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殺機
吃完早茶朱允炆決定帶著寧雨昔等人在這天津城中四處逛逛,說起來較之秩序森嚴的皇宮這充滿煙火氣的市井才是朱允炆最為嚮往的地方。
今日也正好是初一北方趕集的日子,街面上熱熱鬧鬧的。
朱允炆的一眾侍女自小生活在皇宮之中很少能看見這麼熱鬧的場景,每一處對他們來說都顯得格外的好奇。
「冰糖葫蘆~~冰糖葫蘆~~香甜可口的冰糖葫蘆!」街道上一名老漢扛著冰糖葫蘆賣力地吆喝著。
寧雨昔等人也都放緩了腳步眼神中透露著些許猶豫,朱允炆看在眼中漫不經心的走上前去:「老闆這冰糖葫蘆怎麼賣的?」
「客官這冰糖葫蘆三文錢一串!絕對可口的這都是今年的上好山楂。」
「太貴了吧!二十文五串賣不賣?」朱允炆掏出二十個銅板丟了過去,這可把老闆搞蒙了呆愣了片刻遞過五串糖葫蘆立馬就撒丫子跑開了。
看著飛速跑開的老闆朱允炆也是不明所以,這時重黎笑眯眯的走過來伸手拿走一串糖葫蘆:「陛下!您這倒著砍價的奴還真是第一次見呢!」
重黎嬌滴滴地咬下一顆山楂,媚眼如絲的調笑著朱允炆。
經過這番打趣朱允炆這才明白過來自己鬧了個大烏龍,面子上也是有些掛不住連忙找補:「朕這是體恤民情為了能夠讓百姓多賺點錢好過日子。」
朱允炆有些尷尬的將手中的冰糖葫蘆分與眾人,最後還剩兩串朱允炆看向一直未曾開口的寧雨昔,她與自己之間還是有著很大的隔閡的。
「聖女殿下要不要嘗點這民間小吃,酸酸甜甜的很是爽口哦!」朱允炆主動將手中的冰糖葫蘆遞上前去。
「謝謝!陛下!」寧雨昔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過來。
「在外就不必拘謹著了,雖然朕不喜你們明教但是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令對方討厭的事情,而且你我的大婚想必京中早已敲定了日子。既然逃不掉那不妨放開點哪怕做不成恩愛夫妻,我們也可以好好的合作過好自己的生活。
你看看她們在朕面前從來不會拘謹著,這樣多好做真正的自己就是朕對她們唯一的要求!」
面對朱允炆主動釋放的信號寧雨昔也是默默的接受了拿起手中的冰糖葫蘆淺淺的咬上一口:「很甜,我很喜歡!」
「這三個多月一路走來你也都聽到看到了,我大明百姓的生活並不和明教從小與你粉飾的那般美好。明教也從不是你心中想得那高尚反而它是我大明這個巨人身上的一顆毒瘤,它的存在只會讓大明在某一天轟然倒塌。
那麼到那個時候我大明百姓們所要面臨的那又會是什麼呢?
雖然朕與你認識的時間並不長,而且我們對彼此的第一印象也不好,但是朕知道你不是與明教同流合污的那種人。
所以朕與你說這些就是想讓你好好的考慮你我之間的婚事,朕娶你是為了麻痹明教的神經,好日後可以不動神色的除掉他們。
你若是同意那麼從與朕大婚的那日起你便是站在朕這邊的,明教與你再無瓜葛。
你若是不同意那麼你便是鐵了心要與朕為敵,作為大明天子的未婚妻當眾拒絕皇家親事那麼便是羞辱皇家,你身為明教聖女明教自然首當其衝承受天子之怒。
朕將會以雷霆手段剷除明教,不過到那時朕可以給你一條生路。」
面對朱允炆突如其來的坦白寧雨昔很是驚訝,但是這個站在她面前的少年真的與眾不同,
他身上有著說不出來的一種氣質在冥冥之中吸引著她。
「我——,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上次在軍營趁你睡著我偷偷的看了你說寫的那些東西。
但是我真的很難相信你所說的那些,對於我來說實在是太殘忍了!
我的心很亂!」
其實寧雨昔已經不在乎明教的存亡與否了,因為無論自己答應與否都不能改變什麼,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而已。
而且她心中對於朱允炆的印象也在這些日子的朝夕相處中發生了遷移默化的改變。
可這傢伙真是個混蛋做事根本就不給別人留後路,一切的選擇都是單選題,實在太過討厭了沒有一點男人的風度寧雨昔在心中抱怨道。
就在朱允炆準備回答她的時候,重黎在遠處朝朱允炆招手道:「三哥!你快來啊!這裡有人在說相聲呢!」
「哎!來了!」朱允炆應了一聲便嬉皮笑臉的跑了過去很自然而然的摟過重黎站在人群中聽著面前一胖一瘦的兩人插科打諢起來。
只留下寧雨昔一人拿著被咬了一口的山楂站在那裡,這真的是大明的天子嗎?
正經起來讓人如臨淵而行,這不正經起來簡直就不是人,絲毫不顧禮法綱常。
但也正是因為朱允炆有時肆無忌憚的行為才會讓人有一種緊張的心動感。
「這兩人真不害臊,怎說得這麼露骨聽得都讓人臉紅。」霓裳有些臉紅的說道。
「嘿嘿!這有什麼陽春白雪是藝術,下里巴人也同樣有人愛啊!我就不覺得他說得有什麼臉紅的。
阿黎你說是不是!」
「嗯,朱三哥說得都對!」重黎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著。
這朱允炆實在太大膽了,剛剛說話間居然將手伸到自己的腰間摩梭著。
這可是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啊!這太羞恥了!
「哼!姦夫淫婦!」重黎頓時就失去了聽相聲的興趣轉身就走。
見狀眾人也只好從人群中擠出來去,跟隨著霓裳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待到晌午時分,只見朱允炆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新奇玩意艱難的開口道:「時候不早了找處酒家吃些東西吧!」
果然不論哪朝哪代陪女生逛街都是個力氣活啊!
半個多時辰之後朱允炆帶著一眾人走出了當地最大的酒樓:「回家!」
短短的兩個字瞬間就將一眾美女美好的心情摧毀。
就在朱允炆走過寧雨昔身邊時低下頭小聲的說道:「想知道答案的話就待在朕的身邊用你的眼睛去看看這個世界將來的模樣!」
寧雨昔絞著自己的手指似乎很是糾結,那眼神中也是出現了短暫的迷茫。
那種貌美御姐出現嬌羞蘿莉的強烈反差感簡直要人小命。
眾人行色匆匆趕往天津衛的港口,三艘巍峨的寶船趁著夜色載著朱允炆等人緩緩的駛離了港口。
船艙之中朱允炆身居高位對著下拜的眾人詢問道:「燕王這幾日情況如何?」
「回陛下的話!燕王及其家人一切正常自從燕王被陛下擒獲以後那朱高煦也消停了不少。」
「好了朕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今日在『蛟龍號』設宴朕與燕王共飲。」朱允炆揮揮手讓眾人退下。
「聖女殿下今晚與我一同赴宴吧!」朱允炆對一旁靜若處子的寧雨昔說道。
隨後朱允炆又對在一旁服侍的霓裳和重黎等人說道:
「霓裳,重黎你二人就不要隨行了今夜和凝雪在船上輪番值守,記住今晚你二人要對凝雪的命令絕對服從。」
說罷朱允炆絲毫就不考慮寧雨昔同意與否直接拉起寧雨昔就朝船艙外走去。
跨過連接在兩船間的木橋朱允炆兩人來到『蛟龍號』上。
「末將胡不歸參見陛下!按照陛下的吩咐已經在甲板上擺下宴席。
您看是否要將燕王帶來見您?」說罷胡不歸神神秘秘的湊到朱允炆耳邊輕聲道,「一切都準備妥當了全憑陛下定奪!」
朱允炆重重的點了下頭,胡不歸立馬就帶領著手下退了下去。
甲板上的士兵也迅速的在兩船之間搭起了木橋短短十幾分鐘『蛟龍號』上的全體官兵都已經撤離,只剩下隨著朱允炆一同到來的二十親衛。
海風裹挾著來自大洋深處的寒意呼嘯而過,巨大的海浪讓這座直逼六米高的巨大寶船出現了顛簸。甲板上的火燭不安的跳動著,空寂的甲板處處透露著陰謀詭計,燭火的陰暗角落裡如蛇蠍蟄伏暗藏殺機。燕王朱棣被一眾士兵裹挾著從船艙中走出,不得不說朱棣的確具有上位之姿。十幾天的牢獄折磨依舊沒能消磨他的貴氣龍行虎步之間沒有絲毫膽怯。
朱允炆起身笑臉相迎:「你們幾個是怎麼辦得事情,竟讓朕的皇叔如此的消瘦。
都給朕下去各領三十軍棍!」
朱允炆裝模做樣的訓斥了守衛的士兵之後,也是假意的攙扶著朱棣落座。
這一幕像極了宴會時晚輩子孫招待長輩落座的樣子,朱棣也是絲毫不顧君臣之別堂而皇之的坐在了主位之上。
看到朱棣如此傲然的模樣朱允炆也是氣得牙痒痒:格老子的!還他媽的給老子裝起來了,一點兒階下囚的意識都沒有。那個老和尚說得果然沒有錯這個朱棣不是久居人下之人。
雖然心中媽賣批,但是朱允炆臉上依舊笑眯眯:「四叔!自從皇叔你就藩之後你我叔侄二人已有許久未曾如此親近了。
此前侄兒多有不當之處還望四叔莫怪啊!」
聽到朱允炆說得這些場面話朱棣也是絲毫不給面子:「自古天家無親情!你無非就是想要保住你的名聲嘛!
孤和你說,孤還就偏不讓你如願!」
被如此搶白朱允炆麵子上也是有些掛不住只好看向燕王王妃徐妙云:「皇嬸您替朕勸勸四叔他,朕知道先前皇祖父崩逝之時朕未曾允許藩王奔喪導致四叔沒能見上皇祖父最後一面,四叔他到現在心中對我仍有怨氣。
加之我此前誤信讒言削藩的方式太過激進,錯使朝廷與藩王之間有了些許矛盾。
就好比此次四叔誤信身旁小人之言起兵『靖難』,朕知四叔是一心為了朝中安定、國家繁榮絕不是朝中那些酸腐書生揣測的那般不堪!」
朱允炆說罷便朝著一旁的侍女使眼色,這一幕恰好被一旁的寧雨昔看到。
本來寧雨昔就對朱允炆此前的種種舉動心中疑慮,這下子看到朱允炆對著一旁的侍女使眼色,再看那侍女故意將手中的酒壺摔向燕王的動作。
寧雨昔猛然覺得後背一涼:鴻門宴!
伴隨著一聲滿是顫音的驚呼之後,朱允炆的怒吼傳遍整艘寶船:「混賬東西!還不快給朕滾下去!」
侍女嚇得花容失色連忙下跪告罪:「陛下饒命!奴婢罪該萬死!」
頭如搗蒜般磕在地上直到鮮血橫流侍女才在朱允炆的不耐下被侍衛脫了下去。
直到消失在桅杆之後士兵立馬慌亂的放開了抓著侍女的手。
「尚宮大人您沒事吧?」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問道。
只見那名侍女緩緩的背過身去說道:「我沒事你們都退下吧!」
隨著兩名士兵的離去那名侍女慢慢的從臉上扯下了一副人皮面具,露出了面具之下美麗的面龐。
那張冷峻的臉上沒有半點多餘的表情,眼神永遠透露出雄鷹盤旋時警惕的目光,高挺的鼻樑讓她整個五官看上去都是那麼的立體。薄薄的嘴唇上塗抹著如人血般鮮紅的唇妝。整個人就如同黑寡婦般危險又迷人。
這便是如同影子般日夜保護朱允炆的凝雪的真實模樣。
凝雪取出事先準備好的夜行衣悄悄換上隨後整個人便像壁虎一樣爬上了船艙然後一個華麗的倒掛悄無聲息的向著船艙的底部走去。
甲板之上朱允炆正拿著酒杯對著朱棣敬酒道:「四叔,這是朕未來的皇后你也是認識的明教聖女寧雨昔。」
朱棣絲毫沒有搭話的意思只是自顧自的吃些東西,面前的美酒佳釀也是未動分毫。
朱允炆不禁皺起了眉頭,難道是什麼地方出了紕漏被他看出來了顧不得心中疑慮。
朱允炆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船艙的位置,眼下就只能期望於凝雪動作快一點了。
「皇兄,此次隨朕回京之後怕是要委屈你們了。朝中大臣對四叔此次『靖難』之舉頗有微詞。不過朕絕不對不會對自己的血親舉起屠刀的。
齊泰,黃子澄等人我都降職留勘,我相信朝中大多數大臣都是可以理解此次四叔的行為的。只是一些老傢伙食古不化而已!」
朱允炆端起酒杯對著燕王世子朱高熾示意道。
這一位歷史上的仁義之君乍一眼看上去確實是一副木訥近仁、人善可欺的模樣,同時又有些過度肥胖了加之兒時又因為小兒麻痹症的原因腿腳有些不方便。
也難怪朱棣會經常對朱高煦開出『世子多病汝當勉勵之』的空頭支票了。
不過朱允炆是知道的這一個大胖子絕對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那般老實形象,他的能力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絲毫不弱於其父朱棣。
「陛下言重了,我父王他誤信讒言導致朝局動蕩,百姓流離失所實在是愧對列祖列宗。陛下寬仁能夠不計前嫌已是我等幸事了!」
朱高熾此話說得很小聲只有朱允炆和他二人能夠聽清。
看到朱高熾如此小心的模樣朱允炆也是好笑,這個腹黑的胖子知道背後議論父親是大不敬但是為了迎合皇帝有不得不說這猶如偷情少婦般的忸怩感倒是把握的恰到好處。
「皇兄!朕出征前曾聽母后提起你的嫡子出世了,不知取了什麼姓名?」
「回皇帝陛下的話,小兒名叫瞻基!」
「嗯!這名字甚好啊!算算日子這孩子也才剛滿周歲吧!」
「陛下說得對!」朱高熾重重的嘆了口氣有些猶豫的看向朱允炆。
「皇兄,你我兄弟二人不必顧慮。今日只有我朱家叔侄兄弟並無君臣之分。」朱允炆笑道。
「不瞞陛下,北平城破之時正是小兒周歲之日。」
對此朱允炆也是表現出一種遺憾愧疚的神色:「哎!這事弄得,豈不是我那素未謀面的孩子連『抓周』禮都未曾完成嗎?」
「不礙事!不礙事!本身就是圖個彩頭而已!」朱高熾訕訕的笑道。
「這怎麼可以等諸事事了一定要在京中補辦!」朱允炆不容置疑的保證道。
就在朱高熾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船體突然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朱允炆裝作很震驚的說道:「來人啊!發生了何事?」
一個侍衛聞聲匆忙稟報道:「陛下還請儘快移駕『飛龍號』戰船。剛剛有一名侍女私自闖進火藥庫,點燃了其中的彈藥現在船體已經燃起大火,這『蛟龍號』怕是要沉了。」
說話間船體已經發生了肉眼可見的傾斜,在朱允炆慌張的表情之中迅速的閃過一絲奸計得逞的笑容。
做戲就要做全套朱允炆故作大度的說道:「四叔,快隨朕走吧!」
面對朱允炆的邀請朱棣依舊穩如泰山的坐在了那:「侄兒!不用再裝腔作勢了,現在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給孤換一壺酒吧,就當為孤送行吧!」
聞言朱允炆也是心頭一驚顯然朱棣此刻的雲淡風輕怕是早就意料到了現在的這一幕。
自己還是小瞧了這位明成祖的心機城府了,朱允炆端起自己面前的那壺美酒為自己斟上了慢慢一杯同時走到燕王面前也為朱棣斟滿了一杯。
此刻朱允炆是發自內心的敬了朱棣一杯,滿飲杯中美酒朱允炆欠身作揖:「四叔,對不住了!」
此時『飛龍號』上的胡不歸領著一眾親衛駕著小艇飛快的趕來過來:「陛下快放下繩索,吾等護衛陛下回船!」
朱允炆有些猶豫回頭的看向船艙處似乎是放心不下潛入船艙內部的凝雪。
知道聽到下方小艇傳來重黎等人的聲音:「陛下!您沒事吧!您一離開凝雪她也就不見了。等到她回來我們就看到『蛟龍號』上燃起了熊熊大火。您可把我們給嚇壞了啊!」
看到凝雪安然無恙的站在船頭朱允炆懸著的心也終於放下,趕忙命人放下繩索。
這時一直以老實忠厚形象示人的朱高熾憤然起身向朱允炆衝來,看那架勢似乎是要將朱允炆撞下船去同歸於盡。
朱允炆在心中驚呼可真是個靈活的胖子啊!
「住手高熾!」此刻一直沉默不語的朱棣忽然開口道。
「父王!」朱高熾再也不裝了接續吼道,「他朱允炆想要至我們全家於死地啊!虧他剛剛還假惺惺地問瞻基的情況,您作為父親可以不管我們做孩兒的性命但是我不行。
孩兒從小到大都未曾忤逆過你但是這一次不行,您錯了錯得太離譜——」
話還沒有朱高熾那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
朱允炆長長的舒了口氣這藥效終於到了,在晚點他就得跳黃海喂鯊魚了。
「你小子真夠陰的啊!可是為什麼不用毒藥非要用蒙汗藥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呢!」朱棣看著倒地不起的朱高熾心中也是有些心疼但沒有過多的表現出來。
「四叔!我們兩不都是跟爺爺學得嘛!要不就不做,做就把他做絕!在即將沉沒的戰艦上對你們用毒藥與麻藥沒有什麼區別你們都無路可逃。再說下藥本就是下三濫不管是毒藥還是蒙汗藥都是一樣的。」朱允炆滿不在意的說道。
「允炆!四叔求你件事!」朱棣自顧自的喝起朱允炆之後拿給他的酒水說道。
「四叔請講!」
「將瞻基帶走吧!為我燕王一脈留一條血脈吧!讓他好好的生活遠離朝堂做一個閑散王爺逍遙一輩子吧!」朱棣此時終於流露出了一個正常人面對死亡時該有的情緒。
朱允炆思慮良久終於開口道:「四叔朕答應你了!瞻基就是我大明新的燕王朕會保他一世無憂!」
朱允炆命人將燕王世子妃懷中的孩子抱了過來,甲板上燕王家眷只剩下一些女子還清醒著,其餘人如朱高煦一來就悶頭喝酒的早就被放倒了。
世子妃縱有萬般不舍但還是在絕望中放開了抱住孩子的雙手,因為此時的放手是孩子生的希望。
襁褓中的朱瞻基很是平靜沒有哭鬧,待到他被帶到朱允炆麵前被朱允炆抱到懷中之時突然放聲大哭。
只見世子妃縱深一躍跳進了身後的熊熊大火之中,火海頃刻之間就將其吞噬火光之中依稀傳來女子凄厲的叫聲讓人不禁心生悲憫,這是一個母親面對與兒子生離死別時的不甘與對使她家破人亡仇人怨恨同時的複雜情緒。
朱棣眼看這一切重重的嘆了口氣留下了這個時空下最後的一段話:「允炆侄兒!願你做萬世之君、行仁義之政。與明教事,如同虎狼行。」
說罷仰頭飲盡杯中酒拔劍自刎這是朱棣能夠想到的最體面的死法了。
朱允炆目睹這船板上如同煉獄般的場景,在看向懷中啼哭的孩童心中似乎是被人生揪般的窒息,一將功成萬骨枯這終究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結局。
在眾人焦急的等待下朱允炆終於下到了小艇之上被眾人護送回了『飛龍號』。
回到船上朱允炆將懷中的朱瞻基遞予寧雨昔后便不顧自己被燒毀的衣物以及臉上的炭黑急促道:「快救火,一定要將燕王安全的帶回來!」
見到眾人遲遲沒有動作朱允炆氣急怒吼道:「還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一個個的都小心你們的腦袋!」
看到如此情況下眾人還是沒有半點回應朱允炆氣得拔出佩劍就要砍人。
被趕來的胡不歸一把抱住:「陛下火勢太猛,船已經沉了!燕王他怕是就不回來了!」
「陛下您節哀!」
朱允炆回身望向遠處漆黑的大海只能隱約的看到遠處洶湧的海浪中一點點沉入海平面以下的船尾。
一聲充滿悲愴的聲音響徹這個黃海海面:「四叔!朕的四叔啊!」
一聲語罷朱允炆直接昏死了過去。
陛下!陛下!在一陣陣驚呼之中朱允炆被眾人抬進了船艙。
進入船艙之後朱允炆直接上演了一幕醫學奇迹直接奇迹般的蘇醒。
只是整個人都顯得十分的頹廢,眼神中滿是疲憊。
「凝雪你留下!其餘人都下去吧!瞻基也留下!」朱允炆疲憊的說道。
「阿黎!記住讓他們今晚都不要給朕休息全部去給朕打撈船體殘骸、收斂屍體。
燕王的屍體大概是葬身魚腹屍骨無存了,我可憐的四叔啊!」這些話似乎是用盡了朱允炆全部的力氣。
聽起來真的很像是一個失去心中無比重要親人後那種對於生命逝去的充滿無助的感覺。
朱允炆輕聲的喚了聲:「無!」
「陛下,奴在呢!」凝雪聲音無比的輕柔的回復道,不復以往的冰冷同時還讓輕輕的將朱允炆的頭枕到自己的玉腿之上,雙手輕撫著朱允炆的臉頰。
「朕擔心你!真怕你也消失在那片火海之中!」朱允炆的眼神中滿是惶恐與不安。
凝雪摘下面前的潔白面紗露出真容,兩雙含情目溫柔的註釋著朱允炆的眼睛。
如水般的目光頓時讓朱允炆波濤洶湧的內心重歸平靜。
朱允炆痴痴地伸出雙手撫摸著凝雪水嫩的臉龐。朱允炆突然猛地起身抱住了凝雪哭了出來:「無!朕真的好累啊!朕這樣做真的是對的嗎?就單憑老和尚說得那些我就一定要殺了燕王嗎?為什麼所有人都認為這麼做是對的,就連朕心中也覺得是對的。可是為什麼這麼做了以後朕的心很亂,很壓抑。
為什麼?無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凝雪一言不發只是輕輕的拍打著朱允炆的後背,要不是朱允炆凝雪這一生就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與刀劍為伴,於陰謀為舞。她當然知道為什麼朱允炆的心會痛,會慌亂。
伴隨著凝雪的安撫朱允炆漸漸的閉上了沉重的雙眼,只聽到睡夢中一個輕柔的女生響起:「那是因為陛下你並不屬於這世間的骯髒,您是個善良的人啊!你心中是這大明的朗朗乾坤,日月河山!」
一夜過後,『飛龍號』甲板之上陳列著五十二具屍體,燕王家眷除了燕王本人和被朱允炆救下的朱瞻基全部遇難無一倖免。
一大清早朱允炆就聽到了如此『噩耗』這一次他沒有再掉一滴眼淚,眾人都當他是悲傷過度的原因了。
又足足讓眾人在海上搜尋了三日依舊沒有找到燕王是屍體,在萬般無奈之下朱允炆只好下令啟航。
燕王一家除去世孫朱瞻基幸免於難,其餘所有人全部遇難陛下在海上搜尋三日依舊沒有找到燕王屍首的消息傳到南京朝野上下一片震驚。
史稱『建文海難』,沒想到一世梟雄的燕王居然會死在一個侍女憤然的報復之中真是戲劇性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