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6章 皇帝北巡，百姓見之如父

六月長夏，北地暑熱。

綠柳斜垂，堤岸長河。

李絢一身平靜的行走在趙州平棘縣趙郡李氏祖宅外的長堤上，視線之內沒有任何一名宿衛。

只有李思沖，李嶠兩人跟在身後。

視野所及，麥種發黃。

清風拂過，麥香陣陣。

李絢終於開口：「還有十日，小麥就能收割了吧？」

「是的，陛下，今年風調雨順，加上前兩天洪澇旱災之害，條條溝渠聯通，今年的收成應該比去年多三成。」李思沖忍不住的笑了起來，趙郡李氏祖地，能夠豐收，本身就是一種祥瑞。

「若是整個河北都能如此，那麼朕這一趟，便不算是白來。」李絢輕嘆一聲，神色憧憬。

「陛下已經下令又免了河北兩項賦稅，河北百姓已是感激泣零。」李嶠對著李絢認真拱手。

如今的河北，人心向上，便是行走在田野之間，也是一片輕鬆之色，不像往年那樣，回到河北，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壓力。

「趙郡如今在天下，刺史以上，朕記得有不少人吧？」李絢側身問了一句。

「是！」李思沖拱手，說道：「這些年，自從先父故世之後，李氏在地方多為沉寂，除了蒲州刺史十五叔懷遠，路州刺史十七叔嗣真等四人以外，便再無刺史，倒是在朝中，十九叔游道已經任刑部郎中八年了。」

「嗯？」李絢立刻轉身，說道：「已經八年了嗎，那豈不是再有兩年，就能任六部侍郎了？」

大唐朝制，一級任職十年，考核中上，便能夠進入下一級，甚至一般是本部直升。

就比如剛才說的李游道，他再做兩年刑部郎中，立刻就是刑部侍郎，而且不用考慮外任之事。

這種手段李絢也在用，就比如他的岳父劉元朗，如今雖然是禮部郎中，但是再有兩年，就能直接升為禮部侍郎。

如果是給事中和中書舍人，那麼立刻就能升為黃門侍郎和中書侍郎，這在朝廷的資序當中是符合的。

如果皇帝寵幸，能力足夠，直接同中書門下三品也不是可能。

如今在朝中公認的，有資格直接同中書門下三品的六部侍郎也就那麼幾個，李昭德，王德真和張柬之……

……

「是！」李思沖和李嶠同時忍不住的笑著點頭。

李家在不經意間，下了一盤大旗。

著實可以。

李思沖說道：「也就是陛下在位，天下安穩，不然，又不知道會怎樣呢。」

「嗯！」李絢點點頭，說道：「朕說不得真的會用人，兩年，兩年之後，若是新羅平定，或許很多人都會致仕。」

李思沖和李嶠同時點頭，如今朝中，很多官員的年齡已經很大了。

就比如宰相當中，中書令李義琰，侍中張大安，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三品王及善都已經快七十了，甚至就連侍中歐陽通，今年也有六十一了。

其他六部宰相，刑部蕭嗣業，禮部李元軌，年紀都在六十七八，說實話，也就是精力還不錯，不然也都該致仕了。

天下刺史當中，也都是一樣。

不少在武后之亂過去四五年時間的時候，到了致仕的邊緣。

也就是說，很快，就會有一大批的位置空出來，很快，一大批人就有機會頂上去。

這讓很多人，心中期盼。

「李氏。」李絢平靜的開口，說道：「趙郡和隴西一脈相承，所以朕在使用上，反而會容易許多，進位宰相反而不難，尤其是李嶠。

朕會用趙國公做太子少詹事五年，或許用不了五年，狄懷英調回朝中之後，就會卸任太子詹事，趙國公會更進一步。」

長孫元翼會在李絢的手上更進一步，做太子詹事。

「他下來，就是你的太子少詹事。」李絢看向李嶠，說道：「走的穩一些，太子少詹事，外任做一州刺史，回來就是九寺寺卿和六部侍郎，甚至是六部尚書的位置，不要要看你立功了。」

「多謝陛下。」李嶠認真的拱手。

李絢做皇帝以來，最令天下敬服的，就是他除了提拔自己的人以外，更多的，還是用高宗皇帝的那一套體系。

也就是近些年，對資序上的要求更高一些。

但不管怎麼說，天下官吏的晉陞，還是他們熟悉的那套規矩，只不過是御史台和門下省的監督嚴格了一些。

「不過有句醜話，朕也要說在頭裡，當年的那件事情，不能再有了。」李絢神色稍微冷了下來。

當年後突厥動亂，有不少都是趙郡李氏送過去的兵器，這讓高宗皇帝很是惱怒，甚至就連李敬玄也因為而被發配到了黔州。

最後死在了黔州。

「陛下放心，臣已經約束族裡，誰要亂來，臣親自執行家規。」李嶠的神色很凝重。

皇帝已經在他的面前，給他開了一條路。

如今的狄仁傑，必然將會從太子詹事直入六部尚書，下一步就是宰相，甚至如果需要的話，先一步做三省副相也是可能。

長孫沖沒有機會做宰相，過幾年就會調任地方。

反而是他李嶠，很可能會從這一條走下去，從太子少詹事，到太子詹事，到六部尚書，到三省正相。

任何人擋了他的路，就是族人他也會下狠手。

「如此就好。」李絢抬頭看向東北方向的整個華北平原。

他這一趟下去，整個河北的每個家族都要敲打一下，然後給顆甜棗。

……

夜色之下，姜遐站在洛陽厚載門的城門上，眺望冀州。

「你在擔心什麼？」郭後悔的聲音在姜遐背後響起。

「皇帝去了河北。」姜遐沒有回頭，只是平靜的說道：「人還沒有到，就已經在整個河北所有的折衝府都安插了自己的人，同時調動了各地司馬，兵曹，甚至就連法曹也動了，還有趙郡李氏，隴西李氏的很多族人也進入地方任職……」

「他這一下，的確將整個河北都掌控在手裡。」郭後悔稍微一停，看向姜遐道：「怎麼，你怕了？」

「沒有什麼好怕的，他如此自傲，將來必然會鬆懈，到時候，只要機會一來，我們立刻就能夠殺入核心。」姜遐對人心也有相當的研究，自然能夠有所勝算。

「如此就好。」郭後悔輕輕點頭，說道：「公主今秋會試探性的進入幽州，試探一下皇帝對幽州的掌控，同時和竇都督會面，希望竇都督能夠將一切安排好。」

「放心，岳丈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威脅到公主的。」姜遐很認真的點頭。

「如此便好。」郭後悔稍微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城下響起，郭後悔在一瞬間退入黑暗之中。

一名親衛快速的上前，將一封密信遞到了姜遐的手裡。

姜遐打開一看，臉色瞬間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