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之喜

陽神君輪番召見各個統領的消息不脛而走，引發了山中群妖又一輪熱議。

有妖怪說，神君這是在敲打各個統領，讓他們帶頭開誠布公好共同渡過難關；也有妖怪覺得，讓統領們割肉不切實際，最終還是得是去薅底層小妖的羊毛。

唯一毫無爭議的是，連陽神君都躬擐甲胄，意味著糧食緊缺問題可真就迫在眉睫了。

妖心惶惶，山中氛圍持續劍拔弩張，群妖們也繼續內卷著爭搶工作量。上班時惦記著多吃口大鍋飯，回家后就守著點點存糧哀嘆。

兩天後的清晨，天還蒙蒙亮，後勤部就張貼了份告示。大意是以後山裡原本的自助晚餐會暫時取消掉，但是！午飯會升級成大大有益於修鍊的葯膳粥。告示上書寫的「但是」兩字被特意加粗加大了，底下還配了張色彩鮮艷的參考圖。

不少妖怪嘟囔著什麼可惡的管理層只管變著花樣搞剝削云云，但很快都注意到了告示中關於葯膳粥配料的一行小字上：「本地仙草（特級），山泉水，米。」

「特級仙草？拿來給咱煲粥？」儘管陽神君在山內有口皆碑，可是破天荒般拿仙草出來給所有妖怪們煲粥喝，多少還是超出群妖們有限的想象力了。狐疑不決聲層出不窮，有妖聲稱根據可靠內部消息，所謂仙草分明就是用不常見的普通藥材濫竽充數的。

但一切關於用料真實性的質疑，當天中午就蓋棺定論，毫無爭議了——因為膳房確實端出了無可反駁、貨真價實的仙草藥膳粥。

為什麼這麼說呢？那鍋還未拿近便已是仙氣騰騰，揭蓋瞬間更有七彩炫光在上空縈繞，久久未曾消散。在場小妖們無不感受到了周遭草木的韻動，自身彷彿也隨之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共鳴。

——再看那鍋中的粥，宛如溫潤細膩的玉璧，隨著輕微的震動蕩漾著淡金的油光。再是沒眼力見的小妖，也能意識到這鍋粥絕非凡品。雖然盛到碗里再看時不過只是些清湯寡水，但若服用下細細感受，真的能夠驚喜地察覺到修為的略微提升。

「大王居然肯把福地里的仙藥采來給我們熬粥，太感動了。」絕大多數妖怪們抱著相同的感慨，涕淚橫流地享受著這意外之喜。

畢竟有些小妖來日珥福地好幾年，見都沒見過仙草長什麼樣；順著族譜往上摸三代，估計也都找不到一個嘗過仙草的祖宗；而現在自己只是打個雜就能喝到這麼好的東西，真的是跟對大王了！陽神君的身影在他們心目中那是愈發地偉岸。

有妖怪嘀咕抱怨喝這個不頂餓，但立刻便遭到了同伴的譴責：「吔屎啦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還想吃飽？瞧你那貪得無厭的嘴臉，噁心！」引得眾妖都鬨笑起來，大鍋周圍都充滿了快活的空氣，而挨罵的妖怪也不敢反駁，只好閉嘴噤聲。

彷彿是聽到了他們的訴求，第二天的葯膳粥明顯比前一天要濃稠，此後的每一天亦是如此。這樣一來，有怨言的妖怪們也紛紛轉而感恩流涕了。

不過畢竟眾口難調，總歸有極少一部分的妖怪會覺得粥太稀、不好吃、未見效，而他們都被群妖們認定是想搞破壞的惡意份子，妖妖喊打，光口水都夠淹死他們幾次的。於是這些妖怪的立場也被迫轉變；剩下幾個頑固抗議的老妖怪，忽然間就從山上消失了——不過本來也沒誰會在乎他們的存在。

沒過幾天，已經沒有任何妖怪對葯膳粥感到不滿了，整個陽乾山空前絕後得團結。

有關葯膳粥的功效那是眾說紛紜，

言妖妖殊。腰不酸了，腿不麻了那都是不足掛齒的小功效。有小妖信誓旦旦地講述自己服用藥膳粥后的神奇經歷：自己砍柴時意外划傷了手臂，那鮮血淋漓的傷口竟當晚就癒合了。聽得眾妖們是嘖嘖稱奇。甚至有傳言說每日兩碗葯膳粥，能顯著提升某些不可明說方面的能力。一時間葯膳粥風頭無兩，成了整個陽乾山最火的熱點話題。

群妖們一旦很開心，就會更加賣力地工作，就會沒有時間感觸自己的不幸遭遇。並且，他們會比前一天更加深信明日會更好。

當然，陽神君這些天可也沒閑著。他知道葯膳粥的法子不過是小伎倆，也就短期內能提提士氣。真要想解決問題，還得靠自己厚著臉皮去其他大妖的領地談條件，設法從他們那兒一勞永逸地換取足額的糧食——畢竟天庭效率再怎麼低，明年開春總該恢復正常降雨了吧！

但那些大妖們可是個頂個得精明，看見陽神君的落魄樣子那叫一個喜聞樂見、幸災樂禍的，話里行間充滿著陰陽怪氣的嘲諷。不過到底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大妖，直白的拒絕多少有失自身體面；況且他們早就覬覦日珥福地那得天獨厚的資源很久了，既然逮著了機會，便紛紛獅子大開口，要求陽神君只能拿仙草來換糧食。

哪怕是多吃虧一點，陽神君那也就忍下了，畢竟是自己有求於他們；但這群無恥下賤的野雜種們，開出的條件分明就是在搶！

有的大妖說什麼一石仙草可換五石米，把陽神君氣的是差點當場吐血。要知道這仙草平日里可都是按銖價賣的！還有的大妖假惺惺地提出，自己可以包下陽乾山全體妖怪整年的糧食開銷，只要陽神君肯事後割讓出福地的一角給他。開什麼玩笑？天方夜譚！

眼見陽神君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這些大妖們也自然是客客氣氣地下了逐客令。畢竟買賣不成仁義在嘛，等陽神君冷靜想清楚了，呵呵，還會回來找他們的。

這會兒陽神君正焦慮地在大殿內踱步，絞盡腦汁思索其他辦法紓困。賤賣實屬下策，割地更是無稽之談。

突然殿門被撞開，一隻豬妖滿身風雪，冒冒失失地闖了進來，三腳兩步地衝到他的跟前。

陽神君心情正不爽，眼瞧這低級小妖竟敢打擾自己思考，更是火冒三丈。剛準備發作，卻聽見這豬妖卻喜極若狂氣喘吁吁地大喊道：「大王！唐僧！唐僧來了！」

「嗯？」陽神君眼睛里突然有了光，不敢相信這份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