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下潛
格里芬右手抱著女孩,左手快速燃燒熄滅的噴射火焰暴力的控制著他在空中的移動軌跡和方向,女孩顯然還沒有從這突然發生的事件衝擊中回過神來,又回到了往常一言不發的沉靜。
格里芬見狀,心裡充滿了對女孩的憐惜,將抱女孩的手臂攬到胸前,寄希望於自己的肉體能多少替女孩承受一些飛行的衝擊。
飛躍三個街區之後,眼前便是21號豎井,依據之前和男人交手的經驗,那快的不符合常理的速度都出現在自己使用義肢點火之後,其應該是以某種方式標記了自己的燃素足跡,他徐徐落地,熄火冷卻了自己的義肢,抱著女孩開始向下一個轉角緩緩走去,畢竟,在能清楚說明自己身份之前,引起巢都巡警的注意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格里芬混入了市場區,選擇了其中背陰的一條巷子,將井蓋掀開,帶著女孩跳了下去。
在黑暗中沿著蒸汽管線摸索數百米后,巨大的17號豎井入口終於出現在眼前,巢都中並非所有的豎井都直通地面甲板,而17號豎井就是其中一處,格里芬脫下了自己的實驗服,翻出了灰色的內里給女孩套上,儘可能安靜的帶著女孩用自己的義肢索降了下去,消失在了通道井粘稠的黑暗中。
在每一年的礦業季節即將開始的時候,裹挾著沙粒的風從邊界的高空上吹來,從蜿蜒曲折的斷層山脈中穿行而過,舔舐著鐵鑄的巢都,然後摻雜著滾燙的灰塵沾染我們全身。
這很奇怪,但又很自然。他們說你可以從風有多熱來判斷今年礦產的收成。
底巢的第一層是通往上層甲板的必經之路,頂板上附著著的汽燈發散著黃白色的光亮,毫無變化,就如同腐爛動物傷口處滲出的結塊脂肪一般令人厭惡,巨大的隔離門每打開一次容許四十個人通過,所以在豎井直通上巢的管制區域,總是幾乎沒什麼人,但門打開之後就遠非如此。
底巢是礦業季節時整個巢都的產出中心,難以計數的各類礦石在這裡被分類,熔煉,鍛造,甚至連弗呂格爾這樣的頂級工匠也會來到這裡參與這場工業的狂歡,但閑置時,這些冰冷黑暗的熔爐和車間工坊就只是各種技術騙子,犯罪者,幫派和癮君子的聚集地。
格里芬打碎了角落的一盞汽燈,蹲伏在陰影之中,等著蘇摩前來再集體行動,畢竟在抱著這麼一個半大孩子的情況下,自己沒辦法毫無顧忌的戰鬥。
但就在這個時候,懷裡的孩子卻開始有了生氣,明顯的開始慌亂,開始在他懷裡扭動,好像正忍受著什麼巨大的痛苦,嘴裡還是在輕聲的重複那一個字。
格里芬從來沒有照料過孩子,但作為一名尼科爾的研究員,他很清楚精神類藥物在失效之後會給人帶來怎樣的折磨,但他此時卻什麼都做不了,只能輕輕的拍著女孩的後背,期望戒斷反應能儘快過去。
但此時,豎井上方卻傳來了金屬碰撞的聲音,有節律的0.3秒一個循環,隨後是第二個一樣的節律加入的合奏,接著是第三個,第四個,直到第十五個。
是戒律小組,這些全副武裝的執法單位是當地法律殘酷面的實體化體現,沉重的鐵靴在同樣的鐵質地板上邁出沉重緩慢的步伐,一些意志薄弱的法外之徒會在這沉重從四面八方靠攏的腳步聲中直接精神崩潰,而這些巡警所配備的震撼槍和大氣錘則隨時準備給無論任何還有反抗意志和能力的事物帶去傷痛和死亡。
他們穿著動力甲殼,
其上的電子部件在黑暗中發著赤紅的光,他們穿著的甲殼就像底巢的坑道一樣黑,這是凝血的顏色,死亡的顏色。
格里芬屏住了呼吸,背後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對啊,礦業季節就要開始了,他們是來底巢「清場」的,-像自己這樣在底巢徘徊,沒有冶鑄執照的人,直他們不會聽自己解釋的,但偏偏這個時候,懷裡的女孩哭出了聲。
腳步聲戛然而止,又陡然加快,開始離這豎井越來越近,格里芬此時正在飛速思考。
下一秒,這些鋼鐵判官就直接從井口跳下,重重的砸在了地板上,開始散開搜索聲音的來源,十五名持戒者握持武器的姿勢看似隨意,然而仔細地觀察一下你就會發現從他們的移動方式中看出他們正處於如同置身戰場時的最高警戒狀態中,鐵靴的聲音正在四周逡巡。
就在此時,女孩又發出了一聲抽泣,一時間,數位持戒者瞬間轉身,舉起了防爆盾,朝著兩人藏身的黑暗角落逼近,燈光隨著小隊的聚攏逐漸熄滅,在距離還剩最後十米時,大氣錘霎時間被注入高壓蒸汽,在黑暗中嗡嗡的震動。
「根據巢都律法193條第三十一項,礦業季節即將開始,任何無關人員不得在底巢逗留。」
在距離推進到五米時,其中一位成員察覺到了異樣,快速上前。
已經太遲了。
那名發現異常的持戒者用大氣錘向前一探,合上了那根正一開一合發出嗚鳴的蒸汽管道,轉身向同伴們喊到。
「把技術員叫來,這的管道和燈壞了,估計是什麼竄上來的底巢生物導致的,準備一下,要開工了。」
此時在小隊身後約五十米處的隔離門正緩慢的關上,空氣再次變得燥熱粘稠。
格里芬已經混入了底巢。
此時,距離藥劑失效,還有兩個小時二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