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兩人再次走進熟悉的審訊室，便立馬注意坐在椅子上的中年男人

戴著腳拷和手銬，卻絲毫不影響他動作的流暢，單眼皮，眼睛略尖，鷹鉤鼻。嘴唇很薄，很瘦，非常瘦，彷彿一陣大風就能把他吹走。皮膚有點偏白，或許是燈光的原因。

看著兩個人走進來，他處變不驚。

周建斌坐下，狄雲跟隨坐在一旁。

審訊開始：

「名字」

「林海川」

聲音很嘶啞，就像刮黑板的聲音，很難聽。

林海川故意看了看兩人的反應，見兩人眼皮都沒怎麼動。

「什麼？你剛悄悄說什麼」

「呵呵呵，沒什麼」

周隊長變得不滿說：「我們問，你答！不準私自插話」

「好的」

「你確定你殺害方大寶和趙芸汐兩人？」

「當然，我確定」

話剛落下，林海川只見坐老刑警旁邊的女刑警悄悄說了什麼，然後老刑警就走掉了。

於是周隊長讓狄雲幫忙審問。

「現在換我來審問你。方大寶是不是你欠債的債主」狄雲坐上主位椅，直視著林海川

「是。」

「你就是寫信給馬洋的那個神秘人，鐵籠是你買的？」

「是。」

「邵明和邵東陽是不是拿你女兒要挾你」

林海川終於提起了興趣，認真看了眼狄雲。

「你為什麼這麼說？」

「我問！你答！」

「是。」

「他們要挾你，讓你做一些事，就給你10萬對嗎」

「對」

「錢呢？你放在哪」

「我藏起來了」

狄雲眯起眼睛，略帶俏皮的語氣說：「10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你藏在哪兒了」

「……你該不會，是送人了吧！」

狄雲猛的問到

然而林海川沒有他想象的那種被拆除謊言的緊張。

非常冷靜的說：「怎麼可能，警察還喜歡開玩笑」

「第一，我不是警察。第二，你確實送人了，不妨告訴你，剛剛走掉的老刑警就是去追查你那筆錢的走向」

林海川半個字都不信，這要是在詐他呢

「不想說是吧。那我再問你，為什麼要殺方大寶和趙芸汐」

「殺掉方大寶，就不用還債。殺掉趙芸汐，就是為女兒報仇」林海川平靜地回答到

狄雲口頭重複這句話。

「還債，報仇，真是可笑」

然後無比惡毒的說到：「所以，你就天真的以為，只要你殺掉方大寶，再得到那10萬塊，你就可以帶你女兒，去另一個地方，開啟新的人生，是嘛！」

「可惜啊，早就千瘡百孔的身心，怎麼可能會相信一個惡魔突然的醒悟，當你領著10萬塊，興沖沖回到家時，見到的卻是女兒冰冷的屍體，和那封足以讓你瘋魔的遺書」

「閉嘴！不要再說啦，你憑什麼，你懂什麼！」林海川突然怒吼，掙扎想站起來，因為腳拷的原因，卻怎麼也無法站立，像個溺水抽筋的人在椅子上掙扎著

一旁的護衛見狀，連忙上前想制止，卻被狄雲伸手攔住。

這是攻心之計。

狄雲乘勝追擊：「女兒的那封遺書，那句年少時的遊戲，你們經常玩的文字遊戲，當你解開謎題，看到那句最後的話語，卻是讓你幡然醒悟」

「爸爸，為我報仇」

林海川不再掙扎，就這樣躺在地上，

眼淚水開始滑落，嘀嗒嘀嗒地灑落，回憶起看到那句話的那一幕，彷彿逝去的女兒重新出現在他面前，依舊如年少時真摯信任的目光，那是她從20年前就永遠消失的目光，他的心如刀割。

「爸爸，為我復仇」狄雲像是冷漠的機器，用最冰冷的語氣重複這句話

「你是個懦夫，你以為自己的隱忍，自己的謀略，只要再撐一會兒，就一會兒，便可以東山再起。但你聽到邵明和邵東陽拿你女兒要挾你時，你就知道，你又要敗了」

「但你不相信，你還想拼一拼，不過再堅持一會兒，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的手裡掌握那麼多證據，足以毀掉邵家……」

「可是啊，少女卻堅持不住了，是你，又狠狠捅她一刀！」

「啊啊啊嗚嗚，不要說了，求求你不要說了」。林海川徹底崩潰，自以為無堅不摧的心裡防線，幾句話就被擊碎，這幾乎讓他痴獃。

狄雲看著眼前男人，突然的不忍讓他停下說話的慾望。突然，電話鈴再次響起，狄雲早有預料，接起電話。

果然，只聽周隊長說到：「沒錯，查清楚了，他本名不叫林海川」

「他是……」

「王輝耀是吧…」狄雲打斷老刑警的話

「咦，你已經知道啦？」

「嗯」

王輝耀。5年前濱海市的大人物，企業家，慈善家，引領濱海經濟的閃耀之星。如果說現在商界邵家說了算的話，那許多年前，姓邵的給王家提鞋都不配……聽說遭遇車禍，車毀人亡，從此銷聲匿跡。而邵家則一家獨大，發展迅速。

這樣的人物，是真正的猛虎落平陽

狄雲坐在椅子上，依舊在思考著什麼，待看到眼前的男人漸漸平復心情。

狄雲又開始追問

「所以，你是如何殺害方大寶的？」

「你找到馬洋，找他買鐵籠。…不對，馬洋這種膽小怕事的，你得給他多少錢，他才敢鋌而走險」

「你想太多了，他欠的錢比我還多，一點油水他都會像聞到血腥味的瘋狗一樣撲上去」林海川或者該叫王輝耀不屑地回答。

「不對不對，你要是給我說你暗地有一筆早已攢足的錢的話，我可能還會信一點」。狄雲掐了掐手背上的肉，力圖跳出這個思維，尋找新的突破。

「或者，有沒有可能，有人給了你一筆錢，一筆足以讓馬洋去冒險的錢」狄雲腦中中劃過一條新思維

果然，只見林海川的眼皮明顯顫動了幾下，因為害怕又被從自己的神態上猜出什麼，所以他早就閉上了眼睛。

可哪裡瞞得過狄雲，不正常的顫動一下讓他捕捉到。

狄雲心中有了個猜測，但還需要一些證據，一些他必須親自去確認的信息，一些真正的幕後之人布局留下的遺漏。

「方大寶的死我不好奇，我倒是想問問你，你是如何殺掉趙芸汐的？」

狄雲目光灼灼地盯著林海川，想從這個男人臉上看出半點緊張

「我趁她聚會完，跟家人吵架跑出家后，就把她綁架了」

林海川淡定自如的回答說

「然後呢，你是怎麼把她帶進水泉村然後再殺害的？」

「我把她扔在後備箱，開車進的村子」

「車？你哪來的車」狄雲略感驚訝地問

「租的」

……

……

……

審訊結束。林海川被押走，臨走前，狄雲和林海川，兩個人都互相再看了一眼。他們彼此都有預感，還會再見一面，但那一面之後……也就是真正的真相大白

走出有條不紊的警局，看著全面動員的警察，呼吸著新鮮的空氣，對比審訊室的重壓，陽光是如此溫暖和舒適。他狠狠伸了個懶腰。突然眼前出現熟悉的兩個身影，一個一米六幾身材矮小卻威嚴霸氣，另一個一米八幾，憨厚老實。

正是周隊長和掉線多時的刑沖，狄雲沖他們露出笑容，那是這個少年第一次出現這樣的笑容，或許是撥開一些迷霧，又或者機智的大腦繼續運轉，抽絲剝繭。

三人坐上警車，開始進行案情復盤。

刑沖說：「所以，這次是真的了吧，林海川就是兇手」

周隊長罕見的插進話題說：「…也不能就這樣下定論，還要許多有待查明」

而我們的狄大少，坐在副駕露出神秘的笑容。

他扒住駕駛座的座椅，身體前屈，對刑沖說：「我不是讓你去水泉村查林海川的出入情況嗎，怎麼樣？查到些什麼」

「他在28號坐公交去了水泉村，根據我拿著照片比對，有人認出他在張家酒館待了很久，因為是新面孔，所以格外引人注意」刑沖邊說邊從褲包里掏出一個本子。

狄雲接過小本，翻開第一頁看著歪歪扭扭的字

「……刑大哥，你字怎麼那麼丑」

刑沖罕見的臉紅了紅，嘴硬地說到：「要你管，幹嘛？不懂的不會問我啊」

「行行行」狄雲連忙打個哈哈，假意認錯。

光透過車窗打在三人身上，坐在副駕的狄雲透過後視鏡，看到後排假寐的周隊長，嘴角微微上揚。

狄雲不由苦笑。「怎麼跟個小孩一樣，估計也知道刑大哥字是有多醜吧……」

當然，他只敢在心裡說說周建斌是小孩了。

周建斌卻略感意外，張家酒館，林海川去那兒一趟幹嘛。

「我們兵分兩路吧，隊長你們兩個先去水泉村，我想去林汐兒住所調查一下，看還有沒有細節沒查清」狄雲說到，讓刑沖靠邊停車，兩人向水泉村開去，狄雲則獨自前往。

此時，水泉村內。村子里唯一的一家超市卻是大排長龍，拉起了橫幅做起了活動，格外火爆。

只見，諾大的超市門店上方，有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

承天超市！

剛剛抵達的周隊長兩人，見到人群，略感驚訝。

刑沖拉住一個大爺問：「老輩子，結伺做啥嘞」

大爺剛想拍掉阻攔他搶購速度的手，見是刑沖回答說：「張小吉，巴坐生意嘞，大甩麥呢！」

人生地不熟的邢沖聽著方言，疑惑地說：「張小吉？超市老闆嗎」

周隊長笑說：「他說的是張小子，就是張天華的那個兒子，張霖」

刑沖露出疑惑的表情

周隊長繼續解釋到：「張天華，就是去年被殺那個，兇手是郭虎哥哥郭龍。」

兩人看了一眼在店門口忙的熱火朝天的張霖，二十歲出頭，年輕氣盛，一眼就能給人帶來好感，氣質乾淨，皮膚有點暗，小麥膚色，很典型的農村壯年。

兩人繼續邁步向張家酒館前進。

在兩人走遠后，在一棟住宅的牆角邊上，堆滿了乾草的草堆，居然動了動。沒有人注意到，堆積已久的乾草被晃動的唰唰落下，快要鋪滿地面，但實在太多，速度平穩難以變快。

而這時，下面的一層乾草終於滑落，露出一雙腳

人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