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
今天正好是除夕夜,不由得想起了童年時的新年,便提筆憶起一些歲月里的片段。
大雪如被子般覆蓋在一望無際的綠色的麥地里,原本光禿禿的西北大地在此刻也增加了一絲絲別樣的點綴,煙筒里不斷升起的裊裊炊煙飄向遠在他鄉的遊子,更是激發了人們回家的衝動,越來越擁擠的集市提示著新春佳節的到來,一家家平凡的煙火氣安慰著一個個出門闖蕩的靈魂。
一幅幅喜慶的對聯,一個個跑鬧的孩童,一盞盞紅色的燈籠,一聲聲脆亮的鞭炮,還有一陣陣飄香的美食都把過年的氣氛一步步推向了高潮。
家鄉的年味從臘月起便開始濃了起來,臘月二十三的小年就要貼灶爺,敬神,每年的這個時候家家戶戶的年貨幾乎已經買的快差不多了,後面的幾個集市通常是買一些吃食和小孩子玩耍的鞭炮煙花之類的,每年的這個時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我可以買自己喜歡的各種鞭炮煙花,街上還有好多的小販叫喊售賣著蔬菜吃食,肉類的小販將豬頭,羊頭等擺在一旁,基本每家每戶都要買上幾十斤,更有一二百斤的大有人在,肉包子,涼皮米粉擀麵皮,還有餅乾糕點小糖果等等皆映入眼帘,集市上人山人海,車來車往,叫賣聲,討價聲,汽車的喇叭聲熙熙攘攘。
回到家的我不顧寒冬刺骨的冰天雪地,總是帶著新買的鞭炮玩個痛快,任何地方都可以成為我快樂的源泉,比如把鞭炮塞到磚牆直接的縫隙處可以看到爆炸后殘餘的一縷縷白煙,將鞭炮放在不用的舊碗下面可以將其炸的飛到半空,然後又注視它落下來,扔到雪地里只會發出一聲悶響,而放在鐵管里聲音便比較大,晚上還會看到像大炮一樣冒出黃色的火光。
因為每年臨近過年生意比較好一些,所以總是臘月二十八九號回家,而大年三十的晚上註定是最為熱鬧的,二爺爺家的哥哥和弟弟還有我自己兩個姐姐很是快樂,我們有鞭炮玩,還有紅包可以收,除了給我留一點壓歲之外,其他的都被母親給沒收了,對我而言最開心的便是放鞭炮了,因為紅包與我關係不大,它不能帶給我鞭炮一樣的快樂。
小時候村裡的小孩有很多,哥哥帶著我去和鄰居家的幾個哥哥放鞭炮,一個個互相扔到腳下,我總是年齡最小也是膽子最小,有鞭炮扔過來哥哥拉著我便跑,其他幾個哥哥也很照顧我,鞭炮總是離我很遠,更多是我看著他們玩,然後在一旁哈哈大笑,一個口袋裡裝著鞭炮,另一個口袋裡是花生糖果之類的。
每年的除夕夜先和父親去二爺爺家拜年,然後坐一會兒聊聊天又起身和二爺爺家的幾個叔叔還有哥哥回到我家給爺爺拜年,最後去四爺爺家拜年,晚上走在鄉間的小路上,周圍總是不斷的傳來鞭炮聲和燃放的煙花,家家戶戶門口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院子和各個房間的燈也是要亮一整個晚上,除了我們一行人,路上不斷有來來往往的人去給本家的長輩拜年,大人們在前面走著說著一年的辛苦和收穫。
我和哥哥弟弟在後面拿著鞭炮一路走一路放,一會兒到大人們的前面跑著,一會兒又跑到大人們的後面。在一聲聲鞭炮聲中,除夕夜便在睡夢中度過,每年的我都看不到春節聯歡晚會十二點鐘聲的敲響,現在回想起來真羨慕小時候的睡眠。
大年初一的早上照例要去廟裡燒香拜佛,很多做生意的人都講究上第一注香,爺爺奶奶則說是心誠則靈,但是四五點的時候我便會從睡夢中被喊醒,
拖著睡眼惺忪的身體像個木偶一般的穿上衣服,然後一臉懵逼的走在爺爺和父親後面,家裡離廟裡有兩公里左右,迎著刺骨的寒風和睏倦的身體不知不覺的就到了廟裡,在還沒有靠近廟裡的時候便可以聽到廟裡傳來的一陣陣鞭炮聲,到了廟裡更是會被擁擠的人群和漫天的香火煙氣給叫醒。
廟裡的人們一個個虔誠的跪在神像的面前繼承著古老的傳統,祈禱著日新月異的願望和訴求,我抬頭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每一個神像的與眾不同,然後俯下身學著大人的模樣心裡不斷重複著自己小小的心愿,最後拜過觀音殿,文昌殿,送子娘娘殿以及南天門後父親遞給我一串鞭炮讓我去燃放。-
村裡一共有四處廟,除了觀音大殿之外還有八臘廟,雷神廟和藥王廟,雷神廟和八臘廟是村子後面新修的,藥王廟和觀音殿是很早便一起修建的,我不知道其中具體的時間了,幾百年肯定是綽綽有餘的了。
除了廟我們還必須要去的便是家族的祠堂─傅氏宗祠,裡面是家族裡的各種名人,小時候的我也曾經幻想過有一天把自己的名字寫在上面。
祠堂的外部是由大理石雕刻而成的柱子與石獅子,順著十幾階台階而上,可以看到一扇厚重的木門和抬頭可看見的四個大字─傅氏宗祠。走進門繞過古式的玄觀映入眼帘的是三間氣勢恢宏的大殿,裡面有祖先的雕像,牆上也是彩繪的人物故事,方便一代又一代的子嗣前去瞻仰了解,兩側的偏殿也是歷朝歷代的名人名字和事迹簡介,靠門左側是一塊大石碑,上面刻著修繕捐款的名單。
去過廟裡和祠堂之後回家便要給爺爺奶奶,父親母親拜年,過後奶奶和母親也已經將早飯準備好,大年初一的第一頓飯是臊子面,意味著來年順順利利,平平安安,風調雨順,飯前還有一道流程便是我抱著我的碗去將眼裡的面和菜挨個給大門的兩旁放一些,我們的方言稱之為潑灑。
隨後一家人便可以圍著一桌子飯菜大快朵頤,嘻笑聲,暖鍋冒出的咕嘟咕嘟的聲音符合著爺爺奶奶爸爸媽媽的聊天聲交相呼應,我想家家戶戶都是如此吧,這或許就是每一個普通的家庭一年到頭最溫馨的時刻,應是這人世間最美妙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