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屠宰場

衝擊發生的如此之快，以至於痛覺沒有來得及通過神經傳達，在格里芬意識聚攏的電光火石之間，熱風吹拂，開放式的傷口感到一種逐漸擴散的冰冷，液體從肩膀滲流而下，被血液浸染的衣物和皮膚開始變得溫暖，使人發癢。

而也就在這轉瞬即逝的空隙，格里芬看見了襲擊者。

腰間掛著一把圓鋸，其上布滿了黑紅色的血漬和銹斑，正悉悉索索的緩慢轉動著有如昆蟲的口器。

沒人知道這些瘋子最早是從哪裡產生的，可能是某個有著黑暗嗜好的收屍人開始抵觸現實，，可能是某個獵奇心高漲屠宰師傅決定邁出禁忌的一步，在這種吞食同類的行為中變得分不清現實和瘋狂的邊界，但無論到底是哪一種起源，其造成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幫派開始在這些人周圍形成，受到信任的人會被吸納其中，這些人可能來自巢都的停屍間或者其他什麼地方，

格里芬和這殘忍的個體對視著，其眼裡的光芒空洞而漆黑，散發著彷彿將人吸入其中的幽深冰冷，就只此一瞬，卻長的好像永遠。

格里芬的手臂突然爆發出一股巨大的痛覺，周圍的人群也重新開始跑動起來，那身影手腳並用，如野獸一般迅速的消失在了黑暗中。

格里芬並沒有時間能停下來顧及自己的狀況，一是，姑娘已然被「廚房」的成員所奪走，那麼將要發生在姑娘身上的事情是顯而易見的恐怖，二是，身後持戒者們揮舞大鎚發出的嗡鳴和骨頭碎裂，血肉飛揚的聲音也變得越來越近了。

脫下背心，手口並用將其緊緊的捆紮在傷口的近心端，以期暫時減少出血，套上實驗服，格里芬將機械臂彈射出去，抓住了頂板上一根管道，從人群中飛躍而出，帶他遠離了氫氣遍布的範圍，隨即手臂點火，帶著格里芬朝著那畜生逃跑的方向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這流竄的幫派成員注意到了身後的火光，隨即加快了移動速度，他知道格里芬是來抓他的，不過更為恐怖的是，他胳膊下夾持的姑娘，此時正散發出明媚開朗的笑容，這東西用手中的圓鋸一勾，繩網斷裂，從頂板上掉落下來一堆腐朽的鋼管。

格里芬在空中將手臂向前射去，改變了義肢的點燃模式，所有節流閥同時開合，點火，每一次間隔一秒，在空中發出一聲聲巨大的爆鳴，一次次把黑暗的底層巢都暗巷照的亮如白晝，這強悍的爆炸力道直接硬生生將下落的鋼管吹飛。

格里芬沒有任何緩衝的直接砸在鐵制地板上，揚起了巨大的煙塵和氣浪，周圍再一次被黑暗吞沒，只剩下一串清脆的腳步聲。

這嘍啰呆住了，或許是計劃落空的不知所措，或許是對眼前這個男人所做出的同樣瘋狂行為的恐懼，但此時此刻，他那被面具覆蓋漆黑的眼眶中，只反射這一團模糊的紅光。

這團暗紅色的光芒正由遠及近，從煙塵和底巢的黑暗中透射而出，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具體，如同一朵火苗正在將窗戶紙緩緩燒透。

格里芬從煙塵中邁步而出，如同神話中爬出深淵的地獄孽將，他的義肢正因剛剛的加力燃燒而變得通紅高熱，其散發出的紅光照亮了格里芬此時正流淌鮮血的面龐和一副專屬於他的惡意笑容。

嘍啰終於回過神來，開始轉身奔跑，但就在這時，那隻燒紅了的手已然掐住了自己的喉管，姑娘從他手中滑落，被格里芬用腿接住，緩緩的放在一邊，同時回頭對著坐在地上的姑娘說到。

「小妹妹，

接下來不可以看。」

格里芬身型一轉，隔在姑娘和暴徒之間，保證她無法目睹接下來的一切，這東西被格里芬單臂高高舉起的皮肉在自己的手下發出滋滋的聲響，蛋白質灼燒的氣味在空氣中彌散開來，格里芬只一掐，便捏碎了這可憎造物的喉管。

格里芬用右手僅剩的力量將姑娘甩到空中，落到自己背上，撕下自己實驗服的下擺將姑娘捆在背上，左手食指點火，對準了自己右肩的傷口，火焰噴射而出，伴隨著格里芬撕心裂肺的叫喊，傷口被燒熟，血總算止住了，但這也意味著右臂接下來將失去活動能力。

就當格里芬將繼續背著姑娘向著巢都中心的方向走去時，這嘍啰手上卻突然滾落了一團黑色的粘稠物，這讓格里芬心中一驚，一拳便打碎了這嘍啰臉上佩戴的骨面具。

猩紅的雙目，缺少皮膚的臉，還有一口發黃的爛牙，與常人面臨死亡時那種掙扎絕望的表情不同，這口骯髒的牙正組成一副咧口大笑的猙獰表情，而他的眼部也殘留著同樣的黑色粘稠物體，如同兩滴眼淚從他的眼角流下。

這該死的東西用了遠視真菌。

格里芬轉身便要開始飛奔，但已然來不及了，各種不同高矮，胖瘦的「廚房」屠夫，開始揮舞著他們手中長短大小不同，但同樣染血可怖的鋸刃和砍刀，從四處隱秘的巷道中探頭而出，緩慢的朝著格里芬逼近。

格里芬終於明白了這一切背後的用意，對於這些瘋狂的食肉者而言，最要緊的，永遠是肉的量而非質，換言之，真正的目標其實是自己。

這些「廚房」的屠夫全都是精明的捕食者，那一塊肩膀上的肉，權當是賞給這嘍啰的，真正的目的則是削弱自己和留下軌跡，就如同那些在草原上捕食的大型猛獸，當它重創捕食對象后，不會急於致其於死地，而是以逸待勞，慢慢的追尋著受傷獵物流出的血液，直到獵物自己體力不支倒地，這樣既節省體力，也能避免與獵物纏鬥的風險。

格里芬後背靠牆，將自己的右臂向上一甩，用嘴叼住小臂實驗服，從自己的筒包中取出一把刺刀，用右手僅剩的一點力量死死握住，同時手臂點火。

「來，和老子打！」

此時，距離藥劑完全失效，還有一小時三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