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自由
這是黎明村最大的衣服清洗池,負責清洗第一和第二區域中每家每戶的臟衣服。
人們出門工作前會將衣服帶至這裡,交由工作人員投放進分類器中,分離器會自動將衣服、褲子和內衣類的衣服分開,由不同的工人負責清洗。
生產兵團的奴隸們會等候在這裡尋找工位,待衣服通過管道后便可以開始清洗,一般洗一件衣服是一宇宙幣,其宇宙幣的購買力大致和人民幣相當。
哪怕是回報率如此低下的工作,每天依舊有大量的前來搶奪,而古斯塔沃的母親也是其中的一員。
一直在路上等著不是個事,為了防止被人發現這些外來者,古斯塔沃只能先先行請威廉姆斯他們到自己的房間坐坐。
拉開那草席耷拉著著的大門,威廉姆斯稍稍低頭,對於他來說,在這個只有一米七高的集裝箱高連腰板都挺不直。
這個破落的房間中什麼都沒有,單單隻有一張床和摺疊好的衣物,簡陋的屋內卻井井有條,看上去應該一直有人在打理。
尷尬一笑,這個靦腆的男人急忙招呼各位客人,礙於家中實在沒什麼東西,只能擺出兩三個橙子放在床上。
這麼一等就是一個下午,直到黃昏浸沒了那遙遠的天際,稍遠處的洗衣池才陸陸續續有人往回走。
「媽媽,我在這裡。」古斯塔沃一邊呼喊母親,一邊偷偷掩上了門,他不想讓自己年邁的母親被捲入這次事件中。
風微微吹起那泛白的兩鬢,母親舉起那被水泡得發白的手拂過了古斯塔沃的臉,母親一直喜歡這麼做,但古斯塔沃卻能感覺到臉上的觸感越發蒼白。
「我的古斯塔沃。」母親抱了抱他,說道:「聽說你和建設兵團出去做事了,如果累到了或者傷到了一定要告訴家人,切不要瞞著我們好嗎?」
如此說著,母親還是把手伸進了口袋中,拿出那沾染上洗衣服的錢幣放入古斯塔沃手中。
眼淚浸濕了古斯塔沃的眼角,自此一別,不知何時才能歸來。
告別了母親,古斯塔沃抹乾了眼角的淚痕,待確認自己臉上沒有一絲悲傷之後才再度回到房間。
「你哭了吧?」還未等古斯塔沃說些什麼,威廉姆斯便搶先說道。「你家的鋼板隔音效果不怎麼樣,所以你的動靜還是挺明顯的。」
聞言,古斯塔沃並沒有駁斥威廉姆斯的言論,長時間的被奴役生涯已經讓古斯塔沃忘記了反抗,忘記了尊嚴是什麼。
「要我說的話,你的母親小時候應該也是作為奴隸生存到現在的吧?」威廉姆斯問道。
「是。。。是的,奴隸只允許和奴隸結婚,平時連第二區域的人員都是沒有資格見到的。」古斯塔沃面色潮紅了起來,似乎很是為自己低賤的身份感到卑微。
「不不不,請你不要誤解我的意思。」威廉姆斯看氣氛逐漸緊張起來,急忙說道:「難道你在被奴役的日子裡,從來沒有渴求過自由嗎?」
古斯塔沃撓了撓腦袋,看上去似乎很疑惑。「什麼是自由。」
沒想到多爾比斯這傢伙對教育的封鎖已經到達了這種程度了嗎?
這番場景令威廉姆斯想到了曾經讀過的《1984》,其中對人民思想的控制已經到達了文字,他們建立各種組織,只為了通宵達旦修改字典和領袖言論,只為了控制他人的思想。
只要刪去了自由這一概念,奴隸就會對自己所產生的情緒感到疑惑,這種疑惑將持續他們的一生,
直到臨死之際也得不到解答。
「但你在太陽下勞作時,應該看到過天空中飛翔的鳥兒吧?」威廉姆斯問道。「那就是自由,你可以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前提是不侵犯其他人的權利。」
古斯塔沃眉頭緊鎖,好似切切實實感受到了自己與鳥兒共同飛翔於天際,心中似乎有所觸動。
人一旦有了對自由的渴望,那麼這股想法就會如同野火一般熊熊燃燒。
從口袋中拿出罐頭放於古斯塔沃的手中,威廉姆斯再次解釋道:「當沒人能夠把自己的意念強加在你身上,逼迫你去勞動的時候,這就是自由。」
聽到這裡,古斯塔沃那死氣沉沉的眼神中卻蔓延出了一道奇異的光,那是其他奴隸身上所沒有的。「也就是說,哪怕我想和第二區域,乃至第三區域的人結婚的話,都是可以的嗎?」
「是的。」威廉姆斯嚴肅的回答道:「你們都是平等的,你們現在所遭受苦難的源頭,只是那多爾比斯所撒下的謊言罷了,他所說的神,乃至自己展現的神跡,統統只是一紙慌言罷了。」
「你,你的母親,還有這裡受苦受難的一切民眾,通通只是受害者而已,多爾比斯加害你們說到底也不過只是為了自己的福祉而已。」
「我的主要目的,是獲取神廟裡的科技知識。次要目的,是改變一下這個村子的社會體系。」
「他們在你們尚未能明辨是非的童年給你們灌輸了這一套概念,並且壟斷了科學知識來壓迫你們,為了讓你們聽從他的命令,還編造出了所謂的神來給你們下達命令。」
聽著威廉姆斯說出的話,古斯塔沃捂緊了腦袋,直幼構建的世界觀受到了如此巨大的質疑,一時間難以想象也是很正常的。「你等等,讓我緩緩,讓我再考慮一下。」
面前古斯塔沃這一反應倒是讓威廉姆斯放下心來,這說明對方開始理解自己的話,並且加以思考,這是一個很好的標誌。
打破自己的腐朽觀念,轉而接受其他思想的衝擊是很困難的,只要願意去思考,那麼就說明古斯塔沃在思想上的囚籠已經被稍稍打破,雖然沒被打開,但是古斯塔沃已經願意去找鑰匙了。
轉眼間,威廉姆斯把梅爾切那件白色制服和一希夫氏族的銘牌一併放於床上。「如果你不相信我說的話,就自己去看看吧,我想時間會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