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等洛曼回來的空隙，對面的鄰居好像又在鬧矛盾了。

巨大的咒罵和打砸東西的聲音透過磚石，清晰地從牆內傳到牆外。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了，發生的次數很頻繁，讓曲盡嶼不由地懷疑隔壁住著兩個仇人。

曲盡嶼透過窗戶瞟了一眼，緊閉的門突然被打開，接著伸出來一隻手，手裡拎著一個看起來十來歲的小孩。

小孩被扔得趴在地上，身後的門關閉，乾淨利落，不帶一絲猶豫。

曲盡嶼看見那個被扔出來的孩子沒有哭，而是自己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然後盯著門看了一會兒后就坐到了房門前的台階上靜靜等待。

這時門被打開。

「雄主。」

曲盡嶼收回視線，腦中的思緒被洛曼的聲音取代。

曲盡嶼來到洛曼身邊，「回來了？」

正準備還些說什麼，曲盡嶼的聲音一頓，看到洛曼的臉後轉而問道：「你怎麼了？」

洛曼面帶疑惑：「嗯？」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

聽到這句話，洛曼倏地伸出手摸了把臉，上面的溫度還很高。

他忘記了這個細節。

洛曼的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但是很快就恢復如常，「可能是外面的氣溫比較高，趕著回來的原因。」

「下次慢一點，不用那麼著急。」曲盡嶼沒有懷疑道。

洛曼點點頭，「我明白了。」

話畢，洛曼將手裡的營養液放到桌面上，外加一包上等的新鮮生肉。

「對不起，這裡好像只有這些東西。」荒星的食物太單一了，甚至連複合生肉餅都沒有。

但是有生肉。

生肉在哪裡都十分昂貴，想著雄蟲不喜歡營養劑之類的東西，洛曼就買了一些。

然而當曲盡嶼看到那團生肉的時候，臉上並沒有露出洛曼預想中的表情。

「這是什麼？」曲盡嶼看著那一團還帶著血的東西，眉都皺了起來。

「是阿莫的肉。」洛曼解釋。

曲盡嶼眼睛微睜，詫異道：「生肉？」

洛曼點點頭。「是的。」

「可是我們家裡沒有鍋。」

洛曼露出疑惑的表情：「鍋是什麼？」

曲盡嶼這才想起來，這個世界是沒有鍋這種東西的。

這裡的蟲好像只講究補充身體必需的營養元素就夠了，並不享受吃的過程。所以大部分都只吃營養製品，味道寡淡，但是方便快速。

可即使這樣，曲盡嶼也沒想到真的會直接生吃啊！

那帶血的肉塊，根本張不開嘴。

洛曼察覺到曲盡嶼的抵觸了，說：「您是不愛吃這個嗎？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

雌蟲面不改色，但是內心泛起絲絲失望，「我去處理掉。」

「等等。」曲盡嶼拉住他，說：「先放著吧。」

這塊生肉應該很貴，扔了會很可惜，作為一個會過日子的Alpha，等他想想辦法……

「那我再出去一趟。」洛曼準備轉身。

但是被曲盡嶼阻止，「別去了，營養液就很好。」

曲盡嶼當著洛曼的面拿了一支營養液打開，然後轉移話題道：「剛才還順利嗎？星幣在這裡可以用的吧？」

洛曼停頓了一下，然後面不改色道：「能的。」

曲盡嶼鬆了一口氣：「那就好，我還以為會不行，如果真是那樣，那我們就要面臨大麻煩了。」

洛曼眸光流轉，淡淡地說道：「您不用擔心，一切都正常。」

所有的問題他都能擺平。

他不會讓曲盡嶼陷入麻煩之中。他的雄蟲，不

需要操心這些事情，只需要保持心情愉悅就好了。

曲盡嶼完全相信洛曼，所以當洛曼說沒問題的時候，他沒有絲毫懷疑。

「看來荒星這邊也沒有那麼差。」曲盡嶼欣慰。

這時洛曼雙手捧著那張卡遞迴給曲盡嶼。

曲盡嶼直接說：「你拿著，反正之後總會用到的。」

洛曼卻拒絕：「這是您珍貴的東西，還請您保管。」

曲盡嶼發現了，洛曼在這件事上非常執拗，曲盡嶼拗不過他，只好收了回來。

「那你以後要用直接管我要。」

反正他不介意。

要知道，在他原來的世界，工資會全部讓伴侶保管的。雖然這並不是法律規定，但是大部分人都會這樣做。

因為作為Alpha總想給愛人最好的生活。

可是一想到現在的處境，曲盡嶼不禁感到十分愧疚。

身處異鄉，沒有熟人，手頭緊迫，住著狹窄的房子……

其實洛曼可以不跟著自己來荒星的過這種苦日子的。

「對不起，過這樣的生活，真是委屈你了。」曲盡嶼對他說道。

洛曼卻只是說：「在您的身邊就是最好的生活。」

曲盡嶼移開目光咳了一聲。

曾經的Alpha單身快三十餘年，從來沒有聽別人對自己說過這種只發生在情侶之間的話，頓時控制不住地一陣耳熱。

洛曼總是會這樣出其不意，偏偏還是那樣一副理所當然的神情，曲盡嶼覺得不管換成誰都會心動的。

所以他現在心跳的有些快。

明知道洛曼只是在報恩，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會誤會。

曲盡嶼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腦子吸氧清醒過來。

……

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跡可循，如果做了什麼，就一定會留下痕迹。

就像洛曼對曲盡嶼隱瞞了事實也是一樣。

曲盡嶼第一次發現異樣是洛曼身邊散發的氣息變得躁動不安了許多。臨時標記雖然已經快要消失了，但是曲盡嶼還是能察覺到洛曼微弱的氣息。

洛曼不再像以前那樣平穩。

而且洛曼每次外出的時間也實在是太過精確。下午五點準時出門，並一定會在四十五分鐘之內回來。

每天如此，和上下班打卡一樣。

曲盡嶼好奇洛曼每次都去了哪裡，他也問過，洛曼告訴他在西街。

西街。

曲盡嶼將這個地方在嘴裡嚼了幾遍，然後盯著名片上的地址一言不發。

對上了。

這張名片是曲盡嶼在桌下角落裡撿到的，上面只有一個聯繫方式和地址，正是西街。

他沒有出去過，所有隻能是洛曼落下的。

曲盡嶼看了眼時間，離洛曼回來還剩三十五分鐘，曲盡嶼想了想，最後將名片放進衣兜里出了門。

剛出去就遇到了一群在打鬧的小孩兒，或者應該說是一群小孩兒在單方面群毆一個。

曲盡嶼看清了那個被毆打的那隻，不就是經常被趕出來的鄰居家的那個孩子嗎？

明明都是看起十多歲的孩子，手上的動作卻是完全不屬於孩子的狠辣，曲盡嶼甚至看到了其中一個拿出了刀。

「在幹什麼！」曲盡嶼朝著那邊吼了一聲。

看見大人，那群孩子的動作停下來，鬨笑著一股溜的就跑了。

那隻挨揍的小蟲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就像每次被丟出來一樣，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一聲不吭，彷彿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對待。

曲盡嶼開口和他說第一次話：「你沒事吧？」

小蟲只是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隨著距離的靠近，曲盡嶼也看清楚了孩子的長相。

太瘦了，臉上沒剩什麼肉，破破的衣服上還有沒縫補的空洞，和他無光的眼睛一樣。

「你的父親呢？」曲盡嶼問他。

小蟲依舊一言不發，打算轉身就走，但是被曲盡嶼一把拉住。

曲盡嶼知道自己大概是問出什麼，於是轉而說道：「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曲盡嶼把名片遞給他，「能不能幫我帶個路？」

小蟲看了眼面前的那個地址，又看了看曲盡嶼，良久之後才點點頭。

曲盡嶼望著小蟲走的方向，跟了上去。

……

出了門，曲盡嶼才知道當初那句「看來荒星這邊也沒有那麼差」是有多可笑。

環境很差，讓他一上街就感到不適。經常出現紛爭，短短的路程他已經看到了三起打鬥。

根本沒有人管。

這裡好像毫無治安，所以的人都可以隨心所欲，要麼就是事不關己，看見曲盡嶼這樣坐著輪椅甚至會露出鄙夷的表情，眼神里滿是對外地人的兇狠，好像隨時都有可能撲上來。

曲盡嶼這才明白，洛曼將自己圈在了如何舒適的圈子裡，而對這殘酷的現實隻字不提。

小蟲停在了一扇門前，沒等曲盡嶼來得及問什麼，只是指了指那個方向之後便一股煙兒地跑開了。

曲盡嶼回抬頭，巨大廣告牌閃著刺眼的霓虹，上面正播放著招募廣告。

還沒看清廣告牌上的內容，一隻從那扇門邊走過來的蟲忽然拉住了他的胳膊。

「帥哥看比賽嗎？生死局，今天決賽，保證刺激。」那名蟲手裡還捏著一沓海報，看起來像拉人的服務員。

曲盡嶼把胳膊收回來，拒絕道：「抱歉，我不看比賽。」

誰知對方並不打算放棄，再次拉住曲盡嶼的手臂，直接帶著往門裡走。「今天可是最後一場，重頭戲！」

「可是我不感興……」

「押一把說不定直接這輩子都不用愁了。」

「但是我……」

「不看你絕對會後悔的！來來來，貴賓一位！」

被直接推到前台的曲盡嶼：「……」

前台人員睨了他一眼便頓住了，本來不耐的臉色變得熱情。

「你好，請問是需要購買入場券嗎？」

居然是雄蟲，雄蟲來看地下拳擊，這可太稀奇了。

並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的曲盡嶼再次拒絕：「不用了，我趕時間找人。」

「那你來對地方了，我們這裡提供帶路服務哦。」

搞拳擊還帶導航的？

雖然聽起來不靠譜，但他還是拿出了那張名片，「可以帶我去這個地址嗎？」

前台人員將卡片拿到手裡，一目了然，「當然可以，不過你需要支付入場券費用。」

曲盡嶼拿出那張卡遞給對方。

前台人員好像愣了一下，半晌后才說道：「非常抱歉，荒星是不收外幣的。」

曲盡嶼拿著卡的手一頓，面露疑惑。

可洛曼不是說可以使用的嗎？

曲盡嶼沉默半晌后，問道：「是只有這裡不可以嗎？」

對方搖搖頭，「所有地方都是一樣。」

這下曲盡嶼面色變得嚴肅起來。

那洛曼買東西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曲盡嶼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想快點找到洛曼人在哪了。

看雄蟲變了臉色，前台忽然轉而說道：「不過雄蟲有優惠，給你免入場券也可以，你在這裡簽個字登記一下。」

曲盡嶼看了眼表格，「你們能儘快帶我過去嗎？」

「當然，只

要你在這裡簽個字，我們會立馬安排。」

曲盡嶼拿起筆，二話不說寫了自己的名字。

「好了！」前台拿著呼叫機叫來兩個人，「他們會立馬帶你過去，祝你玩得愉快。」

「謝謝。」

曲盡嶼轉身而去，並不知道前台拿著他那張剛才簽字的紙笑個不停。

賭注如果是一隻雄蟲，那今晚的比賽可就有意思了……

這裡的地形很特殊，長長的過道錯綜複雜，曲盡嶼只覺得他們好像越走越深。

一時心生警惕：「請問還要多久。」

帶路的人只是說了一句：「到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雙手推開面前的大門，亮眼的光和震耳的歡呼聲瞬間撲面而來，空中是漫天飛舞的彩帶。

曲盡嶼被眼前的畫面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再次強調道：「我不是來看比賽的。」

帶頭的那個人拿出和曲盡嶼手裡一模一樣的卡片說道：「你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裡。」

曲盡嶼徹底一驚，緊皺著眉感覺不對勁。

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聲音響起：「除了五百萬獎金，讓我們來看看今天的另一個賭注！」

就在曲盡嶼剛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的時候，一道光打在了他身上。

「是一隻雄蟲！」

周圍瞬間人聲鼎沸，像是炸開鍋了的沸水，將氣氛烘托到頂端。

曲盡嶼終於明白了自己是個什麼處境。緊接著聽到主持人大聲宣布著：「讓我們有請今天的挑戰選手們，有請第一位，Fifteen！」

隨著一陣歡呼吶喊，入口處一個帶著面具的高大身影走了出來。因為是對面位置，所以曲盡嶼看得十分清楚。

那位叫Fifteen的選手，有一頭紅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