黎玄景沒有注意到。
他只是冷了臉色:「朕說了,朕不在意這些。應大人跟在朕身邊六年,心裡該清楚也許朕以後還會做出更荒唐更瘋狂的事情來,若你看不下去,大可辭官,朕會允準的。」
「但現在你以下犯上,朕沒要你的命已是仁慈了,自去兵部領一百杖責,下去。」
這處罰確實不算重,應斜寒沒再說什麼,似乎有些萬念俱灰的樣子。他頹然低頭行禮,「是。」
接下來幾日,凌釗果然沒有輕舉妄動,每天不是翻找醫書,就是去葯圃里侍弄他的草藥,看起來就像一個醉心醫術,認真鑽研疑難雜症的大夫。
黎諾對他的防備不動聲色,她倒不怕別的,就怕凌釗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萬一他玩陰的偷偷下毒,只怕防不勝防。
但好在他老實,況且傅沉歡的機警甚至在她之上,凌釗幾乎沒有什麼機會輕舉妄動。
這日傅沉歡收到飛鴿傳書,那鴿子的模樣黎諾認得,尾羽上有一點紅,腿綁系筒的方式也特別,那是龍州軍所用的信鴿。
黎諾瞄傅沉歡站在門口凝眉拆信:霍雲朗這個時候來信,大概是西南那邊的匪患告一段落了,以他的能力應當的但語言這違法律中間!他不一點的安排他的能力,應當處理的很漂亮,這請示估計來詢問得沉默下一步的安排。
凌釗用所謂中毒拖延時間,顯然不成事不會罷休,一時半會他們肯定走不了。不知道沉歡哥哥會讓霍雲朗他們回京城去,還是到此匯合……
如果是前者,那時間還算充裕,如果是後者,可就要抓緊了。
凌釗那天有一句話說的不假————趁此處荒涼偏僻,知情人甚少,確實是天時地利動手的好時機。
「姐姐,」正想著,忽然系統上線叫她,「我有事要跟你探討,你給我點時間。」
傅沉歡還在門口,黎諾微微側了點身子,把臉轉向窗外,「你直說就是。」
「哎呀,說來話長啊,你最好多給點時間。」
黎諾舔了舔嘴唇,他們兩個一般都在晚上開會,白天不方便,很少討論什麼。現在系統上線的這麼突然,話里話外的意思還讓她把傅沉歡支走。
畢竟是唯一共圖大事的真盟友,沒有極重要的事,系統不可能這個時候跑出來。
黎諾心裡有些猜測,「行,你稍等,」她轉了轉眼珠,「我想想怎麼讓沉歡哥哥出去。」
系統教她:「你不讓他出去也行啊,你就說你身體不舒服,要躺著,到時候把身子一轉,臉沖牆裝睡,咱們兩個想談什麼就談什麼,他肯定不會打擾你,那不就得了?」
「那不行。」
「為什麼啊?」
黎諾懶得跟它解釋,它又沒辦法共情,雖然說裝病很好用吧,但在傅沉歡眼下,會害他真擔心的。
「你別管了,我自己來。」
身後腳步聲響起,傅沉歡往她這邊走,黎諾先把系統退了。轉過身,傅沉歡正走至眼前。
她自然地牽他的手,「沉歡哥哥,是霍將軍來信嗎?西南境的流匪解決了是么?」
「嗯。」
「那他們接下來去哪裡?」
傅沉歡沉吟,「我已吩咐他們前來。」
咦……為什麼?
黎諾想了想,不明所以:"可是霍將軍帶的都是龍州軍精銳,我們這裡地處兩國邊境,若有此動作,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
傅沉歡彎了彎唇,輕輕摸一下黎諾的腦袋:「諾諾,怎麼開始想這些了。」他低笑,「你不必操心,只安心便是。我都有數,會處理好的。」
更多的話,他不想對眼前的姑娘說——只想讓她無憂無慮,每日歡喜快活,那些隱藏在暗流下的事情,半個字也不要聽到。
除了帶諾諾尋醫治病,親自探一探北漠的虛實,是他不得不來北漠的第二層原因。
當世大國中,夏朝已從繁華表象虛空內里的國情掙脫出來,漸漸穩住根基,有了比擬開國時的實力;接壤的所有邊境國中,北漠是唯一能夠與夏朝分庭抗禮、實打實的交戰數十年的疆域大國,只在這兩年才逐漸式微,不得已低頭。
除此之外,其它國家既無對抗的能力,更無對抗的膽量。
當今世上,竟有一如此詭秘莫測不可捉摸的可怕勢力,他們在暗,而他在明。不根除,他只怕日夜難以安心。
他不說,黎諾自然不知道傅沉歡竟能想得如此之深。此刻點一點頭,略過這節不提,撤嬌道:「沉歡哥哥,我……」
「嗯?」
黎諾淺淺笑著哼唧了一句什麼。
傅沉歡一下子翹起唇角:「什麼?」
黎諾小聲重複:「我想吃你做的蒸糖糕。」
傅沉歡笑意加深:「好。」
諾諾極少向他明確提要求,但他願意聽之至。他恨不得她將想要的全部說給他聽,就算是月亮,他也能為她摘下來。
傅沉歡忍不住捏捏她的小臉,軟乎乎的,她倒不知,她自己就彷彿一塊香甜糖糕。
他微笑道:「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她拉著他的大手不鬆開,開心地眼睛像裝了星星般,「謝謝沉歡哥哥。」
傅沉歡被她說的心也化了,「乖。」他嗓音醇厚,俯身吻了吻她眼角。
黎諾笑盈盈點頭,目送傅沉歡出去。
她沒少吃傅沉歡給她做的吃食,他寵她太過,什麼都縱容,這世上大概就沒有他不會的東西。看他背影都帶著些歡喜的樣子,她忍不住心軟,摸了摸有些燒的臉頰。
真是傻子,被人指使幹活,還這麼歡喜。
她收不住笑意,自己一個人越想越忍不住,露出一排潔白可愛的牙齒。
「咳咳……」
忽然系統發出人一樣清嗓子的聲音,「我終於理解為什麼你沒事總關我了,你是為了我好。謝謝你啊。」
黎諾眨眨眼睛,放下手,正了正表情:「小石,你真是越來越像人了。」
「不敢當,」系統涼涼的說,「我哪能跟人沾邊。」
黎諾乾笑:「別這麼小氣嘛,快點,時間不多,我們趕緊說正事,你這麼急著找我,是不是查凌釗的事有眉目了?」
說正事,系統就不陰陽怪氣了:"嗯。在他身邊呆了這麼多天,總算檢測出一些異常,我已經整理好了,可以拿出來商討一下。」
討論之前,它先拋出了一個問題:「姐姐,在你心中,你覺得凌釗有沒有哪裡不妥?」
「他有點神經病,」黎諾下意識的反應脫口而出,頓了一下又說,「我肯定不如你知道的多,但是這兩天我發現了一個點,一直在思考:我感覺他並不是因為以身試毒『不小心』才弄壞嗓子與容貌,我認為……也許他真正的目的恰恰是想掩蓋自己這些有辨識度的外在,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就是擔心沉歡哥哥有可能認出他。」
系統嗯一聲:「確實可疑。而且從這個角度看,傅沉歡七歲那年就已成為傅氏遺孤,那麼,如果他與凌釗有什麼糾葛,只能是七歲之前……七歲的孩子啊——凌釗,竟然對他忌憚至此。」
黎諾知道,他何等優秀她很清楚,小時候也必不會差。
「沉歡哥哥知道自己本名叫雪徹,甚至還記得一些其他的事情,這就說明他從小記憶很好,若有很深糾葛,記得凌釗的聲音長相也不足為奇。」
黎諾神色有些黯然,只是到底年紀太小了,就算再早慧,再機敏,也不可能抗衡的過大人的力量。他成為夏朝的墮箱,這裡邊,她不相信沒有凌釗的手筆。
黎諾忍不住:"你都查到了什麼?我聽聽。"
系統:「我扒的深了才發現,由於原著中小皇帝是絕對男主,所以傅沉歡的身世只寫到他並非傅家遺孤而是一個墮箱奴,反轉就已經足夠,就沒再深寫下去——但是書畢竟是個二維的,這個世界是三維立體的,很多事情更加圓融有邏輯可循。」
「查過之後才知道,原來在雪溪被送往夏朝做質子時,凌釗曾跟隨他隊伍中。只是喬裝改扮過藏得深,是私人行為。」
電光石火間,凌釗那句「我以為他早就被折磨死了」隱隱在耳邊回蕩,黎諾瞬間想通許多事:
「他對沉歡哥哥的恨意不是一般的深刻。但他說一直以為他已經死了,所以這麼多年才沒搞事情。是不是……」
雪溪進京之後,隨行人員被削減到不足十個,她都見過。也就是說凌釗並未進京,那麼唯一能讓他發現傅沉歡活著的機會……
黎諾道:"是不是當日在靈山寺外,沉歡哥哥掀開車簾那一刻,叫隱藏在人群中的凌釗認出他的臉?那時他才知道他還活著?」
系統說:「對。你再看看凌釗的生平。」
為了方便,它調出面板給她看。
「凌釗避世隱居,在這裡已經生活了二十年。但隱居之前,他的過往是一片空白,沒有人知道。」
「這裡扯出另一條線,」它說,「二十年前北漠有一樁潑天逆案,護國公梁家犯上謀逆被滿門抄斬——如果我不是系統,可以快速瀏覽無數資料,根本就不會有人發現這種塵封已久,隻言片語的蛛絲馬跡。梁家的小兒子梁昭,當年還未及弱冠,對他的記載只有他不喜武學兵法,尤為痴迷醫術。」
「當然,如果僅憑這個就說他是現在的凌釗,有些牽強,但還有一件事——這個梁昭青梅竹馬的未婚妻,是在成婚前不到半個月,被北漠的皇帝強行納入宮為妃的。」
黎諾細長的眉微微蹙起。
沉歡哥哥雖然提的很少,但他說過,他的奴印是被生母親手烙上的。如果是這樣,他的生母厭棄他,倒說得通。
系統知道黎諾的反應不慢,便直接往下說:「一般成為墮箱奴的人基本上算是絕了活路,根本沒有人能活過二十歲。甚至傅沉歡被送到了奴隸地位更為低下的夏朝,那麼小的孩子肯定活不下去,必然受盡踐踏而死。」
「而且,這麼多年都毫無動靜,恰恰是幾個月前青川出了亂子——雖然不能完全肯定這亂子和凌釗有關,但是有些疑點和他有絲絲縷縷的聯繫,若中間沒有他的推手,不可能。」
黎諾思路轉的很快:"怪不得我覺得凌釗所做的準備有些少,力量也有些單薄,他們真正的毒辣陷阱應當設置在青川西南境匪患那邊,只是沉歡哥哥沒有去,就這麼破了他的計劃。」
「那邊的計謀施展不開,他只能在這裡另想辦法。」
「沒錯。」
事情說通后,黎諾最先浮上的卻是憐惜:原來沉歡哥哥確實是北漠皇子。之前聽他說自己叫雪徹時,聯想他與雪溪相像的容貌,她心中就隱隱有這種猜測,如今猜測被證實,她並不覺得驚訝。
口早很心疼他只是很心疼他。
上天實在太細弄他,他兵戎半生,鐵騎幾乎踏平北漠,到頭來,那卻是自己的家國。也不算……別說北漠人,就是他的生身母親,又何曾善待過他?
算了,管他是夏朝將軍之子還是北漠皇子,或者是什麼奴隸她都不在乎,在她眼中他只是一個受了很多很多委屈的普通人。以後只有她是他的家人,她會比以前待他更好。
黎諾壓下心中疼惜,輕輕抿著唇,盡量將注意力放在事情本身上,目前看來事情還算通順,但還有一些細節她暫時想不明白,不過現在不是追究那些的時候,若想知道,等以後有機會見到雪溪,向他旁敲側擊問一些話就是。
黎諾雙手交握,在心中又捋一遍,開口道:
「凌釗這個人太危險了,不除掉他,我怕我和沉歡哥哥永無寧日,只是現在我騎虎難下,不能先下手。如果等到沉歡哥哥假死成功……」
她說,「只要系統檢測到目標人物死了,我們就成功鑽了機制的空子,到時任務通道關閉,他不再是我的攻略對象成為普通人,很多事情我就可以跟他坦白了。那時以沉歡哥哥的能力,他來對付凌釗,肯定比我要穩妥許多。」
「所以我們最好找機會先安排假死,再除凌釗。小石,我前些日子跟你說過的那幾點想法,你有沒有什麼新發現?」
「哈哈我是誰,高明的系統。」
系統自誇一句后,連聲音洪亮幾分:"這也是我要說的第二件事。"
「姐姐,你之前交代我的那幾個簡單計劃,我已經幫你探測好了,現在——有一個天時地利人和的絕佳假死機會,''''殺''''而不死,有沒有興趣聽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