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逛青樓(2)

和尚逛青樓(2)

「陳秀才,這是從哪找來的兩個冤大頭?原先以為你只會騙吃騙喝,沒想到今天竟騙得人家請你來這裡了,本事見長啊!」,賓客中有人譏諷道。

「我說那位要管著出錢的公子,你們是外鄉人吧?你可知道這鳳鳴樓頂樓的三間房,要多少錢?還要花魁作陪,當心一會兒掏不出錢來結賬,丟的可是你自己的臉。」,又一人跟著起鬨。

陳然顧不得這些人的言語,而是把秦可卿拉到一旁,小聲跟她說道:「秦姑娘,這頂樓的三間房,號稱「金屋」,裡面從床鋪帷幔到桌椅板凳,甚至焚香的香爐、倒茶的茶壺,無一不是世間極品,聽說一個人的房費就要一百多兩,你還要點花魁,這…」。

「這什麼?」。

「我怕傳心的錢沒帶夠啊!」。

「他還有錢?」。

「啊?」。

「啊什麼啊?我自己說的話當然是我自己掏錢,用得到他個窮鬼?」。

說完,秦可卿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走到孫婆面前,故弄玄虛的說道:「孫婆,這人啊,還是不能只聽別人說什麼,畢竟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嘛,你看,這些銀子夠嗎?」。

孫婆低頭看了一眼銀票,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嘴臉對著秦可卿,「哎呦,公子,這可真是我有眼無珠,虎子,虎子快來,把頂樓的房間給公子爺收拾出來,再告訴江寧姑娘,準備接貴客!」。

叫做虎子的店小二一邊答應著一邊快步跑上樓收拾房間去了。

孫婆的態度其他人都看在眼裡,明白這次可能是遇到真闊綽的主兒了,也都識趣兒地閉上了嘴,不再冷嘲熱諷。

只有站在一旁剛反應過來怎麼回事的李傳心把秦可卿拉到一邊,問道:「什麼花魁?你要幹嘛?說好了來陪然哥找小言姑娘的,你給我點什麼?」。

「你怕什麼?人家是姑娘又不是老虎,能吃了你不成?再說了,陳然能找姑娘陪,你怎麼就不能,少廢話,又不讓你花錢!」。

李傳心看著她那副蠻橫無理的樣子,心裡有苦說不出,只得暗自發誓,一會進了房間,什麼都不做,念經熬過去就是了。

很快,小二「噔噔噔」地跑下樓,「三位爺,房間都拾掇好了,請跟小的來吧。」。

小二在前頭帶路,秦可卿在後面不緊不慢的走著,陳然則是三步並作兩步,想著早點見到他的小言姑娘,只有李傳心自己,像是腿上綁了石頭,每走幾步還要默念一句「阿彌陀佛」。

終於,他的雙腳還是站在了房間門口。

秦可卿見他在門口發獃,遲遲不往裡進,便用力推了他一把,搞得李傳心第一次進青樓的房間,竟然是用頭把門撞開的。

他摸了摸有些吃痛的腦袋,恨恨地瞪了秦可卿一眼,又開始打量起面前的屋子。

一張雕花紅木床放在他的左邊,正對著自己的地方擺著一張圓形的几案,案子不大,想必是為了讓客人與姑娘吟詩作對的時候離得更近點兒,案子上擺放著青銅的香爐,一縷細煙晃晃悠悠的從爐子里飄出,清香淡雅,沁人心脾,一聞就知道是難得的好香。

一雙玉手關上了房門。

「往常來得起我這間房的,不是大腹便便的老爺,就是腦滿腸肥的官爺,今日可真是難得,竟是位年輕瀟洒的公子。」。

那雙手搭在了李傳心肩膀上。

李傳心渾身打了一個機靈,臉色瞬間變得通紅,

猛地一回頭,大聲說道:「你,你別過來!」。

李傳心這般反應,倒是把身後的江寧嚇了一跳,不過很快,江寧臉上的表情從錯愕,變成了捂嘴輕笑,「公子想必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吧,無妨,我們慢慢來,公子別緊張。」。

江寧的聲音不同於秦可卿,婉轉輕柔,平靜溫和,好像那爐香一樣,可以安神。

李傳心獃獃地看著眼前的女子,約莫有二十歲上下,一襲淡青色的紗裙裹在身上,勾勒出令人遐想的曲線,朱唇輕點,蛾眉稍簇,膚如凝脂,媚眼如絲,不說傾國傾城,怕也是人間尤物。

可在李傳心眼裡,就像是洪水猛獸。

江寧看他半天也不說話,就朝前方的那套小案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公子若是有些勞累,不如先坐下歇息片刻,我去倒杯茶來。」,

「嗯…嗯。」,李傳心含含糊糊地答應道。

他坐在凳子上,猛吸了兩口面前的香,想讓自己靜下心來。

江寧端著兩杯茶放到了桌上,又輕輕地在李傳心對面坐了下來,她坐下的一霎那,身上的香氣撲在了李傳心的臉上。

女子身上的香氣可不同於燃香的香氣,李傳心好不容易靜下來的心,又開始咚咚亂跳。

「公子不是這清河縣人吧,看著眼生。」。

「不,不是,在下只是有事途經清河縣。」。

江寧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如此說來,倒是個不可多得的緣分了?」。

李傳心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公子想看舞,聽琴,還是吟詩,作對?或者,小酌兩杯?不過有一點,小女子要講清楚,我是不賣身的。」。

「不…不賣身最好,最好,我們…喝…喝兩杯吧。」。

李傳心在寺里時受大和尚蠱惑,隔三差五也跟自己的師父來個月下對飲。

自從下了山,還沒沾過一滴酒,本想陪陳然和言兒喝的,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只有喝兩杯才能讓自己不這麼緊張。

「酒倒是現成的。」,江寧莞爾一笑,從一邊的檯子上取來酒壺酒杯,給李傳心和自己各斟了一杯。

「月色戚戚,獨照鳳鳴樓,公子,小女子敬你。」。

李傳心哆哆嗦嗦的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溫暖的酒水順著嗓子滑進腹中,讓他鎮定了幾分。

江寧突然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

玉指青蔥,勻稱白皙。

嚇得李傳心趕忙把手往回一抽,「姑…姑娘,請自重。」。

江寧愣了一下,「公子說笑了,既淪落到此地,哪裡談得上自重二字,江寧雖不賣身,可公子也不必如此拘謹,畢竟是風月之所,有些旖旎,也正常的。」。

「多謝姑娘美意…不…不必了。」。

「你這人倒也奇怪,凡是能到這頂樓來的,一定花了不少銀子吧,許多人一進來,都迫不及待地要脫個精光才好,怎麼到了公子你這裡,碰個手都要躲?」。

李傳心不知道怎麼說,乾脆閉眼念起經來。

「那公子你想聊些什麼,做些什麼,只當江寧是個無話不說的朋友,這總可以吧?」。

「你們這兒,是不是有個叫小言的姑娘?」。

「是啊,有的,倒水的丫頭,公子問她做什麼?」。

「不做什麼,閑聊而已,這位小言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小妮子啊,清高得很,說自己在這裡端茶倒水只是為了掙錢給父親看病,從來不讓客人碰一下。」。

「那今晚,怎麼去了我朋友的房間?」。

「公子是說陳秀才吧,他們兩個是一類人,小言平時看見陳秀才幫那些公子哥兒們寫的詩文,也會偷偷看陳秀才幾眼,有一次還跟我念叨要找他教自己讀書寫字呢。」。

「小言姑娘只是這鳳鳴樓里的丫頭吧?能跟你這花魁搭得上話?」。

「什麼花魁不花魁的,不過是生了副好皮囊罷了,只要長的好看,孫婆都會花錢請先生來教什麼琴棋書畫的。」。

說完,江寧拿起酒杯,跟李傳心碰了一下,也一飲而盡。

「那個小妮子,什麼都不懂,平時連客人一文錢的賞錢都拿不到,雖說相貌平平,可要是能稍微放的開一點兒,也不至於如此辛苦了。」。

「江姑娘是個溫柔之人啊。」

「嗯?公子何出此言?」。

「她既然能跟你說起想找陳然教自己讀書的事,就說明是很相信你的,明明是個什麼好處都給不了自己的小丫頭,江姑娘還是關照有加。」。

「我以為公子是個憨厚之人,卻不曾想心思也這般縝密,江寧隨口的一句話,公子竟記在心裡了。」。

「姑娘當真以為我是憨厚之人?」。

「當真。」。

「那姑娘就不該騙我,對一個憨厚之人說謊,有違江姑娘的本心吧?」。

江寧眼中突然露出一絲兇狠,還拿著酒杯的手指不自覺的往裡用力,竟然把銀制的酒杯捏出了幾個凹痕!

「公子既然已經有察覺,為何還要裝出這副緊張拘束的面孔,看著小女子輕佻下作的模樣,很有趣嗎?」。

「這個嘛…緊張倒…倒不是裝的。」,李傳心尷尬的撓了撓頭。

江寧收起了剛才的兇狠,又換上了那張笑盈盈的狐媚臉,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問道:「那公子是何時發現的?」。

「從你的手搭在我手上的時候,江姑娘的手自然是形如玉竹,根節分明,不過,你手指肚和指骨兩側有老繭,虎口處也有一點,這是長期練習兵器和暗器的人才會有的。」。

「可你說的這些洗衣服、做飯、掃地,也會有啊。」。

「那除非是做了幾十年農活家活的老婦。」。

「江姑娘你,不過二十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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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河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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