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倫妮和達希

第2章 倫妮和達希

洛特的心情有些混亂,混亂到他已經不想計較「找牧師」是指什麼。

什麼意思?我就是那個『黑色鑒賞官』,是那個讓伊斯特堡紅色蠟燭特意發行新刊的男人?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剛剛還在吐槽這個糟糕的化名,心情更加複雜。

怎麼可能?!

誰會起這個名字去女票啊?!!

冷靜、冷靜...這已經是他第三次提醒自己冷靜了,但現在確實不是試圖反駁的時候,他盡量自然地將卡片連同紙條放進風衣口袋。

雖然不知道紙條有什麼用,但他已經大概猜到這張卡片是什麼。

不過剛剛他臉上片刻的獃滯還是被女人盡收眼底,她斟酌了下措辭,然後輕輕開口:

「黑色鑒賞官先生,我知道這可能有些難以啟齒,但是紅色蠟燭的大家都十分在意您,或許...您真的需要一位經驗豐富的牧師。」

「我想,我並不是非常喜歡這個名字,你知道的。」

「遵循您的意見,洛特·格里菲斯先生。」雖然有些不解,但是她再度微微鞠躬開口說道,顯示出相當程度的職業素養。

和『黑色鑒賞官』一比,顯然洛特·格里菲斯聽起來悅耳多了,他點了點頭。

「那麼,格里菲斯先生,您現在是要回去嗎?

「嗯。」他矜持地回應著。

「好的,請隨我來。」

她帶頭轉身往外走去,洛特僵硬地跟在後面,全身上下的汗毛已經直立,他將手掌往袖子里縮了縮。

走出來他才發現剛剛房間的門口是在一條寬闊的單面長廊上,另一面是巨大的玻璃窗戶,向外看去此時正是晨曦,和煦的溫暖陽光正一點點剝奪黑暗的權柄,試圖照亮這裡。

他望向前面女人的背影,突然有點弄明白了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如果把她口中的牧師換做醫生,一切似乎就可以理所應當地串聯起來並且相當好理解。

確實很少有人會在女票完后選擇凌晨時分匆匆離開...雖然這並不能證明什麼,至少不能作為絕對的證據去證明什麼。

儘管這似乎涉及男人的尊嚴,但是他無心去計較這些東西,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儘快的離開這,而現在他正在離開的路上。

在廊道每個房間的門口都有一個身穿紫色長裙的少女,她們有的打著哈欠,有的無聊地擺弄著自己的手指,但是當他們看見洛特時,無一例外都十分尊敬地行禮,最起碼他並沒有在她們的臉上看到什麼不情願的表情。

她們看起來是紅色蠟燭的侍從,穿著統一的著裝與打扮,但是她們臉上的青澀總讓他覺得這些青春少女和他所想的紅色蠟燭格格不入。

「早安,尊敬的黑色鑒賞官先生。」

...

「早安,黑色鑒賞官先生,向您問好。」

...

看得出來他,或者說他的前身,在紅色蠟燭相當有名,並且是有一定聲望的,儘管如此他並不覺得喜悅,這其中有一小半的原因在那個糟糕的化名上。

「早安,各位。」他沉穩地回答著,依舊在扮演著一個經驗豐富的女票客。

一直到廊道的盡頭他才看到除了他之外的第二個男人,這個男人帶著一頂相當浮誇的禮帽從前方房間走了出來,穿著得體,像是一個英倫紳士。

紳士在看了他一眼后謝絕了侍從的指引,快步從樓道口的樓梯向下走去,額前的一縷棕色碎發蕩來蕩去。

他聽著男人腳下麂皮短靴與樓梯碰撞的清脆響聲,

不由自由地想到了,他在看自己一眼時胸口處放置的那塊摺疊整齊的白色方巾,上面似乎有一朵花的圖案。

他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對於這樣瑣碎的信息這樣敏感,只能將這歸結於自己緊張的心態。

冷靜、冷靜,快出去了,他安慰著自己。

「先生,注意腳下的台階。」

「好的。」

他並沒有拒絕少女的攙扶,以正常的步速從樓梯往下走去,走過一段旋轉式的樓梯來到了下面的大廳。

大廳的裝潢風格與房間保持一致,同樣是櫻桃木製的高大木桌、長椅,與奢華的水晶吊燈,但是此時木桌前並沒有人,按照他的理解,那裡應該是類似前台的地方。

這個時候大廳尚且沒有人影,前面先一步下樓的男人似乎已經離開,少女將他帶到大門前,雙開的黑色木質大門此時打開了一扇。

他搶先她一步,有些迫不及待地來到門前,回頭說道:

「我想我要走了。」

「再會,格里菲斯先生,那個...」

「嗯?」雖然他此刻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地方,但是還是駐足,等待著她說完。

「先...先生,我叫倫妮,倫妮·卡普拉。」

「好的,我記住你了,再會,卡普拉女士。」

身後的倫妮似乎還不習慣卡普拉女士這個稱呼,有些獃滯地呆在原地,他則轉身向外走去。

九月的清晨空氣已經帶上了一絲冷冽的氣息,清風吹透他的風衣,已經被汗水浸濕的短衫牢牢貼在身上。對面高大的建築風格肅穆,整齊劃一的正多邊形房頂將陰影投射出來,完全覆蓋住了紅色蠟燭前。

活下來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氣,腳步輕快地又多走了幾步。

他還記得自己第一次蘇醒時那個古怪、嘈雜的聲音,那種不加掩飾的惡意幾乎實質化,像是黏滑的、濕噠噠的觸手一點點觸摸他的全身皮膚。

他敢保證這絕對不是他的錯覺,那種切實的感覺像是有一隻魔鬼緊緊貼著他的後背,用布滿血絲的眼球盯著他。

這種幾乎生理上的不適感讓他不由得懷疑,這個世界是否有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他並不覺得這樣的猜想離譜,畢竟還有什麼比穿越更誇張的呢?

於是在第二次醒來后,他盡量保持足夠的自然,生怕露出一點破綻,但儘管如此在他跟著倫妮往外走時,再度感受到被人注視著的感覺,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自己走出紅色蠟燭的大門才消失。

儘管不知道自己何時感官這樣敏銳,但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毫不遲疑地選擇相信自己的直覺,在保持自然扮演的同時只想儘快離開紅色蠟燭。

超自然力量,還是其他什麼東西?那個暗中隱匿的存在到底是什麼?直覺告訴他那個傢伙並不簡單。

「洛特·格里菲斯!」一個飽含怒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清脆而尖銳。

一聽就很平啊...

扭過頭朝聲音的方向看去,果然驗證了他的第一感受,一個頭上包著藍色頭巾,又在頭巾上帶著個貝雷帽,身穿黑色小風衣的假小子站在一輛老式皮卡前,打扮的與自己大差不差,鼻翼兩側的雀斑顯示出她的青春。

達希·格里菲斯...

他看著這個「平平」的少女,腦子裡突然冒出了這個名字。

達希...達希...似乎是我的妹妹,或者說是前身的妹妹,些許記憶開始逐漸復甦,這是好事。

有點難辦了,他掏出縮在袖子里的手,現在碰到了一個自己最不想面對的難題,那就是和前身的親人接觸,在最熟悉的親人面前角色扮演無疑是最難的。

只是,黑色鑒賞官先生,你是真抽象啊...哪有帶自己妹妹出來女票的?!

「達希,我想...」

「別再告訴你是一隻夜梟!你又整整調查了一夜!」

調查,什麼調查?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並不妨礙他用一些毫無意義的話來搪塞這個生氣的少女。

「你知道的,調查是需要一段時間的。」

「不要欺騙我,你根本就沒有調查!」最後幾個字已經略帶些哭腔。

洛特沉默,不知道該編出什麼理由,因為事實就是,達希,你的那個好哥哥、那位鑒賞官先生似乎除了「鑒賞」一夜外真的沒有做其他事,他的手伸入口袋摸了摸那張鑽石卡。

他理解她的憤怒。

「這其中確實有一些難言之隱。」他不由得想起了倫妮。

氣氛在此刻有些沉默,過了一會,少女紅著眼睛,小跑幾步上前幾步拽住他的袖子:

「跟我回家。」

回家嗎,一種異樣的情緒在他心中流淌,很輕微,很像春日裡剛剛破開冰層的溪流。

「嗯...回家。」

順著她的勁他往停靠在路邊的那輛老式皮卡走去,他順勢十分自然地坐入了副駕駛,而他的妹妹,達希,也十分自然地坐到了駕駛位。

很好,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情況發展,剛剛他就注意到達希是站在駕駛位的那一側,而且他並不知道前身到底會不會開車,所以想了想決定坐上副駕駛。

和不靠譜的前身比起來,達希確實更加像一個沉穩的司機。

汽車發動,轉了個彎從白石鋪做的道路駛動,並不寬闊的道路似乎暴露出這個世界的一些信息,拋去丈夫這一身份,最起碼他之前的猜測有一點是正確的,那就是自己似乎真的小有資產。

皮卡要駛向哪他並不知道,他只知道,終點是一個名義上叫家的地方。

一個對於穿越者來說相當滑稽的地方。

現在要徹底離開紅色蠟燭了,他忍不住扭過頭望去,與周圍的建築相比紅色蠟燭顯得有些過分矮小並且風格奇怪,這一切都要歸結於建築兩側的三層塔樓,那是他在二樓長廊沒有看到的東西。

晨曦的光輝在他與達希交流的一小段時間裡徹底亮了起來,另一側建築的陰影一點點收縮到道路的中央,使得紅色蠟燭這座奇怪的建築徹底暴露在陽光中。

塔樓頂鋪就了一層黑漆漆的瓦片,在陽光下像某種動物的兩隻犄角。

他收回視線,看向前方,老舊皮卡的發動機似乎有一些問題,發出突突的聲響,但卻行駛的十分平穩,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身邊的達希。

一切都在不疾不徐地有序進行著。

那麼,該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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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名狀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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