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打籃球第六天

第6章 打籃球第六天

雖然為了不連累籃球部和前輩,鶴見平助嘴上說出了希望到此為止的話,但他知道自己是不甘的。

他對無法給那些人一個教訓感到憤憤不平,尤其是看到了前輩們生氣且失望的表情,心中的委屈讓他的鼻頭一酸。

白鳥君或許就是看出他的心緒,才會說出那樣的話。

作為同班同學,他很清楚白鳥彌是怎樣天真無邪又不諳世事的孩子。

聽說白鳥彌之前接受的是家庭教育,所以對學校里很多東西都不了解,但他總是活潑開朗,不恥下問,每次都極為認真地聽著別人為他解答。

一開始大家還會笑話他「這都不知道」,但漸漸的,大家課間的時候都喜歡去找他聊天,當他的小老師,享受那種「原來如此」的驚嘆眼神。

若是聽到有人自吹自擂,他也會信以為真,睜大亮晶晶的眼睛,發出那種小小的極其可愛的驚呼。

而他們有時候故意開玩笑誆騙他,他真的會上當。

那信以為真的單純表情反而讓他們備感自責,也讓他們被其他同學投以指責的目光,立刻收斂起玩弄的心態。

他還記得前兩天的第一堂家政課上,明明大家的餅乾烤出來味道不怎麼樣,有烤糊的、有不成型的、有混進去蛋殼的……可是白鳥彌卻極為認真地品嘗了其他人的料理作品,還露出了彷彿在品嘗珍饈美味的表情,毫不客氣地讚揚大家,甚至說會努力吃掉大家的練習作品,鼓勵大家不要氣餒。

連原本想把家政課糊弄過去的同學都變得認真起來。

他們心想,起碼要拿出點像樣的作品投喂白鳥君!

這樣純良的孩子,說是小天使也不為過,怎麼可能隨口說出揍人、報復之類的話?

一定是他洞悉了自己的想法!

看著那雙澄澈透亮的金瞳,鶴見平助想起人們總說心思乾淨的小孩子最敏感,白鳥君一定就是那樣的人,所以他感覺到了自己的想法。

是自己想要把那些人痛揍一頓,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做到的,於是後面又冒出了那些古怪的報復方法。

白鳥君只是說出了他的想法而已。

他一點也沒有鄙夷自己陰暗的想法,那樣坦然的表情讓鶴見平助感覺自己的心靈得到了慰籍。

「我才不是在安慰他!」發現大家都誤解了,白鳥彌大聲說。

鶴見平助深以為然地點點頭,白鳥君說的沒錯,他現在不需要安慰。

如果對他說什麼「那就把事情忘記」「你一定會好起來」之類的話,鶴見平助覺得自己反而會更難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復。

他只是放棄追究,不代表要把那些人傷害他的事實一併抹去,他才不要忘記是誰傷害了自己!

白鳥君說的沒錯,他應該記住當下,正視自己的仇恨,然後強健自身。就算要套麻袋揍人,也得等他把腳傷養好了!

不知道為什麼,白鳥彌感覺鶴見平助看他眼神更亮了。

人類真是奇奇怪怪的。

既然鶴見平助不願意說出肇事者的名字,那一時半兒也很難改口。

赤司征十郎讓他再考慮下,如果他改變主意了,隨時可以找他,接著就要帶白鳥彌等人去檢查膝蓋。

「等等!」鶴見平助緊張起來,「白鳥君也受傷了?」

「我們和高中生比賽的時候少了一個人,路過的白鳥被高中生點名加入我們的隊伍,他是第一次接觸籃球,灌籃了幾次,以防萬一帶他來檢查一下。」赤司征十郎簡略概括。

鶴見平助的神色變了又變。

「我竟然還把白鳥君卷進來了。」指名讓一個從未打過籃球的小個子一年級生上場,那些高中生從一開始就不懷好意,甚至還會故意針對白鳥彌。

他愧疚地說不出話來,白鳥彌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裡發毛。

「我打籃球只是覺得有意思而已,和你沒關係!」

惡魔是遵從自身慾望的種族,他打籃球一開始是出於自己的興趣,後面是發現打籃球能壓制自己的惡周期,完完全全是遵從自己內心的選擇。

他那時候才不知道那個倒霉蛋是誰,就算知道了也和他沒關係。

聽了他的澄清,鶴見平助卻眼淚汪汪,感動不已。

白鳥君還故意這麼說來減輕我的愧疚!

他想送些什麼來表達自己的感謝,可是摸遍全身上下也只摸出一顆水果糖,是在醫院裡一個路過的獨居老爺爺送他的。

他窘迫地要收攏手掌,不知道該不該送出這樣寒酸的禮物,白鳥彌卻主動問:「這是送我的嗎?」

面對那雙期待的雙眼,鶴見平助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白鳥彌一點也不嫌棄,高高興興地拿起糖果,剝開糖衣塞進嘴裡,然後露出滿足的笑容,好似飽餐一頓。

他咀嚼著水果糖,眯著眼睛看這個同齡男生,雖然有點奇怪,但是送的禮物品質很高嘛。

不過白鳥彌並沒有太在意這件事,因為他正緊張接下來的檢查。

半途,赤司征十郎口袋裡的手機振動一下,他看完手機后突然停下腳步。

「我有東西忘拿了,你們先去,不用等我。」

望著他離開的身影,青峰大輝嘀咕道:「赤司居然也有丟三落四的時候。」

綠間真太郎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一定是赤司征十郎有了什麼讓鶴見平助開口的辦法。「赤司征十郎無功而返」這件事才會令他感到驚奇。

另一邊,赤司征十郎折返找到鶴見平助,但在說出自己的來意之前,先給對方看了一張照片。

一張白鳥彌的照片。

這是安藤記者最滿意的照片,拍攝於白鳥彌第一次灌籃,打算用來作為文章的主圖。

那時候天色正值黃昏,但街頭籃球場的路燈還未亮起,白鳥彌持著籃球高高躍起,眼神清澈而堅定,落日的輝光鍍在金屬籃球架和他銀白的髮絲之上。

久經風雨的籃球網早就破損消失,此時只剩下一個金屬圈,像天使的光環一樣懸在白鳥的頭頂上。

「天使……」鶴見平助失神地呢喃著。

給他看完照片,赤司征十郎對他說:「白鳥對籃球很感興趣,但我還在考慮是否邀請他加入帝光籃球部。」

鶴見平助明白這位深謀遠慮的副隊長在遲疑什麼,如果說有人在針對有天賦的一年級生,那麼白鳥君就會是他們下一個目標。

「可是白鳥君和鷹宮他們不一樣——」他下意識阻止。

赤司征十郎敏銳捕捉到他話里的意思:「鷹宮他們也像你一樣被邀請來街頭籃球場嗎?」

鶴見平助張張嘴,在赤司征十郎那洞悉的目光下,他不得不點點頭。

「我聽說是的,但是鷹宮家教森嚴、鷺川不喜歡和其他人接觸、雀部總是病假見不到人,他們不會答應前輩的邀約,只有我去了。」

把會相信別人吹牛的白鳥彌代入這種情況,鶴見平助擔憂地皺起眉頭:「如果是白鳥君,他一定會答應。」

赤司征十郎沒告訴他出身孤兒院的白鳥彌早已遭遇過這種事,他沉聲說:「如果無法處理掉這些人,會有更多像你和白鳥這樣這樣無辜受害者。鶴見,你願意幫我嗎?」

他切換屏幕上的照片,給他看了一張模糊的照片。

那是幾個初中生街頭籃球場外匆匆跑走的側臉照,只模糊地拍到了中間一個人的模樣,其餘幾個人都糊作一團。

鶴見平助卻無比震驚:「這是?」

「記者在

路過街頭籃球場時看到了穿著帝光校服的這些人離開,因為好奇順手拍下來的。」這讓原本打算從高中生下手調查的赤司征十郎省了不少事。

也幸虧有白鳥彌的加入,不然原本只想報道新生力量的記者跟著來到街頭籃球場,只看到一群老面孔,根本不會久留,也就不會被赤司征十郎發現還有記者在拍照,這張照片只會作為廢片被刪除。

「赤司副隊長是想把這個作為證據嗎?可這張照片並沒有拍到他們對我動手過程。」

「足夠了,我會分開詢問他們,拿到證詞之後遞交校方。」赤司征十郎對此很有把握。

鶴見平助看著沉穩可靠的副隊長,再想起即將入部的白鳥彌……

他咬咬牙,決定拼一把。

他說出了那幾個邀請他出來打球,以及後來成為他隊友的名字。

「……是這些二軍的三年級前輩。」他忽然感覺渾身一輕,那種纏繞在心頭的委屈感頓時消散不少。

「因為最近有傳聞我們的幾個一年級很快就會升入一軍,他們認為是我們和……」他遲疑一下,繼續說,「和青峰前輩他們的存在,才導致他們一直沒辦法升入一軍。所以他想除掉我們,在初中的最後一年成為一軍,這樣就可以憑藉帝光的名號申請好高中的特招生名額。」

聽到那幾個人的名字,赤司征十郎的目光有些冷。

「我明白了,交給我吧。」

他什麼都沒說,鶴見平助卻依舊無比安心。

赤司征十郎身上有一種很溫厚沉穩的領袖氣質,並不銳利,但絕不叫人小看,反而令人下意識敬重,沒有人敢觸怒他。

就連比他大很多的學長,都不會覺得聽從他的命令是什麼羞恥的事情,若能從他這裡得到明確的指令,他們會一下子變得安心,赤司征十郎總能看到前進的方向並為他們指出來,計劃好一切,他們只需要言聽計從就夠了。

渾身輕鬆的鶴見平助在赤司征十郎離開前提了個小小的要求。

「能把白鳥君那張照片發我一份嗎?」

-

赤司征十郎回來的時候,其他人正在排著隊做檢查。

白鳥彌已經檢查完了,醫生說他體重輕再加上有獨特的降落姿勢,所以一點都沒傷到膝蓋。

赤司征十郎陪他們一起等青峰大輝檢查完出來,卻在檢查的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前不久還和他們比賽,想把白鳥彌弄傷的那個高中生。

之前氣焰囂張的高中生此時臉上青一塊腫一塊,腿上一瘸一拐的,一臉慘相。若不是赤司征十郎觀察力出色,他差點都沒認出來對方。

他說起這件事,其他人也才發現那個高中生的存在。

之前被「碰瓷」過的紫原敦下意識說道:「不是我們乾的哦。」

邊上的白鳥彌點頭如搗蒜,狠狠附和:「不是我乾的!」

赤司征十郎也只是順口一提,並沒有懷疑自己的同伴,而且除了他,大家一直同步行動,沒人有動手時間。

看完全沒有人懷疑自己,白鳥彌十分滿意。

果然多看點偵探小說是對的,人類最喜歡講究不在場證明,只要他有不在場證明,誰都不會懷疑他。

要是在魔界就不一定了,說不定會有人發現是他用了【高級魔法·分-身】[1]去揍人。

都說了他睚眥必報,不是今天報復回去就是明天,但是他才不想一直記著一個討厭的傢伙,所以就今天報復回去啦!

做完檢查,赤司征十郎看天色已晚,提出要請他們吃晚飯。

綠間真太郎感到稀奇:「你以前部活一結束就要回去,今天怎麼能在外面逗留那麼久?」

「父親今天去見合作方,不會回來吃飯。」比起那寂

靜的長桌晚餐,他更想和自己的隊友們在普通的家庭餐廳吃上一頓。

赤司征十郎回復完,徵詢他們的意見。

青峰大輝看了眼時間,卻有些糾結:「這個點老媽應該已經做好晚飯等我回去了。」

「我也不太方便。」黑子哲也不好意思地說。

赤司征十郎知道今天聚餐是不行了,他有些遺憾,對他而言今天是難得的機會了。

「今天不可以還有下次,前輩下次要請我吃哦!」白鳥彌強調道,生怕他忘記似的。

白鳥彌話讓赤司征十郎又笑起來。

是啊,總是有下次機會的。

他點點頭應下:「好,不會忘記的。你住得遠嗎?我讓人送你回去吧。」

白鳥彌搖搖頭:「醫院外面已經有人來接我了,前輩們下周一見!」

「啊,周一見。」

揮別前輩們,白鳥彌像只快樂的小鳥,跑向醫院外等候他很久的轎車。

剛拉開車門,看到後座上的男人,他立刻眼前一亮,驚喜地出聲。

「父親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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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籃球也有惡周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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