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8臂真武
四明六道,統御萬方。
身處四明城的生靈,沒有誰可以逃離六道循環。與其說這是一個道法,不如說根本就是四明的天條天規。
刀兵道作為四明六道中的一道,人畜當然不止有寧不凡一個人,他只不過是裡面最強、最特殊的一個。
其他刀客、劍客、差人、武夫,只要牽了四明城的因果,就必受刀兵道掌控。
蘇顧遠拿到的這個因果梭,就是專門用來斬刀兵道人畜的法器。
這也是順利成章的事,畢竟此刻來到寧家的人,是刀兵道的大師兄蟲達,而不是其他幾道的修士。
因果梭剛接觸到蘇顧遠胸口,他首先感受到的是憤怒,極致的憤怒。
這是那些人畜不服的怒吼和咆哮。
然後,幾百上千段記憶,怒潮一樣湧進了蘇顧遠心裡。
世事如棋,眨眼變換。
上一刻,他還覺得自己是滄海門刀客程天,正在和人生死決鬥;
下一刻,他又變成了魚梁派拳師魚承恩,正在病床上給兒孫說遺囑;
再下一刻,他又感覺自己是四明城江湖事務司鐵熬,正在千里追擊劍客西宮霜。
這是一種極其奇妙的體驗,蘇顧遠彷彿在一瞬間,擁有了幾百上千種經歷,每一種都是一段過往。
無數人在記憶力對他喊著不同的名字,有的叫他溫成,有的喊他趙澈,有的叫他尉遲。
至於喊大兄的,喊兒子的,喊師弟的,更是數不勝數。
這無數個聲音迷失了他的身份,抹殺了他的記憶。
他原本的因果線也迷失在一團亂麻里,和光同塵,如水入江,似乎再也找不見了。
你是誰?你選擇成為誰?
有一個聲音在問他,這個聲音似乎來自天上,又似乎就在耳邊。
老子當然是蘇顧遠!
除了蘇顧遠,這些亂七八糟的因果里還有哪個身份能打贏蟲達?
就憑他們連劍氣都練不出來的花拳繡腿?
蘇顧遠瞬間從無數因果里找到了自己,然後猛然睜開眼睛。
整個道場已經被真炁風暴籠罩,上千種刀兵命格被從因果梭里釋放,剛進入蘇顧遠體內,就被他排斥了出來,此時一遇天地,頓時化為精純的真炁,在劇烈衝突對抗。
如果此時有其他修士在場,一定會目瞪口袋,這是在暴殄天物。
修士掠奪凡人的本源真炁,必須親自接觸,或者通過因果梭這樣的特殊法器灌注。
如果直接釋放到天地之間,會變成自然真炁,無法吸收修行。
只有一種命格可以直接吸收。
九虛命格。
蘇顧遠把身體里的氣都吐出去,然後開始長長吸氣。
這是他來到衍虛界以後第一次直接吸凡人因果命格修行,之前都是靠一點點積攢因果為生。
這一吸宛如真龍吸水,彌散在整個道場里的因果命格,連一縷都無法逃離,盡數被吞進了體內。
蘇顧遠感覺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體內三顆道果彷彿同時活了過來,開始劇烈膨脹跳動,隨時準備破體而出。
殺生道果最先凝聚,無窮真炁宛如水流覆蓋右拳,然後沿著胳膊蔓延,最終形成了一層細密流動的白色臂甲;功德道果如法炮製,左手左臂很快出現了同樣的真炁水流。
血脈道果慢了一拍,因為它是和蘇顧遠聯繫最緊密的一顆道果,早已和心臟融為一體,而且它功用特殊,主掌治癒,
生長。此時要蛻變,會連帶著蘇顧遠的血肉一起升華。
好似過了很久,又好似只有一眨眼。
血脈道果的氣息,終於從心臟出發,貫通四肢百骸。
萬物生長,總是如此。
關注的時候,感覺時間變得很慢;但不管它,它又會突然變成一個參天大樹。
蘇顧遠的全身被濃密的血脈真炁激發,變得微微發紅髮,真炁甚至從毛孔里四散外溢,瀰漫在身體周圍,形成了一團白色的真炁濃霧。
血脈道果還在蛻變,兩條白色飄帶由肋下生髮,繞著胳膊飄在後肩膀,將毀滅、生長、超度,三種力量融為一爐。
蘇顧遠感覺自己彷彿多出了一個心跳,跳一次就注入一個念頭。
他體內的道果在躍躍欲試,甚至在試圖另組身外身。
正如大瀛海入道時真炁重組為身外身旱魃一樣。
蘇顧遠被這個變化驚了一下,他現在只有合炁八階,就算覺醒真身,也只是八階,還遠遠未到入道的程度,為什麼真身居然會有這種反應?
好在很快這種躁動就平息了。蘇顧遠知道,這不是真身放棄了嘗試,而是因果梭里的因果命格已經用完了。
果然三顆道果同時覺醒所需真炁,遠遠不是那幾百個刀兵命格能滿足的。
但這也足夠了,蘇顧遠低頭看了看自己。
他現在全身微紅,白色的飄帶繞著胳膊,飄到后肩膀,在腦後形成了一個飄蕩的環。這種形象他只在一個地方見過,那就是擺在廟裡的神魔。
「哦?凝聚真身了?叫什麼?」一個驚訝的聲音突然在不遠處響起,蟲達已經追過來了,正站在道場邊緣的武器架下看著蘇顧遠。
「八臂真武。」蘇顧遠給自己的真身取了名字。
九虛命格能容天下道果,現在才用了三顆而已,距離真身真正成型,還有無窮遠的距離。作為一個喜歡留餘地的人,他給以後留足了空間。
「遲了,大勢依然在我。」蟲達搖頭嘆息,然後說了一句:「刀兵入庫。」
如同刮過一陣狂風,道場內所有武器架突然劇烈搖晃,插在上面的劍同時哀鳴顫抖。有一些名劍甚至脫鞘而出,在空中對摺了起來。彷彿是在磕頭求饒。
蘇顧遠知道,蟲達又出手了,就是不知道這次是什麼招,伸手一招,從不遠處的武器架上招來三把劍仔細感受了一下。
這幾把劍已經死了,它們的劍形還在,但劍意全無,已經變成了幾根普普通通的燒火棍。
蟲達跟大瀛海果然不一樣,這是個優秀的戰士,一出手就直擊要害。
蘇顧遠敗中求勝,死中求活,在千鈞一髮之際覺醒了真身。
正如猛虎乍醒,百獸震惶。
可惜蟲達立刻就拔了它的爪牙,讓蘇顧遠無兵可用。
蘇顧遠看著蟲達的動作,感覺有一絲好笑,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沒有刀劍就殺不死你?」
蟲達猛然色變,拔地而起,在空中聚攏無數武器意境,準備全力一擊。
蘇顧遠不是故作驚人之語,蟲達毀了道場里所有的刀劍,但誰說只有刀劍能當武器。
能傷人、能殺生的都可以是武器,如果力氣夠大,一座山都可以是武器。
一座碑,當然也可以。
蘇顧遠早就看上寧家道場的這塊碑了。這塊巨碑在寧家道場矗立了三十年,經過三十年刀兵劍氣浸潤,加上其他六煞循環磨礪,已經蛻變得自身成一煞,是如假包換的刀兵煞。
這用來殺生,不比尋常刀劍好多了?
唯一的問題就是太大,太沉,沒人用得動而已。
之前蘇顧遠也不行,甚至想一想都難。
但現在可以。
蘇顧遠轉身,三顆道果合為一體,一拳轟在兩丈高的殘碑上,將它直接從底座上砸了下來,然後雙手托住底部猛然用力,直接摳出了兩個凹陷,把它舉了起來。
八臂真武的力量遠比蘇顧遠自己想象得更大,兩丈高的玄武岩石碑,在他手裡輕得就像一口單刀。
而說到單刀,沒人比蘇顧遠更懂怎麼用。
爆裂的真炁和沉重的碑體瞬間合二為一,找到蟲達的位置,當頭一碑拍了過去。
蟲達的所有武器,所有防禦,在這一碑面前,都如同螳臂當車。
矛折、斧碎、錘飛。
鎧甲凹陷。
無數聲毀滅聲連續響徹道場,最終合為一聲巨大的隆隆轟鳴。
轟…………
蟲達被當頭一碑砸飛,瞬間消失在了無窮遠處。
「誰讓你走了?」蘇顧遠落地,單手拖著殘留石碑,頓了頓足。
天鼓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