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爺爺奶奶

看到他們，吳能忍不住撲了上去，可畫面感覺永遠離他很遠，他不管跑的多快，都沒法觸摸到。在高中的時候，因為他是住校的，需要一個月才能回去，因而他和家裡的聯繫比較少，因而他爺爺病重的時候，等他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爺爺已經去世了，他沒有見到爺爺最後一面，爸爸對他說：在爺爺去世的時候叫著你的名字，想見見你，可，可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一切都晚了。當時他記得，在那個夜晚，他一個人在漆黑的房間蜷縮著身子，腦袋裡一直重複的爸爸的話，想到小時候把自己扛到肩膀上的爺爺，那個把好吃的都留給自己的爺爺，那個笑起來眼睛眯起來的爺爺，眼淚止不住的流。那一晚，在別的房間，時時傳來父母和奶奶的哭聲，一輪血月掛在夜空中，將院子染成血紅色。自那以後，奶奶每天的狀態不太好，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在吳能出去打工的時間裡，最擔心的是奶奶。最讓他擔心的事情發生了，在他出去工作兩年之後，他奶奶查出了肺癌，而且已經是晚期了，當從電話里聽到父母說的這個消息，吳能一時呆住了，他難以接受，反覆的確認，可結果沒有一絲變化。此時他的唯一的念頭就是回家照顧奶奶，他不想留下一生無法彌補的遺憾，於是他辭掉工作，坐著最早的火車，返回了家中。回到家后，他立刻大聲的叫：「奶奶！奶奶！我回來了。」奶奶從裡屋走了出來，看來吳能回來了，先是欣喜，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許久未見的笑容，之後變成了疑惑，她不知道孫子為什麼回來，看著奶奶的表情，吳能也明白了，奶奶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病情。隨後，奶奶問他為什麼回來。吳能平復一下心情，擠出一個笑容，對奶奶說：「我想您了，想回來陪陪你。」奶奶說：「傻孩子，奶奶挺好的，沒啥好看的，你工作那麼忙，明天就回去吧，聽話哈」。聽到這話，吳能真想抱著奶奶痛哭一場，可又怕奶奶擔心，他強忍著內心的悲傷，說：「我們那停業整頓呢，需要一個月，所以我就回來了，還能多陪陪您。」這說，是吳能顫抖著說出來，眼淚已不自覺的流了下來，看到吳能哭了，奶奶連忙走了過來，她的腰更彎了，腿腳也愈發不方便，時時傳來咳嗽聲。吳能連忙向前彎下腰，扶住奶奶，奶奶用她僅有一層皮，皺皺巴巴的手為他抹去眼淚，問他怎麼了。和小時候一樣，小時候被人欺負了，回家找奶奶，她就是這樣溫柔的安慰自己，她對自己的愛一直沒變，唯一變的是孩子長大了，原來保護他的偉岸的身影已逐漸變小，需要他的保護了。吳能說：「我沒事，就是太想你了。」隨後吳能在老家住下，他幫著奶奶種菜，在奶奶的指導下，他笨拙的使用著農具，是不是逗著奶奶發笑，可笑著笑著，就傳來咳嗽聲，這一聲聲咳嗽聲，像刀子一樣扎著吳能的心。但這是自從爺爺走後，這是奶奶最開心的一段日子。直到有一天，奶奶咳嗽了極為厲害，吳能連忙跑了過去，看著奶奶的呼吸變的困難，他連忙打了120和他爸媽的電話。爸媽很快趕到，去屋裡找葯，隨後救護車也來到了，醫護人員檢查了身體狀況，給奶奶帶上了氧氣罩。看著忙碌的醫生和爸媽，吳能一時感覺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隨後醫生用擔架抬著奶奶上了救護車，吳能和爸媽也上去了，一路上，看著昏迷的奶奶，聽著媽媽的哭聲，吳能真就是無能為力……之後到了醫院，奶奶被推進了急救室，爸爸扶著媽媽做到了醫院走廊的凳子上，

急救室紅色的燈光亮起……吳能無神的站在那裡，醫院走廊昏暗的燈光讓他黯淡的眼睛沒有一絲色彩，他靜靜的站著，看著急救室的大門。爸爸讓他過來坐著等，他沒有聽，或者說沒有聽進去。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靜靜的站著，直到一個多小時后，急救室的燈光變成綠色，大門開啟，醫護人員推著奶奶走了出來，爸媽連忙向前詢問醫生狀況，吳能也反應過來，立刻沖了過去，來的奶奶的病床前。醫生搖搖頭說：「沒用了，已經後期了，沒有幾天時間了，你們多陪陪她吧。」「不可能，不可能，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爸爸嘶吼起來，一向平和的爸爸變的狂躁，隨後也哭了出來。吳能也大聲的帶著哭腔說：「我求求你們，再想想辦法，不管用什麼葯都行，要是沒有，要是沒有我去想辦法，只要你們能救她，我做什麼都行……」醫生嘆了一口氣說：「你們不要激動激動，肺癌已經蔓延整個肺部了，我們真沒有辦法了。」隨後醫生離開了，他們跟著醫護人員來到了病房，爸爸和媽媽去辦理住院手續，病房裡只有吳能和奶奶，吳能抓著奶奶的手，看著奶奶蒼老的面頰，頭髮已經完全白了，靜靜的看著她。又是一個漫長的半小時，爸媽辦完手續回來了，帶著買的盒飯，對吳能說：「能兒，過來吃點東西了，別熬壞了身子。」吳能走了過去，一言不發，他剛打開飯，吃了一口，但他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人掐住了，一直難以下咽。突然，他聽到奶奶的小聲呼喊聲，他立刻放下飯，撲倒病床前，奶奶說想喝水，但醫生說此時還不能喝水，於是他跑出去，到護士站拿了棉簽和一次性紙杯，他倒了一些溫水，拿棉簽沾了溫水，然後小心翼翼的又將它放到奶奶的嘴唇上，輕輕塗，一次又一次。眼淚一滴一滴的從眼眶流到下巴上，滴到地上，他無暇顧及。過了一段時間，奶奶將爸爸媽媽也叫到旁邊，然後低聲的說：「自己的身體我知道，自從上次去了醫院我就明白了，雖然你們在掩飾，但你們眼裡的擔憂騙不了我，你們都是懂事孩子，有你們，我這一輩子也值了，我也很快能去見老頭子了，我死後把我和老頭子埋在一起。」聽完這番話，大家都哭了。奶奶笑著說：「不哭不哭。」在之後的幾天里，吳能一直在醫院陪著，而他的爸爸媽媽也隔天來一個人，老人每天打著點滴，看到病床上的老人，吳能他既無奈又心疼，他儘力做著自己能做的，為奶奶擦拭臉頰和手。直到一天晚上，吳能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吵醒，隨後聲音消失，吳能立刻感覺不正常，趕忙來到床前，他輕輕敲打奶奶胳膊，詢問她的狀況，遲遲沒有反應，吳能心中頓時有一個可怕的想法，他把手顫巍巍的放到奶奶鼻子上，發現沒有了呼吸，他趕忙去叫醫生，醫生趕到后，進行了急救措施，經過了半小時的心肺復甦，遲遲沒有效果，等心電圖的波動成為一條直線，醫生搖搖頭，對他說：「我們儘力了，準備老人的後事吧，你們家屬要節哀順變。」吳能的心在此時彷彿停止了跳動，獃獃的站在那裡，一會後，他彷彿想到了什麼，立刻給他爸爸打電話，當聽到爸爸的聲音，一時間他彷彿如梗在喉，無法說出話了，他只能發出哭聲，爸爸立刻問他怎麼了，可等來一句：「奶奶她…她…去世了」。爸爸他也愣了一會，隨後和媽媽一起趕到。他們來到后，看著病床上的奶奶，立刻哭了起來，邊哭邊說：「媽呀，你怎麼丟下我們不管了呀，沒有你，以後我們怎麼辦呀。」在那一刻，爸爸彷彿都蒼老了很多。吳能沒有爺爺奶奶了，他再也得不到爺爺奶奶的關心了，被人欺負再也沒有人撐腰了……夢境中的吳能用力的捶著地，大聲的叫著，想讓他們回來，可沒有任何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