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籃球第三天

「對不起，青峰君。」黑子哲也朝著青峰大輝深深地鞠了一躬。

既然白鳥君都覺得他很厲害了，那他承認白鳥君更帥氣也沒什麼。

這無關誠實，這是禮尚往來的禮貌！

青峰大輝如遭雷劈，他戳了戳白鳥彌的柔軟的臉頰，顫顫巍巍地問：「你覺得他比我更帥氣？」

白鳥彌歪歪頭，送出一個可愛的wink。

黑子哲也沉靜地答覆，聲音就像機器人在棒讀，毫無波瀾。

「是的，白鳥君很帥氣。」

阿哲你變了！

大受打擊的青峰大輝用目光控訴黑子哲也，後者心虛地移開目光。

白鳥彌剛露出勝利的笑容，就傳來一道異議。

「才不是。」這伴著咀嚼聲的慵懶語調屬於一直在默默吃零食的紫原敦。

「沒錯，紫原你肯定不會被迷惑，你來評評看。」青峰大輝立刻滿血復活，把最後一絲希望傾注在這個隊友身上。他暗搓搓從包里拿出一包零食，賄賂給對方。

紫原敦飛速奪過零食，手速之快甚至都出現了殘影。他三兩下就吃了個一乾二淨，仰起頭把袋子里的碎渣倒進嘴裡，然後翻臉不認人地說：「最帥氣的灌籃明明是我！」

「紫原你這傢伙！」賄賂失敗還倒貼了一包零食的青峰大輝咬了咬牙。

「我不服！」白鳥彌大聲抗議，「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厲害！還不如黑子前輩呢。」

長得高又怎樣，在白鳥彌的觀念里，體型從不是判定實力強大的唯一標準。他認識一個只有手掌大小的老爺子，膽敢小看老爺子的人最終都會吃苦頭。

黑子前輩有令他毛骨悚然的超低存在感，青峰前輩的球技強大灌籃帥氣，赤司前輩……雖然赤司前輩不露鋒芒，但是白鳥彌感覺到了對方那無可動搖的領袖地位和氣質，直覺告訴他這是個危險人物。

白鳥彌的直覺曾幫他避開不少危險，此刻他也謹慎遵循了自己的直覺。

可是紫原前輩有什麼？

上半場的比賽中，居於防守位的紫原敦並沒有展現出厲害之處，白鳥彌才不會因為他長得高一點就尊敬他。

被輕視的紫原敦猛地站起來，恰逢此時，因為黃昏光線昏暗的街頭籃球場打開了幾個大瓦數照明燈，他壯碩的身影擋住照在白鳥彌身上的光線，黑暗籠罩住白鳥彌。

紫原敦眯起眼睛，居高臨下看著白鳥彌，壓迫感也隨之而來：「捏爆你哦！」

白鳥彌毫不畏懼，他成長的環境里隨處可見體型差，如果隨隨便便就被嚇破膽，他也不會安然活到現在。

他輕哼一聲說道：「你都沒有讓我看過你的灌籃，就算把我捏爆了，我也不會改口！」

紫原敦果不其然中計：「我的灌籃才是最帥氣的！」

休息時間一結束，他就急匆匆上場去，催促裁判儘快開始比賽。

那邊的高中生忙剛剛針對上半場的情況做好計劃，還沒開始實施，就迎來了他們第三重噩夢——紫原敦的雙手暴扣。

紫原敦的體重大，任何防守隊員都不可能攔住他，無法推動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用最簡單的蠻力就輕鬆突入。

他也根本不需要像白鳥彌那樣跳得極高，他只需要普通一跳，就能把球放進籃筐。對他而言，籃球似乎就是這麼簡單的遊戲，他天生適合這片球場。

他的灌籃和青峰大輝相比又是另一種風格，那是最簡單粗蠻的暴力美學，卻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力量。

白鳥彌不得不承認這簡直帥爆了！

可惡！好帥！

大個子還是有點用的。

一直以來對自己的體型十分滿意的白鳥彌突然冒出了想要長高的念頭。

但

是——

最帥的肯定是他自己！

白鳥彌堅守陣地，他是絕不會承認有人比他更帥的。

不就是灌籃嘛，那麼簡單的動作誰不會呀！

再看一眼。

可惡，看幾遍都好帥！

就比他差了一點點吧！

白鳥彌一邊用亮晶晶的眼睛偷瞄對方，一邊又不太服氣地鼓起腮幫子。

「紫原難得認真起來了。」青峰大輝也被紫原挑起了戰意，他咧開笑，「不過這樣才有趣嘛，籃球就是要認真打啊。阿哲，給我傳球！」

不甘示弱地青峰大輝很快再次灌進一球。

白鳥彌看得眼熱，連忙眼巴巴地看向赤司征十郎，眼裡寫滿了「給我球！給我球！」，他的好勝心幾乎快溢出來了，心裡想的也幾乎都寫在臉上了。

不想被比下去！

我也想讓人看到帥氣的一面！

赤司征十郎莞爾一笑，倒是也沒阻攔他們，總是為他們是送上最完美的傳球，甚至不動聲色掌控比賽，讓他們得以盡情施展。

在球場上不斷奔跑著，爭奪那顆望橙色的籃球，為了同一個目標一次又一次與其他人較量，你來我往，誰也不肯率先低下頭顱。

體內的血液奔涌流動，那種暢快感——

他喜歡這種感覺！

在這一瞬，白鳥彌感覺自己體內有什麼被喚醒了。

之前跑了半場比賽都沒出多少汗，沒大喘氣，他的臉上卻在此刻泛出激動的潮紅，呼吸錯亂。

他壓抑許久，無處釋放的暴力本能和壓力終於找到了突破口。

白鳥彌是一隻小惡魔。

是那種生活在魔界，頭上有銳利魔角，背後長著漆黑羽翼和扁三角長尾的標準惡魔。

一年前，他意外來到人類世界，不得不藏起自己的惡魔特徵混跡於人類世界中，長此以往，他產生了許多壓力。

而壓力，對於惡魔來說是個危險的辭彙。

當壓力積累到一定程度，惡魔不堪負荷后，他們就會進入暴虐傾向高漲的壓力周期，通稱為【惡周期】。

即便是再溫和的惡魔，進入惡周期后都會失去理智，變得極其暴虐、不分敵我。

惡魔們為了不進入失控的惡周期，往往會用各種辦法發泄壓力，但是那些做法對白鳥彌來說總是毫無效果，他不得不每隔一段時間進入惡周期。

直至此刻。

他竟然在人類世界找到了能釋放壓力方法——打籃球。

此刻他的雙眼前所未有的明亮，臉上熱撲撲的，汗水也開始落下，可他的動作卻變得更快，更有力。

青峰大輝撩起衣擺擦了擦臉上的汗，嘖嘖驚嘆：「這傢伙難道還是個慢熱型選手？」

看著在球場上閃耀的白鳥彌，身為前輩的他無端冒出了一股被追趕的危機感。

紫原敦好似渾不在意地哼了一聲，動作卻也更加認真了。

整個第三節，幾乎都成了他們的秀場，本來就體力遜色的黑子哲也跟著跑了三節，已經大汗淋漓。

赤司征十郎把隊友的狀況都收入眼底，也覺得是時候了，便制止他們無止境地比下去。

「灌籃的比拼留到下次，灌籃對膝蓋負擔大，你們還在發育期，不要多用。」

紫原敦噘著嘴，有些不太情願，青峰大輝更是打算直接開口，卻被預判到的赤司征十郎直接堵回去。

「尤其是你，青峰，你是今天灌籃最多的人，現在膝蓋已經在顫抖了。」

青峰大輝默默用毛巾蓋住膝蓋，不說話了。

「比賽結束之後我們要去醫院和綠間匯合，白鳥，你今天是第一次灌籃，也去讓醫生檢查一下膝蓋情況。」

儘管一直有掌控情況，避免他們做的太過火，但為了穩妥赤司征十郎還是決定給他們檢查一下，尤其是沒有這方面身體數據的白鳥彌。

白鳥彌一聽要檢查，立刻警惕起來。

他可是惡魔啊，雖然翅膀什麼都收起來了，可誰知道用人類能不能檢查出什麼。

他緊張兮兮地問：「要抽血嗎？會不會把我塞進機器里拍什麼X光片？」他從人類的書上看總是有很多這樣的檢查，據說能把骨頭都拍得清清楚楚。

赤司征十郎注意到他異常情緒，這可不僅僅是在害怕抽血，更像是在害怕「檢查」本身。

他記下這份異樣，口中解釋道：「沒有受傷就不用抽血，也不用拍CT，摸骨檢查就行。」

只檢查膝蓋和腿應該沒問題。

白鳥彌放鬆下來，並記好以後絕對不能受傷，他可不會什麼治療類的魔法，去醫院就麻煩了。

「不過『綠間』是誰？」他疑惑地詢問。

「是和我們一起過來的同伴，拜託他先帶著受傷的同學去醫院了。」赤司征十郎提及有人受傷，神色嚴肅了幾分。

白鳥彌這才想起，他可不是為了打籃球過來的，明明是來湊熱鬧吃瓜的。

熱血上頭光顧著打籃球差點把這個都忘了。

雖有些感覺意猶未盡，但好在之前三個人也打過癮了，一個接一個接受赤司征十郎的安排。

「赤司說的沒錯，較量就留下次吧，今天可是要教訓一下那些以大欺小的高中生。」青峰大輝用毛巾蓋住自己，呼出一口氣調整狀態。

「也難得赤司你居然會留下來陪我們打這樣的街頭比賽。」

「因為等比完之後，我還有重要的事要問他們。不先贏過他們，就很難得到答案了。」赤司征十郎望向高中生們的眼神十足冰冷，「還剩最後一節，保持分差，贏下比賽！」

「明白！」

初中生們整裝待發地上場，第四節比賽開始。

之前的較量讓白鳥彌已經徹底融入這個隊伍，對面的高中生也不敢輕視他，一見他拿到籃球立刻派人堵截，繞開防守隊員的青峰大輝喊道：「白鳥，把球傳給我。」

可還是那個問題，白鳥彌他不會傳球啊！

在對手的虎視眈眈下，他飛速思考了一遍。

他也不會投球，所以帶球上籃=灌籃=膝蓋也許超負荷=受傷=醫生檢查=身份被發現。達咩！

所以他只能傳球了！

他剛才接了赤司前輩和黑子前輩那麼多傳球，說不定有點手感在呢！

這樣想著，白鳥彌頓時有了信心，他瞄準青峰大輝將球傳了出去。

橙色的籃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

很好，他成功把球在重重防守之下傳出去了！沒有被截斷！

他的籃球朝著青峰大輝去了！

一條完美的拋物線！

球落地了！

完美地滾到了青峰大輝腳邊！

眾人：等等！好像有什麼不對勁！

所有人看著停在青峰大輝腳邊的死球，再一次重現了白鳥彌第一次進球時的全場靜默。

初中生隊剛剛上場前所向披靡的氣勢在這一記傳球下，突然煙消雲散。

青峰大輝發出一聲「啊」打破了寂靜。

「這是什麼糟糕的傳球？」從他有記憶以來，他都沒接過如此糟糕的傳球。

白鳥彌臉色一紅，委屈道：「我又沒學過傳球。」

對哦，赤司才教了他幾分鐘，籃球規則都沒講全……青峰大輝沉默了。

什麼擔心被後輩追上的危機感，沒了沒了。

還早著呢。

他莫名緩了一口氣，卻又生

出一股期待。

如果好好教導小學弟，未來肯定會成為強勁的對手吧？

經歷了前兩節的激烈比賽，眾人這才如夢初醒，再次意識到了一件事。

——白鳥彌是個剛摸籃球的新手！

新人居然可以像此前那樣連番灌籃嗎？你們帝光中學的新人也太恐怖了吧？

那些寧可認為白鳥彌是滿級大佬裝萌新，也不願承認他是新手的高中生們在此刻再也無法自欺欺人了。

有什麼比神對手更最糟心的？

這個神對手是自己送給對面的。

他們主動給自己的對手指定了一個天賦超級無敵好的籃球新人。

一想起這件事，高中生們就後悔得直呲牙。

為首的高中生看著正融洽吐槽白鳥彌的初中生隊，眼神暗了暗。

像白鳥彌這樣的天才，帝光還遠不止一個，他眼前的這些人統統都是怪物。

「……難怪要找我們幫忙除掉這些天才。」

在初中生們看不見的角度，他給自己的隊友打了個手勢。

這個手勢不久前也曾出現在這片球場上，上一次出現后，一名前途無量的帝光籃球部一年級哀嚎著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