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中

懂事以後，我變的安靜了，那時候我體諒母親的辛苦，憎恨給我們帶來傷害的父親。

在渾渾噩噩中度過了第一年初一，可以說什麼都沒有學會，於是又復讀了一年。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要知道在復讀之前，我可是連拼音都不會寫的，就是說如果讓我看拼音寫漢字，我會很茫然，因為我真的不會，真不知道我這些年學是怎麼上的。

我開始做出改變，可能是體諒辛勤的母親，覺得自己的學習成績對不起她的付出，也可能我想用知識改變命運，對於十二三歲的孩子來說，我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話懂事些，好好的學習吧。

印象中我好像是借來了表妹的小學語文書，自己偷偷的學拼音，不會的就問我哥，竟真讓我一學就會了，我想我的自信應該是那時候開始慢慢建立起來的吧，要知道初中入學考試，我語文數學兩門課都沒考到一百分呢。

通過學習拼音這回事，我認識到學習並沒有這麼難，然後開始認真聽課學習，開始了我的好學生生涯。

復讀初一那年，我和我哥分到了一個班，班主任是個美術老師，說話溫聲細語，面帶微笑，我想他講的一些話和道理其他老師一定也講過，但唯獨他的話聽進了我的心裡，讓我覺得溫暖。我想我大概是不知道父愛是什麼感覺的吧，印象中父親給我帶來的都是傷害，以前是恨他，長大以後慢慢理解他同情他，現在我工作了，有能力賺錢了，原諒了他，也想幫幫他。

當我認真學習時，我真的學什麼都能學會了，語文、英語、數學、生物、地理、歷史、政治這些所有的學科都不再是難題，像是開竅了一樣，成績突然就好了，月考、期中考試、期末考試每次都是前三名，這好像讓我找到了自己的價值，找到了自信，找到了自尊和自豪感。老師們都很喜歡我，記得有一次化學考試我考了63分，滿分是60分，在附加題上我另外多寫了幾條思路讓老師另給了我加了3分。當時化學老師在全班同學面前把我誇的滿臉通紅，化學老師是個高高的體型微胖的和藹女性，有一次我化學書找不到了被誰送到了她那裡，她開玩笑說，她剛開始看書里寫的字時，還以為是個女生的呢。那時候我的字寫的小又工整，也許就像我的心，弱小又規矩，一橫一撇都不敢放肆，這字算是我的內心世界的體現吧。

我的心理素質不好，激動的時候會臉紅，手都會抖。基本上每次考試都有獎狀，記得期末考試還有獎金，有一次開表揚大會，同學們都整齊的排著隊站在操場上，校長點名讓各年級成績排名前三的同學去領獎，被點到名字后，我走到人前，和其他幾個同學並排站在人群對面不遠處的領獎台，不知道那是激動還是害怕，當時我的腿都在微微的顫抖，腳後跟不能很好的著地，我不喜歡那種眾目之下的感覺，這讓我無處可藏，像是一切都被人看了個明白。

後來搬家，我整理了一下我初中時期的獎狀，竟有十幾張之多，初中畢業拿錄取通知書的時，聽我數學老師說我好像是全校第六還是第九考入的我們縣城最好的高中的。

往事一去不復返，現在細細想想，那幾年真是讓人懷念。

記得初二我被分到了實驗班，我們學校共有兩個實驗班，有一次我發現旁邊的女生在我書本里放了一張紙片，上面寫著：「人為什麼要活著？」字體很漂亮也很工整，那女孩屬於文文靜靜雖不很漂亮但很耐看的類型，

我看到內容的瞬間就把書本合上了，我的心砰砰砰砰的跳，我能清晰的聽到心跳聲，耳膜都震的向外漲，我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看到字的一瞬間我就知道這是她寫的，我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貧窮和眼淚伴隨著我，我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經常是低血糖。我的注意力都在學知識上呢，也許當時正想著上節課教的公式是什麼來著，翻書尋找答案，結果確看到了這個問題，我的腦子蒙了。

是啊，人為什麼要活著？她這是想不開要自殺嗎？這是當時的我可憐的腦子裡能想到的不多的結果，悲觀的思想讓我瞬間把這句話引向可怕的地方。然後我匆匆的找到班主任讓她幫我調座位，接著我就和另一個同學換了座位。

當課堂鈴聲響起，我的注意力又沉浸在了要學習的知識里，沒幾天，突然發現見不到她了，聽說她轉校了，這算什麼，發生了什麼？當時的我很茫然，也沒有再多想，又繼續沉浸在學習中。不知道如果我當時大大方方的拿出那個紙條和她談一談人為什麼要活著，又會發生什麼，我的人生是不是會發生一些改變呢？她還會轉學嗎？她為什麼轉學呢？這些現在我都不知道了，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我喜歡存錢，我會把母親給的零用錢和學校發給我的獎學金存起來。那時候租的房子附近有個小賣鋪，我會買一包火腿腸，撕開袋以後我們先一人吃一根，剩下的都是我的了，下次誰要想再吃就得幫我洗衣服了，想想真的好笑，當時沒有洗衣機，記得我的衣服好多次都是我哥和我妹洗的，我好像沒怎麼洗過衣服，寫到這裡我嘴角自然的翹了起來，當時真的是天真快樂呢。

這一年我和我哥上初二，妹妹也來了我們學校上初一，母親把我們兄妹三人託付給外公外婆就去深圳打工，這樣說來，我們兄妹三人也算留守兒童了吧。

當時家裡窮，我把錢看得特別重，外公外婆沒來縣城照顧他們時，中午不吃午飯是常事，只為省下買速食麵的五毛錢，基本上沒去過食堂吃飯。第一年初一時我經常頭暈，母親帶我去看醫生，醫生就說：「沒事，就是有些低血糖，讓小孩多吃點水果啥的。」我想應該主要是主食營養沒跟上吧。

我這個從小缺愛，長大缺鈣的可憐蟲也只有生病時最幸福了吧，坐在母親自行車的後座上，頭暈暈的，我閉著眼睛，聽著路邊噪雜的聲音，環抱著母親溫暖的腰上，這短短的一來一回算是比較久的陪伴了吧，印象中母親總是為生活忙碌奔波著，根本沒有時間陪伴我們。

我來縣城以後就給自己做了一個儲蓄罐，用膠帶把一個硬紙鞋盒鞋封死，用膠帶纏起來，只開一個能投硬幣的孔，最後真的存了很多錢。也養成了儲蓄的好習慣，我把平時攢下的五角的、一元的、五元的、十元的硬幣紙幣都存到裡面，一年下來竟真的存了不少錢，母親說她去深圳時，我拆了那個盒子還給她湊了路費呢，這些我都不記得了，我好像特別容易忘記事情。存錢的習慣就是那時養成的，現在的我工資六千左右，除了買葯的錢，我一年在自己身上的開銷大概也就幾百塊錢吧。

眼界決定你能走多遠，當年很窮，我給自己定的目標就是要考上我們縣城最好的高中，當時對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也沒有眼界規劃什麼之類的。初中時候我就是生活在學校和出租的房子之間，吃飯的時候外公外婆也談論最多的也是家裡的瑣事，因為我總是匆匆吃了飯把自己的碗刷了就去學習，外公還總說我不做家務，有一次還生氣的說讓我吃了飯把大家的碗一起刷了才能上樓，當時租的房子是樓上樓下的外帶一個廚房，那時的我應該是很孤僻的吧，也不怎麼說話。

周末放假的時候我喜歡去書店，我們縣城有兩個比較大的書店，一個是新華書店，一個是文匯書店，新華書店總喜歡攆小孩，所以我比較喜歡去文匯書店看書，我想我閱讀的習慣就是在這裡養成的。後來有一天我放假再去文匯書店卻再也找不到了，想想也是，我記得我在這裡看書的時候很少能看到有人在這裡買書，這種沿街的正規的書店賣的正版書籍在我們這個貧困的小縣城是很難生存的。

文匯書店關閉以後我就去新華書店看書了，記得有一次新華書店的一個營業員特別可惡，不知道是不是我長期在書店看書卻不買惹火了她，也可能是我多看了正在數錢的她幾眼。她就向我吼道：「看什麼看，見錢眼開的東西」，當時我真是又羞又怒，後來就不怎麼去新華書店看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