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
李傳心、秦可卿、沁陽王和徐天河四人走進了酒樓,這天府閣一共八層,富麗堂皇,雕樑畫棟,屋頂中央用四根紅帶子吊起了一個巨大的繡球,門口左邊的柱子上刻著「貴客駕臨腳踏天府」,右邊的則是「佳賓出門流連忘返」,天府閣一樓的桌椅呈四方形擺開,正中央有一座巨大的用百年烏木雕成的仙女像,雕像四周有清水潺潺流動,水中有使用竹條編成的小船順流而行,宛若一幅畫卷。
天府閣的八層樓更像是當地的等級制度的縮影,一樓是單純吃飯的散座,二樓則是包間,三樓設有一座大大的戲台,每天表演不同的曲目,四樓就開始熱鬧多了,陪酒的姑娘、說書的先生,甚至還有棋手對弈,一旁有專人講解。從五樓往上便全部都是當地的達官貴人,天府閣倒是沒有規定什麼樣的客人能上幾層,只不過五層以上一般的客人即便去了也消費不起,而且大家都很自覺的不往不屬於自己的地方去。
秦可卿微微點了點頭,覺得還湊合,又瞥了一眼一旁的李傳心,看他眼睛睜大,嘴巴微微張開,不禁覺得好笑,「走,阿獃,本姑娘今天帶你見見世面。」,四人徑直上了三樓,找了一個戲台靠前排的位置落座,其實以秦可卿和沁陽王的身份,別說什麼七層八層,就是買下整個天府閣,也不過是揮揮手的事情,不過秦可卿不願意太張揚,而沁陽王平時又喜歡看戲,故而選擇了三樓。
雖然秦可卿等人換了衣服,但在普通人眼中也是富貴人家才穿的起的打扮,正在到處吆喝奔走伺候客人的店小二看到幾人,立馬湊了過來,手中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立馬往桌上擺了茶壺茶杯,一邊倒茶一邊滿臉諂媚得笑道:「幾位爺跟小姐,來點什麼?」。
「你們這兒,有點什麼?」,徐天河問道,小二把身子一直,神情中掛上了幾分驕傲:「爺,這您可是問對了,咱這天府閣,在整個濟州府,那都是一等一的去處,我們這兒有五大名菜,有果梨鳳翅湯、雪松玉龍筋……,哪道拿出來都是頂級的菜肴,只不過這價格嘛,嘿嘿。」,秦可卿掏出一錠金元寶放在桌子上,「每樣來一個,再來一隻烤雞,兩碗素麵,不放油。」,小二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枚金元寶,往下吞了口口水,愣了一會才緩過神來,「幾位爺稍等,菜馬上來!」,小二走開后,李傳心饒有興趣的看著台上的戲,他看不懂,甚至不知道唱的是什麼,只覺得上面的角兒水袖上下翻飛,身形搖曳生姿,煞是好看。
突然,李傳心看見一隻大猴子帶著一隻小猴子走了過來,大猴子身穿金甲,手持金棒,腳踩金靴,小猴子卻走路還不太穩,搖搖晃晃十分可愛。再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兩個人戴著猴子面具裝扮的,李傳心小時候聽大和尚給自己講過齊天大聖孫悟空的故事,卻是第一次見到人裝扮的。
「幾位客官,猴王面具,三文錢一個,需要的話買幾個回去給孩子。」,大的「美猴王」低頭彎腰地說道。小猴子也有樣學樣,把小腦袋一低,「客官,買幾個回去哄孩子吧。」,秦可卿看著覺得有趣,伸手捏了捏小猴子的臉,打趣道:「小猴子,你成精多少年啦?」,小猴子一下愣住了,往後退了一步,緊張的撓了撓頭,支支吾吾的說:「啊…我…我四歲了。」。李傳心蹲下身來,一把把他抱起來,輕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啊?」,小猴子有些不知所措,回頭看著領自己來的大人,那人鞠躬抱拳:「這是舍妹,
叫阿瑩,阿瑩,別怕,大哥哥是因為喜歡你才把你抱起來的。」。
沁陽王朝徐天河使了個眼色,徐天河從腰間的錢袋裡拿出了一塊碎銀子,扔給猴子裝扮的年輕人,「拿去給孩子買點吃的吧,我們還有事要談,面具就不用了,請自便吧。」,「大猴子」慌忙撿起桌子上的銀兩,「這…真是太感激各位了,阿瑩,快來,給幾位磕頭。」,沁陽王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禮,「好了,快走吧。」。
看到年輕人領著那個叫阿瑩的小姑娘離開后,沁陽王轉頭向秦可卿說:「卿兒,過了今晚,我跟天河便要回京復命了,有什麼事就送信到我府上,交給管家阿福,除了他以外不要讓府里的其他人經手。」,說完,又對李傳心微微點頭,「小師傅,明日我二人回京之後,卿兒就有勞你多費心了。」,徐天河也跟著向李傳心一抱拳:「有勞大師了!」。還沒等李傳心起身還禮,秦可卿就一把將李傳心拉到自己旁邊,拍著他的肩膀說:「阿獃,放心,本小姐不需要你照顧,你第一次下山,好多事兒都不懂,我會罩著你的!」,沁陽王對他這個侄女的脾氣早已經習慣,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這時,店小二端著菜肴和酒壺走了過來,把盤子和酒壺擺好,「客官,你們的菜齊了。」,沁陽王一伸手,「小師傅不必拘禮,動筷吧。」,李傳心腹中早就有些飢餓,聞言撕下一隻雞翅就往嘴裡送,旁邊的兩碗素麵看不都不看一眼。秦可卿見狀連忙喊他,「哎,阿獃,你怎麼吃肉啊?下了山就如此不守清規?虧本小姐還幫你要了素麵!哼!」,然後又小聲嘟囔了一句:「臭和尚!酒肉和尚!」。
李傳心邊吃邊說:「我從小就沒受過戒,只是剃髮跟隨師父修行,平日里跟大家以師兄弟相稱,但不必遵守寺里的清規戒律,吃肉喝酒也是可以的。」,秦可卿看他那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那娶媳婦,生娃娃也是可以的咯?」,李傳心一抹嘴,「不行,我沒錢娶媳婦。」。
正在秦可卿要再跟李傳心嗆幾句時,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了一陣騷動。戲台前面,幾個壯漢圍著一位姑娘,「我們少爺請你喝酒那是給足了你面子,媽的,真是不知好歹。」幾位壯漢的後面站著一位年輕人,右手拿著一把合著的紙扇,左手捻著一枚翡翠扳指,神色倨傲,「趙姑娘,在這濟州府,還沒人敢如此駁我黃維安的面子!」,被圍在中間的姑娘面色清冷,眉眼之間有些害怕,嘴上卻不肯順從,「黃公子,雲兒從小跟著戲班走南闖北,生平滴酒不沾,更不會陪人喝酒!」,黃維安把摺扇在手心裡拍的啪啪作響,嘴角露出了一絲獰笑,「好!好好好,我黃維安好色,但是從來不願意慣著女人,小爺要你陪是看得起你,你這樣的戲子,哪裡沒有?小爺要十個有十個,要一百個,便有一百個!真把自己當成金鳳凰了?」,說完,黃維安手往前一揮,「給我拖出去打!打到她看清楚黃爺的臉為止!」。
一個大漢用手拽住趙雲兒的頭髮向外拖去,痛得她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另一名壯漢一腳踩在她的肚子上,趙雲兒覺得腹部一陣劇痛,「啊!」的一聲喊了出來。戲班的班主帶著眾人從後台跑了出來,看到眼前的一幕,眾人憤怒、心疼,又都敢怒不敢言,班主年過半百,頭髮花白,他走上前去,彎腰拱手,「黃公子,您看您這是…雲兒她從小隻知道練功唱戲,不懂得這些規矩,不知道您的大名,無意中衝撞了您,請您大人大量,饒過她這一次吧,小老兒這裡有十兩銀子,就當…」,老班主話還沒說完,就被黃維安一腳踢了出去,「老傢伙,你是什麼東西?也敢站在我的面前替人求情?十兩銀子,夠小爺一頓飯錢嗎?小爺今天丟的是面子!」。
「打!繼續給我打!打壞了小爺今天也要爽爽,爺不嫌棄,打的越狠賞錢越多!」,那幾個壯漢都是黃維安花高價雇來的江湖上的混子,跟隨黃維安之前欺負百姓打架鬥毆的事兒就沒少做,何況他們非常清楚黃維安的背景,他老爹可是濟州府的府台大人黃青國!所以幾個人動起手來更是肆無忌憚,他們又把趙雲兒往外拖行了幾米,其中一個舉起一把椅子,砸在了趙雲兒身上,趙雲兒奄奄一息,被砸的哼了一聲,已經說不出話來。一個大高個兒,刀條臉的壯漢又一巴掌打在趙雲兒的臉上,打斷了她的一顆牙齒,半邊臉也腫了起來,已然完全看不出來這是之前在台上的那個翻著水袖、身段婀娜、相貌清秀的年輕姑娘。
「姐姐!」,一聲稚嫩的聲音吸引了眾人的注意,聞聲看去,只見一隻小小的猴子邁著還不太穩當的步子朝著趙雲兒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