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泉州城的新主人

第69章 泉州城的新主人

泉州城裡的蒲家別院無聲無息間換了主人,但這個新主人的心情一直很不好,因為他是來給蒲存信擦屁股的。

到泉州后,蒲存義就忙著拜訪各級官員和前些日子遭了匪災的士紳人家。

按照老爹事先的吩咐,他將鍋都扔到了蒲存信,不,是孫恩頭上,向各方苦主們解釋孫恩早已叛出家門,為匪作患的行為與蒲家沒有半分干係。

蒲存義此行的目的就是來替天行道,收了那隻瘋狗以安民心的。

為了求得對方諒解,往往還不得不奉上一份價值不菲的賠禮。

漸漸的,蒲存義開始有些後悔接了這份吃力不討好的差事。

蒲存信做的腌臢勾當被一股腦算到了蒲家頭上,別說那些苦主,便連收夜香的老漢都不願做蒲家的生意。

蒲存義只得到處低眉弄眼裝孫子一樣的賠禮道歉,好話說了一籮筐,就差脫了褲子把屁股撅起來了,仍是打消不了苦主們想要將他千刀萬剮的心思。

若不是他初進泉州時帶的一百多條船扎住了場子,說不得早被裝進麻袋沉到洛陽江底無數次了。

蒲存義知道想靠空口白牙把蒲家摘出去純屬痴心妄想,但當他趕到泉州附近的時候,蒲存信居然莫名其妙失蹤了,手下的船隊也不知所蹤,唯一一個可能知道內情的幕僚還被莫名其妙地炸死在了茅坑裡。

發動船隊在沿海進行大規模搜尋之後,蒲存義才找到了幾個蒲存信麾下早已鳥獸散的手下,從他們口中得知了那條瘋狗居然被兩條船擊敗,並且擄走的消息。

這讓蒲存義極度鬱悶,沒了孫恩那條瘋狗讓泉州的苦主消氣,他所犯下的惡行就永遠都是一盆扣在蒲家身上的屎,想洗都洗不清。

此時看著老大和老三寄來的信,蒲存義更是一個頭兩個大。

應天府那邊傳來的也不是什麼好消息。

剛被任免為尚書右僕射兼中書侍郎的李綱李相公人都沒到任,就上了一本名為《論福建海寇札子》的奏摺,將蒲存信的惡行狠狠地告了一狀。

此事在趙跑跑那個仍處於流亡狀態的草台班子里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北方蠻人的彌天大禍還沒消散,被朝廷視若命根的東南居然又起了不穩的苗頭。

這就像褲襠里被塞進了一根點著了火的大炮仗,朝堂上的袞袞諸公不淡定了。

尚書右丞呂好問、侍御史張浚等人紛紛上書要求派兵圍剿蒲存信,嚴懲蒲家,便連才從皇帝寶座上退位讓賢,領了一堆封賞卻惶惶不可終日的同安郡王張邦昌,都表態皇帝不該對此事置之不理。

在這種形勢下,同蒲家勾兌已久的大太監康履也綳不住了,乖乖把「不慎遺忘」的福建路、泉州府的摺子找了出來。

蒲存信封鎖航道、屠村滅戶之類惡行讓諸公大開眼見。

這伙歹人居然在短短個把月里,就把泉州轄內的當世大儒、朝廷命官乃至宰相後人的祖宅一鍋端了,效率高的讓人匪夷所思之餘,更怒不可遏。

帝國的屠刀就要架到蒲家脖子上的危急關頭,蒲存禮終於帶著家主的信趕到了應天府,緊接著蒲家又開啟了他們最擅長的「大撒幣」模式。

在蒲存仁和蒲存禮聯手撒幣、康履一旁周旋之下,蒲存信被打回了原型,變成了反咬蒲家一口的叛徒瘋狗孫恩,和蒲家徹底劃清了界限。

原本用於買斷廣南路、福建路市舶司代理權的六十萬兩銀子如數上繳朝廷,作為蒲家因管理不慎導致瘋狗作祟的罰款。

此外蒲家又額外進獻了二十萬兩銀子充入趙構原本不存在的內帑,這是蒲家給新皇帝的精神損失費。

至於康履的那十萬兩辛苦費仍是一分不少,不過現在事態危急,牽涉的大臣太多,原先約定的五萬兩打點費水漲船高,變成了十五萬兩。

如此一番操作下來,君臣上下皆大歡喜。

大宋的國庫已經隨著兩個皇帝一起被搬去了遙遠的北方,趙構的朝廷沒繼承到他爹和他哥國庫里一點點財產,卻繼承了他們留下來的千萬張嘴,這六十萬兩現銀可謂是天降甘露的及時雨,輕輕鬆鬆就讓那些喊打喊殺的朝廷大佬們閉上了嘴。

趙跑跑本人就更高興了,他的正妻帶著兩個小老婆以及五個女兒被女真蠻子搶跑了,「升官發財死老婆」,三件喜事趙構佔了一樣半,有心想把剛給他生了個兒子的小四扶上馬,又發現缺錢辦不起冊封典禮。

蒲家進貢的二十萬兩銀子讓高貧帥的皇帝擺脫了貧困的帽子,暫時實現了財務自由。

大喜過望之下,皇帝甚至讓內侍省押班藍珪找到蒲存仁打探消息,問蒲家還要不要買福廣兩路的市舶司代理權。

趙構可以給他們打個折,五十萬兩就夠了,當然其中十萬兩要充入內帑,五萬兩銀子要給藍大太監當跑腿費……

應天府的來信就是寫給蒲和裕和蒲存義詢問是否還能籌到銀子的。

把信扔到一邊,蒲存義只剩一臉苦笑。

蒲家現在賬面上哪還有能抽出來的流動資金,實際上,蒲家的資金鏈早已岌岌可危。

先是丟了兩艘運了金銀七十五萬兩的船,接著平息泉州事端又搭進去了一百萬兩銀子。

雖然那裡面有五十萬是蒲存信送去的,但仍有五十萬兩是主家籌措的,為了籌錢,蒲和裕甚至連田地都拿去抵押了。

泉州安撫苦主的用度也不小,更不要說此次動用了一百多艘占城海盜船,近萬名海盜。

為了讓這群殺才老老實實不惹事,蒲家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酒肉供給乃至青樓的婆娘都像流水一樣往港口送,除此之外還要支付不菲的月銀。

蒲存義甚至覺得蒲家就沒有代理市舶司的命,這個計劃像一個黑洞,還不知道要往裡面填多少銀子才能填滿,而蒲家卻已經快將老本都搭進去了。

不出意外的話,老爹應該也會選擇收手,這是個深刻的教訓,告訴我們遛狗一定要牽好繩子,不然很有可能會賠得傾家蕩產。

…………

給自己斟了杯茶,蒲存義又想起了前日見到泉州富商林大官人時他調侃自己的話:「蒲兄此番帶了一百多艘船到泉州,依我看泉州的新主人非兄台莫屬。」

說起來這個林大官人和自己也算是同病相憐,林家的海船在碼頭上被劫了,劫那兩艘海船的人又擄走了蒲存信。

那隻瘋狗是個十足的蠢貨,十幾條船竟被只有兩艘海船的船隊打得個屁滾尿流,最關鍵的是居然自己還被俘了……

至於蒲存信的手下說的那兩條船上是妖人,會召喚神雷之類的鬼話,蒲存義自然是不信的。

他帶這上萬號人來泉州,就是要找到蒲存信,順便找找那兩條運寶船。-

如今福建沿海都已經找遍了,甚至浙江洋麵上的搜索船隊也已出動,依舊毫無收穫。

蒲存義看了看海圖東邊的一片空白,他覺得之前一定遺漏了什麼地方,比如流求……

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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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李綱的札子確有其事,以下是附文,喜歡的朋友可以研究一下。

明·嘉靖卜大同《備倭記·卷下·奏牘》收錄「論福建海寇札子(李綱):

「臣契勘廣南福建路,近年多有海寇,所過劫掠沿海縣鎮鄉村及外國海船市舶司上供寶貨,所得動以巨萬計,官司不能討捕,多是招安,重得官爵,小民歆艷,皆有仿效之意。

臣恐自此為患未艾,蓋緣兩路帥司並無戰艦、水軍,遇有海寇,坐視猖獗,不能進討,止是於沿海擺布些小兵卒為保守之具,賊船來去近遠不常,並海之民罹其荼毒,擄掠船舶既多,愚民嗜利喜亂,從之者眾,將浸成大患。如晉之孫恩不可不過為之備。

伏望聖慈特降睿旨,常存兵於兩路鎮壓,仍下逐路帥司,委以措置戰艦,招集水軍、水夫,常切教閱,令士卒習於風濤之險,以水夫駕舟,以官軍施放,雖賊榷飄忽,可以追逐掩擊殄滅一兩頭項,則餘人有所忌憚,不敢覬覦妄作,庶幾海邦之民得被朝廷大賜,不勝幸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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苟在大宋當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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