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就你是群頭 圈裡有人是不
「天不亡我炎漢!爾等速來與我死戰!」
「哈哈哈哈哈哈!」
白松狂笑著。這個世界上可能有一種人,他們生來就是為了戰爭。通常戰爭會令人日漸萎靡憔悴,但是這種人越是戰鬥就越有精神,在和平年代這樣的人遲早都會被關起來,可在戰爭的環境里,這些人往往能成為英雄烈士。
咻!啪!
軍官嚇得緊閉雙眼,他感覺耳朵吱吱鳴響著,過了好一會兒才睜開眼。他看見白松帶著劈山破浪之勢抽過來的旗杆,因為抽到了他身邊的松樹而斷裂了。他感覺好像有什麼人用手指彈了自己臉一下,木木的,伸手一摸,一手熱血。應該是碎木屑扎臉上了。
氣力一松。
一股暖流從軍官腳邊流淌而出。
「特寫!特寫!快他媽給我上去特寫!」
幾乎全劇組的人都楞了一瞬間,只有一直看著監視器的李默在山坡下舉著對講機狂喊。
「呼......」
喊完了卡的李默,全身癱軟在了自己的椅子上。這個感覺就像是二十多歲的某個下午,跟自己最愛的那個女孩久久一次,最後一瞬電流脈衝通過全身,爽到天靈蓋都沖開了一樣。
這個鏡頭可能說不上有多麼好,但是在李默看來,這是這部電影里,他最拿得出手的一段了。
「喂!你們來扶我一下!我腳可能扭了!!!!」
還在戰壕邊上坐著的鮮肉明星大喊,剛才白松衝出戰壕的一瞬間,可能身上的風刮到了他,把他一下颳倒坐到了戰壕邊上。現在他正抱著自己的腳踝表情痛苦。
他的這個痛苦表情,可比剛才那幾個被旗杆掃躺下的那幾個群演看起來假多了。
他的女經紀人回過神后,趕緊拿著攝影機跑過去,懟著鮮肉明星的痛苦表情和腳踝一陣狂拍。
女經紀人拍完后看著攝影機,好像覺得鮮肉表情好像失去了管理,對鮮肉一陣比劃之後又重拍了一遍,這才滿意的收起相機,從手包里掏出手機想宣發文案。
「醫護人員,醫護人員,趕緊上山看看有沒有人員受傷,有沒有人員受傷。」
李默用對講機呼叫著,他才發現剛才被白松打倒的那些人好像還在地上哀叫。
怎麼回事,好像不是在演戲耶。李默心想。
「你怎麼回事!先救我家哥哥!」
鮮肉明星的女經紀人大怒著攔住了正在往山坡上去的醫務人員。
「你怎麼回事!」
「你!說你呢!你怎麼回事!」
白松坐在一塊石頭上緩了半天神。
在他面前站著兩個人,一個叫劉聖淳,是白松的高中同學,高中沒畢業就來影視城「當演員」了。說是當演員,這幾年來最多也就是個特約群演,大部分時間做的還是沒有台詞的普通群演。白松之所以能來影視城當群演,也是因為大學畢業之後沒什麼工作,被劉聖淳一條微信叫來的。
另一個人是周經,是這裡的群頭。群頭就是群演的中介方。一般群頭會掌握許多劇組資源,劇組需要群演時聯繫群頭,由群頭介紹群演來劇組參演,而群頭從劇組給群演的勞務費中抽水,一般來說,抽成最多的時候每個群演的勞務費可以抽到三成。
「你怎麼回事,你還想不想幹了,瞅你跟電冰箱似的,豬腦子啊。要不是看在劉聖淳的面子上,就你這體格子演不了民眾就該讓你哪來哪去,演個士兵看你那個樣,給你臉了啊?」
「你也是的,跟你說叫你拉你朋友來當群演,你拉來個什麼玩意兒,人話聽不懂。他再這樣你就把拉人頭提成那一百還我。」
周經惡聲惡氣的訓話,說完就要作勢掏劉聖淳的衣兜。
「誒周哥周哥,那啥他第一次你也別怪他。」
劉聖淳趕忙打斷周經,用眼睛瞟了一下白松,看白松似乎沒有發現他把白松介紹來當群演,是為了周經給的人頭提成這件事。
「你踏馬四六不懂,大灑幣,受傷這麼多人得賠多少錢,我踏馬!」
「這事兒沒兩萬塊錢沒完!」
周經看著倒地的群演到現在還沒站起來的有個三五人,心裡盤算了下醫藥費和誤工費,氣不打一處來。他心想乾脆就給個下馬威,讓劉聖淳和白松把錢拿了,自己賠完劇組再從中扣下點。他真佩服自己的頭腦,太有才了。
周經抬腿就往坐在石頭上的白松胸膛上猛踩。
第一腳踩中了白松的胸膛,但因為白松的胸膛過於厚實,白松只是微微動了一下,周經反而弄了個趔趄。這下子周經感覺自己面子有點掛不住,更生氣了,他擺好姿勢,又是一腳猛蹬。
「你嘛踹誰呢!」
白松被一腳踹中胸口,仍然紋絲不動,反而抓住周經的腳踝抬手往前一送。周經一個沒站穩摔了個四仰八叉。
周經哪受過這鳥氣,這幾年周經在影視城混的風生水起,手下群演不說三四百吧,一兩百總是有的,而且有的區域屬於周經的地盤,一些劇組想去拍戲都得經過周經,給周經上點兒禮才能徵得他同意,否則周經就叫手下群演擋鏡頭,亂入拍攝現場甚至敲鑼打鼓影響拍攝,多少劇組拿他都沒轍,選擇了息事寧人破財免災。今天居然叫白松把他揚了,他覺得白松真是狗眼不識泰山了。
「你敢摔我?!」
「我是這附近最大的群頭,我圈子裡有都是人。我能叫你再也演不了戲你信不信!」
周經威脅著,通常這招對這些毫無根基的群演最好用,大多數年輕的群演都是撇家扔口帶著一腔孤勇來到影視城的,這樣的人一般輸不起。只要他這麼一說,對方一定會有所考慮,有所猶豫。過去周經用這招幾乎無往不利,遇到性格軟弱的追夢小女孩,還可以慢慢提更過分的要求。
周經一把推開一邊陪著不是一邊扶他起來的劉聖淳。周經雖然混的挺好,但搏鬥這件事上還是外行了點。他毫無章法的提起一腳,向前一撲,一個單腿向前版的肥豬突進,突到了白松身上。
要是體格瘦弱的人可能會怕周經這一米七,二百斤的黑肉球突臉所壓倒。可白松身高約一九零,體重近三百斤,他在周經撲來前站起身來,周經感覺自己面前好像忽然多了一尊由人肉組成的高塔。
「就你踏馬是最大的群頭,就你圈裡有人是不。」
「你把他們叫來,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周經一腦袋就撲白松懷裡了,白松老虎鉗一般的大手一下就掐住了周經的脖子,粗著聲音對周經說。
周經被掐的說不出話,心裡想這都哪兒跟哪兒,從哪兒就冒出這麼一個聽不懂人話的人。我說我圈裡有人是叫他演不了戲,怎麼就還要打我?他要真敢打我,我叫他賠幾十萬!
「敢打我!打我我叫你賠得傾家蕩產!」
「怎麼不敢!」
「你賠得起嗎!」
「賠不起!」
「那你還?」
「你報警吧!報啊!大不了我跑路了!」
「啥!?」
周經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白松掄起比周經臉還大的巴掌,啪的一巴掌把周經原地扇得原地轉了一圈才倒地。
「誒呦~哎呦~哎呦我去。這不完了嗎。」
劉聖淳在一旁著急的直哼哼,眼前一切都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他想攔都沒來得及。
白松這個老同學的脾氣他是知道的,在高中時代白松就曾經跟他一起打架鬥毆,還因為一個叫陳甜的班花的事,把校外的一個大哥打了。劉聖淳本以為大學畢業之後白松的脾氣能稍微改哪怕那麼一點,但現在劉聖淳對於把白松拉來當群演這件事,真是腸子都悔青了。
他介紹白松來的,現在白松把周經打成這個德行,周經這個人一定會用盡各種手段來封殺他,他的演藝事業應該是走到頭了。
劉聖淳上去摸了摸周經的鼻息,還好還有呼吸,可能是暫時昏迷了。
「我就問你,你、是、不、是、傻、啊!」
劉聖淳攔在了白松和倒地的周經中間質問白松。
「你把他給打了,我們還在這演不演戲了。再說了要是驚動了警察,把你抓進去你怎麼辦?」
「你瞎了?你沒看見他踹我嗎?我是來當群演的,怎麼的群演就得隨便受氣?」
白松低頭看著劉聖淳,分毫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沒看見他先動手打我嗎?我正當防衛,最不濟我倆這算互毆,他先動手的他負主要責任,沒事兒。」
「你!你!」
劉聖淳氣的說不出來話。
「你牛筆,你厲害,你不知道什麼是忍一忍嗎!當我們底層群演的,不忍一忍,怎麼能有機會發展!」
劉聖淳漲紅了臉,他來影視城五六年了,類似的情景他經歷過了太多,他一直告訴自己忍一忍就好了,等他以後有了機會也火了就不用忍了,畢竟大家都是這麼忍過來的。
現在白松不肯忍氣吞聲,一方面顯得自己忍來忍去十分恥辱窩囊,二方面自己過去忍了那麼久,一下子就被白松一巴掌給斷送了,一想到這就把他快要氣嗝屁了。
「我就不明白了,我犯錯了罰款或者賠錢,犯罪了報警叫警察抓我,他,一個沙幣,憑什麼欺負我。就因為是所謂的「領導」?當群演一天一兩百塊,累的跟什麼一樣,還得受他欺負?他要是敢欺負老實人,我就讓他明白老實人的巴掌有多實誠!而且,我大不了回家干別的活去,我還非得干群演了?」
「你要想干你繼續往下干,我可跑路了。」
白松看了看四周,劇組裡的醫務人員正在就地診斷那些被他昏頭時失手打倒的群演,因為是被幻覺沖昏頭腦時候的行為,他對自己下手輕重不是很有把握。現在已經有劇組人員往他這邊圍過來了,現在他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一潤了之。
白松大踏步往山坡下走,一面走一面脫戲服,這個時候劇組的人雖然慢慢的圍上來了,但還是沒有人敢攔住白松,白松一直走到山腳下才聽見身後有人反應過來,大喊攔住他!別跑!
白松心說不跑,王八才不跑。甩開步伐疾風一樣跑到了山腳下的小樹林里沒了蹤影。
「演員們傷情怎麼樣?」
導演李默看著一溜煙消失在小樹林里的白松,問了問身邊的工作人員。
「大體沒什麼問題,這次戲服是厚棉衣,旗杆是軟木的,並且大旗展開的情況下揮舞旗杆其實力量會大打折扣。被打倒的演員都是一些皮外瘀傷。一人多給二百應該就可以。」
李默身邊的工作人員翻了翻記錄,又通過對講機確認了現場情況后回答道。
「那個人是誰,誰介紹來的?找幾個人開車,順路沿著樹林追,把他給我找到。這幾年很少遇到這麼有意思的演員了。」
導演李默望著白松鑽進去的小樹林,心裡十分想看看這個小子如果以後一直做演員的話,究竟能在演員這條路上走多遠。
與此同時,白松,一個從上輩子就在深山老林里搞伏擊反伏擊的大漢度遼校尉,是這些劇組人員能抓住的?他不但跑了而且跑遠了。劇組人員開了好幾輛車繞著小樹林開了好幾圈,連個鬼影都沒見到。
「想堵我?你們晚了兩千年!」
白松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從一旁一個不起眼的灌木叢里鑽了出來。大搖大擺的坐上了一輛小麵包從拍攝地離開了。
「報警吧。」
天擦黑時,導演李默看著在他面前捂著臉快氣死了的周經,對旁邊的劇組工作人員說道。李默看著周經,他感覺這個曾經作威作福,對他都有點頤指氣使的黑胖子此刻像個挨打之後受氣的孩子,心裡特別解恨。但是在嘴上李默還是安慰了周經幾句,說一定要嚴懲可得嚴懲,你看把我們周哥給打的。
嘿嘿。
李默看著遠方,忍不住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