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戰

填埋場星域，十九號垃圾星。

顧子澈在一望無際的垃圾堆上費力地拉著小車，掃描著地下的物件，遙遠恆星淡藍色的光如熒熒鬼火般撒在他的身上，如同微光的紗衣，又在金屬巨構殘骸的冰冷骨架上反射出被遺棄的暗光，身後是沒有大氣層遮蔽的無垠宇宙，黑暗的星海閃爍著明滅不定的光，與獨自前行的小人一同構成了孤獨的畫卷。

走了許久，探測器才亮起紅點，顧子澈走過去，操控著杆子變成耙子，將上面的金屬扯開。

但那東西在很下面，顧子澈不停地忙碌著，甚至把半徑二十米的東西全都扒拉開，因為他們錯綜複雜地交織在一起，像蛛網一樣。

他挖了挖又停了停，整整四個小時后，他才成功挖到那個東西——只是一個很小的機械圓球。

他不知道這是什麼，總之探測器說它有價值。

小心翼翼地爬上自己挖的大坑，顧子澈又感覺自己餓了，這種體力活非常消耗熱量，挖了四個小時的坑，雖然被強化后的身體不至於精疲力盡，但肚子已經開始叫了。

看著車裡一個小小的圓球，顧子澈陷入了沉默。

或許……一天挖24小時，都不一定能挖到什麼東西。

回到庇護所，那台【價值檢測儀】給了他另一個不輕不重的打擊——那個圓球價值0.1星幣，挖三個才等於他一頓飯。

回到房間里，顧子澈把之前剩的那半個罐頭吃了，喝了點水，然後繼續開始打坐順便恢復體力。

他有種預感，在自己到金丹期之前，撿垃圾是絕對不可能賺錢的。

他的體力太差了，又不能辟穀，必須要花錢買水買吃的，挖幾個小時就餓，還必須要租那個【攜帶型浮力生成器】，又是一筆額外支出。

至於老人所說的輻射，他目前還沒有感覺，但不可能永遠好運。

「如果是這樣的未來，那我們還有必要踏入星海嗎？」顧子澈自言自語道，轉而又笑了一下，責怪自己庸人自擾，這種事情，還不是他能左右的啊。

接下來的日子裡，顧子澈開始了規律的作息，每天睡四個小時，冥想七個小時，撿垃圾十二個小時，吃飯上廁所一個小時——說起來，因為他修為不到不能自動排出雜質，又花了200星幣買了個廁所，讓本就難堪的經濟狀況雪上加霜。

一周下來，整個人瘦了一圈，連肋骨都凸顯了出來。

新的一天，顧子澈結束了冥想，拉著手推車出門，附近已經沒有垃圾可撿了，他每次出門都要走很遠，但他沒法帶食物出門，因為外面平均零下一百五十度。

大約走了兩個半小時，幽藍色的恆星在鋼鐵大地的盡頭落下，探測器終於亮起了紅點。

顧子澈長出了一口氣，再找不到的話，他就要考慮無功而返了。

這次的東西有些偏下，在地下八米處，大概有三層樓的高度，運氣好的話也要挖上五六個小時，但是能找到有價值的物品已經很幸運了，他沒法再奢求什麼。

放下手推車，長桿變為撬棍，撬開附近的大型金屬架，然後變成耙子將小物件拖開。

三個小時后，顧子澈整個人都處於坑中，看不到外界。

但有一個人和他一樣，穿著防護服從旁邊路過。

可位於坑洞下的顧子澈，完全沒有發現。

「嗯……鍊氣期？這種實力也能來撿垃圾？」那人暗自思慮道，神識直接囂張地覆蓋過去，一個箭步便來到了坑洞上方。

「你……」顧子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被人掐住脖子拎了起來。

「還真是鍊氣期，現在連你這種人都能幹這活了嗎？不錯，都歸我了。」他興奮地笑著，手上漸漸加大力度，讓顧子澈的臉越來越紅。

只能寄希望於那個了……他心想，被人發現然後襲擊這種事，是他之前就有預案的。

【仁高護我，丁丑保我，仁和度我。……明堂坐卧，隱伏藏身。急急如九天玄女律令】

他以極快的速度在心中默念咒法，突然間，他整個人如同虛化了一般離開了那人的手，然後以奇詭的步法迅速遠離。

又有言道：【太陰幽冥，以使吾形，雲霧罩體，二避日精。急急如律令】

下一刻，無形的黑霧掩蓋了他的身形。

這是道藏中記載的【六丁隱遁法局】和【太微金闕昊天上帝二遁入冥】，全是逃脫隱遁類的道法，顧子澈自知未來一定會被人襲擊搶奪物品，因此早就準備好了這兩個道法，如今施展出來，果然不負厚望。

但是那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紅了眼，仿若癲狂，大聲喊道：「出來！出來！！出來！！！鍊氣小輩！！！交出你剛剛用的神通，我發誓饒你不死！！！！！」

金丹期的靈威讓周遭的鋼鐵都微微顫抖，一道道如同實質般的靈氣刺向各個方向，顧子澈只能一退再退，試圖退出他的攻擊範圍。

但一不小心，腳下的垃圾堆不穩，他摔倒在地。

那人流露出一絲殘忍的笑容：「找到你了！」

黑色的靈氣化作狼頭形狀，向他撲面而來，帶起陣陣靈氣化作的罡風，在鋼鐵叢中直接破開了一條路！

顧子澈再度靠著六丁隱遁法局的禹步閃躲開來，但他的隱遁法門能遮蔽身形，卻不能遮蔽被他踩到的垃圾堆，這些細小的足跡在金丹修士的神識之中暴露無遺。

狼頭一個偏轉，繼續向他襲來！

顧子澈飛身後退，嘴唇快速微微顫動，默念咒法：【天清清，地寧寧，六丁六甲斬妖精。敢有不順吾道者，天蓬真君滅汝形。……火速勅召，主將殺伐烈雷大神都統大將軍、陰雷副將前將軍關羽、陰雷副將右將軍張飛、陰雷副將左將軍黃忠、陰雷副將征西大將軍馬超、陰雷副將虎威將軍趙雲，下赴壇前，有事指揮】

【貫斗忠孝五雷武侯秘法】

這個看起來有些奇怪的雷法屬於民間咒法，整套流程非常繁瑣，還要開壇，不過短咒也有效。

話音剛落，明明沒有大氣卻雷聲四起，六道金色雷霆落下，化為了三國人物，只見五道撲向那人，剩餘一道「雷電趙雲」撲向了黑色狼頭，將其攔截。

「你……」那人還在震驚與顧子澈明明只是鍊氣期的靈氣波動，卻能使用這種威力的神通，還不止一個。

四道雷霆轟炸之下，那人渾身焦黑，但依舊還在動，顧子澈連忙繼續念咒：【白炁混沌灌我形，禹步相隨登陽明。天回地轉履七星，躡罡飛斗躋九齡。惡逆攝伏妖魔傾，萬災不干我長生。我得長生留福庭，旋乾倒坤鬼滅形。萬神助我斬妖精。急急如天皇大帝律令】。

一道更為粗壯的雷光從他掌中迸射而出，靈壓讓他自己都後退數步摔倒在地，而那恐怖的雷霆以光速躍出，徑直劈在了那人身上。

金丹期的肉身被直接洞穿，雷光甚至向後蔓延了數萬米，一直消失在未知的盡頭。

片刻后，整個頭和胸膛都被劈飛的不知名金丹修士，便化為飛灰，被重力吸附在了地上。

顧子澈坐在地上，有些茫然。

就這？

這是金丹？

還是說這種只是底層金丹期，所以才這麼弱？

他走過去，那裡只留下一大堆焦黑的殘軀，其中還一本泛著光的書，似乎並沒有在雷霆中受損。

「還有東西？」顧子澈俯身拾起，那是一本秘籍，上面寫著「狼首波」三個大字。

打開簡單地看了一遍，裡面全是白話，諸如「靈氣從丹田運行至右掌，想象黑狼咆哮的模樣，勾起無名指，靈氣噴吐」等，基本上看了就能學會。

顧子澈簡單翻了兩下就明白了，伸出右手，但是只噴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黑狼頭，撞在了地上，把那裡的廢金屬撞出一個小坑來。

「威力好弱！」顧子澈心想，這應該是自己修為不足，靈氣太少的緣故。

但是為什麼自己用五千年前的道法卻可以爆發出那樣大的威力？

顧子澈立馬浮現了這個疑問。

「難道是神通品級的問題？」顧子澈想起了這個修仙經典設定，但是又覺得有些不對，「我在用道藏中的道法時，幾乎沒有消耗自身的靈氣，但是在用這個《狼首波》時，幾乎全都在用自己儲存的靈氣，沒猜錯的話，這才是最大的差別！」

「若我借用外在的天地靈氣，那麼道法的威力就不再不關乎於我的修為，我只要能理解道法，操控道法，它自己會向外界借力來施展。而我只用自己的靈氣的話，那麼威力就僅限於我自身的修為……」

這裡面有大問題！

顧子澈立馬意識到。

或許是強者想削弱弱者的實力，所以只給了他們這種神通，而那些可以借力的道法全部都禁止流通？

很有這個可能，但目前信息太少，也不能完全肯定。

顧子澈帶著滿心的疑惑，把那個金丹期修士車上的東西搬了過來，慢慢推回去。

今天的收穫是2星幣，是有史以來最高的一次了，甚至是他撿六天垃圾賺的錢的總和！

客觀來說，確實是殺人奪寶來得快，但顧子澈並不打算這麼做，或者說，連想都沒想。

他出手擊殺敵人，只是出於防衛罷了，若是那人還有一分可能與他和平相處，顧子澈都不會做得這麼徹底。

脫下防護服，他走向門房那裡，打算把手上的這本秘籍給他，免得自己欠錢太多真被丟到太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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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顧祖勞苦而作，掘地以活，道遇一者，乃金丹期，其人嗃曰：「不意見此劣者，以鍊氣之身為收斂棄物之事，此等大事豈乃爾等螻蟻可為？便教你斃命於此。」

顧祖曰：「吾聞尋常之溝，巨魚無所還其體，而鯢魷為之制；步仞之丘陵，巨獸無所隱其軀，而狐為之祥，吾之於爾，小也，爾之於元嬰，亦小也。今爾殺吾，乃以螟蛉之身行虎豹之事，以小示大，取死之道也。吾方鍊氣，一日之間不得小半星幣，無礙於爾。若存吾之身，共行小者之事，以制大者，而汝亦可制大者，亦可制吾，以群制大，以力制小，豈不樂哉？」

其人倘然，更贈以《狼首波》一冊，以資顧祖。

——《星元雜談》（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