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打籃球第七十三天(小修)
【膽小鬼。】
心底的聲音那樣說著,赤司征十郎的瞳孔微縮,身體突然僵直。
隨著身為心靈支柱的母親離去,他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赤司征十郎的確感覺到自己有時會變得不一樣,就好像有另一個自己存在。
但他們之前從未有過溝通。
因為自己想與另一面割裂,所以從此前從未有過溝通的另一個自己出聲了?
還是他弄錯了,其實是自己在心底自嘲,卻誤以為是另一個自己的說話?
[你是誰?]
他在心中自問。
【我當然是赤司征十郎。】
心底這樣回應他。
只是這樣一句回復,赤司征十郎已經意識到,那絕不是自己在自嘲,那是的確另一個自己在和他溝通。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清晰地意識到,那是一個有獨立意識,和他行為性格截然不同的人。
赤司征十郎的臉色微白。
他當然意味著這是什麼——雙重人格。
「赤司前輩?要去下一個地方啦!」白鳥彌發現他不言不語地站定在原地,沒有跟上自己向前走,疑惑地回過來催促,拉起他的手往前走,卻發現,「前輩的手好涼。」
「抱歉……」赤司征十郎堪堪回神,抽回冰涼的手。
白鳥彌費解:「這有什麼好道歉的?現在是夏天了,前輩的手冰冰涼涼還很舒服哦。」
「那你還要拉著嗎?」赤司征十郎不禁脫口而出,說完就有些後悔。
這可不是人群擁擠的時候,自己貿然提出這樣的要求,必然會顯得很奇怪。
白鳥彌略一思索,以一種拿他沒辦法的可愛語氣說:「那就拉著吧,前輩走得太慢了。」
他重新拉起赤司征十郎的手,他的手溫暖而柔軟的,赤司征十郎將他緊緊握住。
觀察著他的表情,赤司征十郎知道他其實完全沒有懷疑。
他單純、孩子氣、性格直率,完全不會想到被他信任的前輩提議時心中抱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想法。
他口中的喜歡,和孩子口中的喜歡是一樣的。
只是想和朋友一起玩的那種喜歡。
要是不管不顧地將他卷進自己的想法里,讓他開始擔驚受怕,那就太霸道了。
【膽小鬼。】
【你沒有把握得到他。】
另一個自己看來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想法。
有著同樣的記憶,但他們對待同一件事有時卻有不同的看法。
赤司征十郎無所謂地笑笑。
[我不會讓你出現在他面前的。]
讓白鳥彌感覺在一起輕鬆開心,想一起走遍世界的赤司征十郎只有他一個。
[他喜歡的是我。]
他赤色雙眼溫柔地看著前方白鳥彌的背影,堅定地告訴另一個自己。
-
兩個人並沒有在京都待上很久,因為籃球部的暑期訓練還在繼續,玩了三天之後他們繼續趕回東京訓練。
不過在訓練的間隙他們時常約到一起玩。
森鷗外一邊旁敲側擊白鳥彌到底是什麼尾巴,一邊看著兒子天天被赤司家小子帶出去,時不時留宿赤司家,感到頗為不爽。
想搶兒子的赤司征臣真卑鄙!
老奸巨猾!
暑假期間,運動社團慣例都會有強化合宿,籃球部原定計劃是去夏威夷,但因為之前一位理事長失蹤前留下的賬目有問題,目前還在審查舊賬中,無法一次性給籃球部支付大筆活動資金,最後他們只能在國內進行林間合宿。
隊員們大失所望,白金主教練激勵他們:「那就將夏威
夷之行放到全中比賽結束之後,作為你們取得優勝的獎勵吧。我會自掏腰包請你們吃烤肉的。」
有隊員小聲嘀咕:「要是拿不到第一名不就沒有了嗎?」
「那是當然的。」主教練嚴肅提醒他們,「帝光的理念只有一個——百戰百勝。」
向著這個目標進發,籃球部經歷一個月的地獄訓練,終於迎來了八月份的全國中學生籃球大會。
第一天是開幕式。
24所從各個地區預選賽中殺出的參賽學校匯聚一堂,整齊劃一地列隊,聽著主辦方的關於宣揚籃球精神之類的講話。
等開幕式結束,早已蓄勢待發的媒體們一窩蜂圍了上來,各種長槍短炮對準身穿帝光正式球員球衣的隊員們。
「去年已經拿到了冠軍,請問帝光今年會更偏向於保守作戰嗎?」
「觀眾非常期待帝光的表現,尤其是『奇迹的世代』,目前在網路上討論度非常高,諸位對此有什麼想法?」
「聽說帝光的一年級生非常強勁,正式賽的時候還會派出他們嗎?可以期待他們的精彩表現嗎?」
「黃瀨君今年才加入帝光,一躍成為正選,請問……」
「關於換隊長……」
「哪位是鷺川君?能詳細說明一下此前在雜誌上的發言嗎?你是否在比賽中遭遇過不公正的對待?」
「請問天才新人白鳥君在哪裡?」
聽到問題逐漸轉移到一年級身上,前輩們俱是一驚。
看過他們在雜誌上的勁爆採訪,他們哪敢讓一年級的在賽前接受採訪。
他們應付著媒體接連不斷的問題,心中暗自慶幸,幸好赤司隊長有先見之明,讓一年級從後門先行離開。
不然指不定又會冒出什麼勁爆發言,剛才開幕式的時候他們已經感受到其他學校的敵意了。
通道里,白鳥彌還不知道前輩們正在面臨什麼,他百無聊賴地和其他幾個一年級一起等著前輩們出來。
陸續有很多學校出來,唯獨沒有帝光的人。
前輩們怎麼了?好慢啊,難道迷路了?
白鳥彌倚著牆壁,低頭在群里給他們發消息,也沒有人及時回復他。
「鷹宮?真的是你!」
一所學校的隊伍路過他們時,綴在末尾的一名一年級生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鷹宮真樹大喊。
他的前輩們也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問:「怎了么,小杉,你還認識帝光的人?」
「這可是我們第一場小組賽的對手……」
名叫小杉的男生來到鷹宮真樹面前,臉上掛著自來熟的笑臉。
「之前在《月刊籃球》上看到鷹宮的名字,我就開始懷疑了,沒想到你真的去了帝光,還進了傳說中的一軍,真好啊……」
他轉頭告訴他的前輩們:「前輩,鷹宮就是我之前和你們提過的,那個特別喜歡玩粉嫩娃娃,還會自己做小衣服和可愛掛件的同學。」
一瞬間,他的前輩們神色全變了,雖然沒說什麼,眼底卻滿是譏笑,可以想見平時小杉是怎麼和他們說的。
「閉嘴!」鷹宮真樹臉色陰沉。
鷹宮真樹不在乎這些不相干的人是怎麼想的,但是……白鳥,還有其他的隊友此時正在他身邊。
一旦知道了他的喜好,連帝光的同學肯定也會像小學同學一樣嘲笑他。
甚至……
他可以想象到時候學校里、班級里、隊伍里會出現怎樣的話語。
【什麼啊,原來這麼噁心嗎?】
【我還以為他是個酷哥,結果居然是個變態。】
……
這樣的話從此以後將不絕於耳。
「哇哦,好嚇人。」小杉跳
後撤一步。
鷹宮真樹的慌張讓他更為得意,他揚著令人厭惡的笑容,變本加厲地說,「這本來就是事實,小學的時候大家都知道的。要是能從你書包里找到弄些東西,你父親還會給我們獎勵呢。多虧了你,那時候我的零花錢很充裕。」
他笑嘻嘻看向鷹宮真樹身後其他的一年級。
「你們肯定也知道的吧?難道說他還瞞著你們?」
「不,以前都不知道。」倚著牆的白鳥彌收起手機出聲,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被隱瞞的怒氣,他質問道,「你真的會做娃娃?」
鷹宮真樹沒有回答,他全身僵硬,血液彷彿都停止流動,不敢回過頭去看白鳥彌現在的表情。
他肯定會覺得自己很噁心……
面前的小杉不由得露出得逞的笑容,輕蔑地看著臉色灰敗的鷹宮真樹。
得知小組賽第一場就遇上帝光,前輩們都說他們出線無望了。
好不容易進了一所能進入全中的好學校,結果居然是一輪游。相比之下,鷹宮真樹也太幸運了,居然能進入帝光一軍,這可是去年的冠軍學校,今年肯定也能拿到好成績。
從以前開始就是,這個變態憑什麼比自己厲害那麼多?就應該抱著他見不得人的愛好滾去陰暗的角落裡才對。
無人在意小杉醜陋的想法。
得不到回答,白鳥彌走上前拍著鷹宮真樹的後背,仰頭控訴道:「你怎麼不早說你會做娃娃,那樣的話我就不用去外面買給父親大人的禮物了,可以直接找你定製,多方便!」
鷹宮真樹:?
剛剛蓄起的負面情緒突然間消失無蹤,身材高大的他一臉茫然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杉:?
「等等!」小杉顧不得暴露出自己的真實意圖,急匆匆對白鳥彌說,「你不覺得他喜歡這種東西很變態嗎?」
「不覺得。」白鳥彌還有些困惑,他嘀咕道,「這就算變態了?那我的父親大人豈不也是變態?」
搞不懂人類的標準。
照這麼說,喜歡換裝娃娃,喜歡給異能人偶換衣服的父親大人豈不是變態中的變態?
小杉:「誰說你父親了?」
喂,該不會他父親也喜歡……
小杉想著,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你父親要是也喜歡這種東西,肯定也是——」
「啊,忘了告訴你了,我的父親大人是Mafia首領。」白鳥彌補充完問他,「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我可沒說父親大人喜歡什麼,難道你知道什麼了?」
他可是答應過父親大人不能告訴別人的。
Mafia首領?!!
小杉要崩潰了,這是能隨便說出來的事情嗎?
而且Mafia首領怎麼可能喜歡那些幼稚的東西,太荒誕了!
在他的固有印象里,Mafia就應該是身上滿是傷疤的彪形大漢,就算有什麼變態愛好,也應該是血淋淋的那種。
一定是自己猜錯了!
抱著這樣的想法,他看向白鳥彌。
下一秒他打了個寒顫。
這雙耀目的金瞳里毫無感情,微眯著打量他,神色凝重,好像在評判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不該知道的事情。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他磕磕絆絆地回復。
「噗哈哈哈哈——」他的反應逗樂了雀部拓也。
雀部拓也走上來拍了拍鷹宮真樹的肩膀,一臉「被我識破了」的壞笑:「你有女朋友的事肯定是假的吧?」
「嗯,我也沒說過是真的。」鷹宮真樹低聲應答。
雀部拓也得意地笑起來:「嘿嘿嘿嘿,我就說怎麼可能是你這個悶葫蘆先脫單!」
「那之前的愛心便當……」白鳥彌想到之前的練習賽他帶的女友便當,反應過來,後知後覺地問。
沒有女朋友,那便當是怎麼來的?
「我自己做的。」
「可惡,你怎麼不早說!」白鳥彌想起那時候自己還拒絕了吃他的便當,十分後悔。
一個愛心便當小能手居然在他身邊潛伏了那麼久,好虧!
「我也要愛心便當!」他大聲說。
「好。」
雀部拓也有樣學樣:「那我也要,明天中午的便當交給你了!帶個便當過來真是又重又麻煩。」
鷹宮真樹瞥了他一眼,無情道:「拒絕。」
「為什麼!」雀部拓也站到白鳥彌身邊,指著他們兩個,「都是隊友,你怎麼老是區別對待?」
鷹宮真樹望著白鳥彌好奇又可愛的臉,目光飄忽。
雀部拓也眼神微眯:「喂,喜歡娃娃什麼的……你這傢伙該不會是可愛控吧?」
鷹宮真樹心虛應答。
「居然是因為白鳥長得更可愛?」雀部拓也盯著白鳥彌的臉看了三秒,「好吧……確實是挺可愛的。但沒想到你居然是個看臉的!」
鷹宮真樹看著他們,又轉身打量另外兩個人。
他們神色如常,他沒從他們任何一個人臉上看到那種熟悉的厭惡。
鷹宮真樹有一種不真實感。
他喃喃問道:「你們不覺得我……不正常嗎?」
白鳥彌剛才已經回答過了,這一次回答的是雀部拓也。
他聳聳肩:「我早就感覺我們幾個都不正常,要不然第一次練習賽的時候也不會那麼快達成共識。」
鶴見平助欲言又止:「我……」
雀部拓也注視著他問:「鶴見,你肯定也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吧?」
鶴見平助好似想起什麼,遲疑起來。
「我就知道!」雀部拓也饒有興趣地盯著他,想找到他不正常的地方。
白鳥彌聽完他的話,沉吟片刻回答:「我覺得我很正常啊。」
雀部拓也肯定不知道他是惡魔,除此以外他覺得自己偽裝人類偽裝得非常好,有哪裡不對嗎?
「你認真的?」雀部拓也嘴角一抽,「我們幾個裡面,你可是最不正常的那個。」
他們旁若無人地聊著,一旁的甲延中學完全看呆了。
為什麼和他們預想的發展完全不一樣?
這時帝光中學的前輩們終於從媒體重重圍堵之下脫身,找到學弟們之後,青峰大輝詫異地看著這裡這多人。
「是你們認識的人?」
赤司征十郎也注意到甲延中學衣服上的名字,明明是通道,他卻宛如主場一樣從容不迫地詢問:「組內賽第一場的對手過來,有事嗎?」
帝光中學二三年級的前輩們光是往這裡一站,已經是常勝之師氣場全開,甲延中學的人完全被怔住。
他們還未想好怎麼說明剛才的事,白鳥彌先開口了。
「前輩們來的好慢啊。」他抱怨著,然後三言兩語概括道,「這些人好像是來挑釁的,剛才還罵了鷹宮和我父親,說他們是變態。」
原本姿態還算放鬆,正三三兩兩討論著開幕式之後去做什麼的的帝光眾人頓時收聲,眼神不善地掃視甲延中學的人。
居然趁他們不在的時候欺負他們的學弟?連小學弟的父親都罵了,這得是罵得多狠啊。
身為保育員,容易衝動又長著一張凶臉的虹村修造更是直接站出來護住幾個學弟,拿出了曾經和人打架的氣勢。
他和自己的父親關係很好,甚至因為十分擔心父親的病情,怕聽到壞消息后影響隊伍主動辭去隊長的職位,此刻聽到
這些人連小學弟的父親都罵,更是氣怒。
青峰大輝也不逞多讓,擋在學弟們面前,像一頭盯上獵物的黑豹,盯著這些人,眼神充滿危險。
雖然這幾個小子很氣人,但也不是外人能隨便辱罵的。
對面被嚇破了膽,領隊顫顫巍巍地說:「不不不!我們沒罵……」
「你是想說白鳥君騙人嗎?」向來情緒平和的黑子哲也都聽不下去他們顛倒是非的話語。
他們誰都知道,小學弟就是太誠實了,要不然也不至於被媒體誤解。
這樣的小學弟怎麼可能憑空污衊別人。
「就是!我才沒有騙人。」認為被污衊的白鳥彌也很生氣,指著剛才的一年級生,有理有據地說,「就是他說的。」
數道危險的目光落在小杉身上,這個少年嚇得兩條腿不住地顫抖,完全失聲。
連紫原敦都收起了零食,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難得主動地問:「赤仔,要動手嗎?」
披著外套的赤司征十郎站在那裡,即使是向來溫和的小隊長,聽到有人欺負到小學弟頭上,也會生氣,他眼裡布滿冷意,念出他們的校名,就像死神點名。
「甲延中學……」
那一隊人齊齊打了個寒顫,好歹也是全國級別的隊伍,領隊率先反應過來,趕緊壓著小杉向鷹宮真樹和白鳥彌鞠躬道歉。
「對不起!」
之後拽著人落荒而逃,反應還算快的。
青峰大輝輕嗤一聲,嘲笑他們欺軟怕硬的行為。
「嚇死了,我剛才還以為小紫原真要出手呢。」黃瀨涼太鬆了口氣。
「那樣會被禁賽的。」紫原敦表示自己才沒那麼蠢,從包里拿出美味棒分給一年級的。
桃井五月輕笑:「小紫也會安慰學弟了。」
雀部拓也說:「其實白鳥說他父親是Mafia首領的時候已經把對方嚇住了,那樣子可滑稽了,下次我也要這麼說。」
其他人笑開來,顯然都沒當真。
白鳥彌之前可是說過想當軍警的,在森氏會社大廈上也否認過Mafia的事,所以這當然不是真的,肯定是為了自保在唬人,拖延時間等他們來。
青峰大輝還說:「這辦法好,白鳥,下次有人欺負你,你繼續這麼說。」
白鳥彌點點頭。
黃瀨涼太表情複雜,他心道:不!小白鳥的父親真的是Mafia首領啊!還是很厲害的那種。
小白鳥都直接說出來你們居然沒有一個相信的嗎?
不過黃瀨涼太想了想,換成自己大概也不會相信,小白鳥怎麼看都不像是Mafia的孩子,他都幾度懷疑自己弄錯了。
赤司征十郎走上前打量幾個一年級的狀態,叮囑他們:「那是明天比賽的對手,就在賽場上好好還禮吧。」
「是!」無論是前輩還是後輩,經過剛才摩一遭都摩拳擦掌,戰意十足。
前輩們心想,敢欺負他們帝光的小學弟,就算場下不能打架,場上肯定得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鬥志昂揚的白鳥彌直接舉手提議:「明天的比賽讓我來跳球吧!」
他要拿下帝光在今年全中的第一球,到時候一定超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