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腰間,懸著刀
大周朝幽谷七十三年,中原格局動蕩,風雨欲來。
三月,西戎神國與中原西境多有挑釁,肆起戰事。
六月,諸侯晉陽王病逝,晉國內亂,晉國六卿之三趁機稱王,滅了晉國王室智氏上下八百餘口,其餘三卿坐觀上壁,任其事態發展,事後三王上書京城洛陽,周幽王知諸侯強而王室弱,同意新立三王,魏羨王,邯林王,趙檸王,史官記載為三家分晉。
七月,魏地大雪,傳言有修士入陸地神仙境,白日飛升,引起天地異象,亦有傳言是智氏上下八百餘口冤魂不肯魂歸地府,天地有感,為那八百餘口冤魂下了一場大雪,以此異象警示世人不可濫殺無度。
九月,西戎神國派萬餘鐵騎掠境而來,位於西境封地的秦國被迫應戰,戰至月余,兩方皆死傷慘重,西戎神國見久攻不下且年關將至,便撤兵派使者入秦國都城咸陽言和。
……
……
大雨過後,天色早已經暗下去了。
月明星稀,鳥獸不見,山野之間,只餘一片死寂,空氣中瀰漫著泥土的味道和潮濕的氣息。
數盞散發著微弱光亮的燈籠,在冷冽的夜風中搖曳著,猶如風前燭雨里燈一般,看上去凄涼而渺小。
黑暗中那抹微弱的光亮,是一行十數人的隊伍,此刻正沿著山路,正在緩慢向前。
「大人,翻過這座山,應當便要到那虎行鎮了,待大人領了牌子,我等也好返回復命了。」
隊伍中,為首的一名男子緊了緊身上的蓑衣低聲道,說話的時候,男子一直緊皺的眉頭此刻放鬆了不少。
「林叔,這一路辛苦你了。「
隊伍中央,有個年輕人,眉眼如畫,穿了一身青色的素凈厚實袍子,雖然年紀尚淺,但少年那雙眸里,卻沒有絲毫的稚嫩之意,反倒是平靜如水。
他肯定不是尋常的年輕人。
男子看了少年一眼,滿臉欣慰,眼前少年,是咸陽寧氏這一代的年輕人。
寧氏三代單傳,寧老爺子寧曉東曾是都城城門尉,從四品官職,掌都城內城九門、外城七門晨昏啟閉,稽查出入。
老爺子之子寧毅更是虎父無犬子,西戎神國鐵騎入境,寧毅放棄接老爺子的班底,毅然入了邊軍,在秦國與西戎神國長達半年之久的交鋒中,寧毅坐鎮險地宏關,掌兵千人,戰爭激化的時候,更是手握七千軍士。
西戎神國派使者休戰之後,寧毅拖著獨臂回了都城,由於寧毅之子寧天剛行過及冠禮,可以接手班底。
到底少年心氣,在老爺子的班底和爹的班底之間,少年沒有選擇在都城任官,而是接了寧毅的班底,來到了邊境。
大周朝立國三百餘載,雖然世道依然不太平,但比起前朝,卻要好太多,至少在這三百餘年裡,再沒有上古妖蠻後裔作祟,沒有動輒便屠戮一州之地的事發生了。
不過大周立朝之際,太多的功臣名將封無可封,只好裂土封侯,數百年來,周天子和縱諸侯之間,相互制約,互相割據,使得中原已然來到了格局動蕩的轉折點,世道自然也不能長久太平下去了。
「大人,前面有座山神廟,我們要不要在此過夜?!」
此刻借著月色,倒是真能看到一座破敗的山神廟孤零零的立在前面山腰處,門前的泥路被雨水沖刷的坑窪不堪,門庭更是破敗不堪。
看起來已經荒廢許久,無人修繕。
前朝鬼神之說繁雜,修建了大量的廟宇,
大周朝立朝後,不信鬼神,這等山神土地廟之類的廟宇,朝廷不信鬼神,自然不肯不撥款修繕,便越來越破敗。
收回目光,林叔看向寧天。
寧天點頭。
入涼州境內,便是風雨凄凄,趕路本就變得不太容易,隊伍馬不停蹄,早已經疲倦的不行。
林叔瞭然,沉聲道:「進……」
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安靜的夜晚,忽然起了聲響。
嗚嗚嗚——
一陣凄冷的聲音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忽然響起。
「啊!」
隊伍最後忽然響起一道慘叫聲,等到眾人下意識轉過頭來,只看到一條長長的血痕蔓延而去,消失在一側的山林中。
「保護大人!」
隨著一聲大喝,剩下眾人立刻抽出隨身兵刃,將寧天圍了起來,緊張的看著四周。
林叔腳尖一點,瞬間掠向半空,沉聲道:「大人,我們被埋伏了!「
話音剛落,便聽到「嗖嗖嗖「數道破空之聲響起,緊接著又有數聲慘呼響起。
林叔的瞳孔猛然一縮,連忙向前飛奔幾步,將寧天擋在身後。
寧天抿了抿唇,目光掃視了一圈,數名黑衣蒙面人正拿刀劍對準了這邊,而且,這些黑衣人身形靈活敏捷,手段極其高超,一看便知絕非普通人。
「大人,跑,我們拖住他們!」
聲音不大,但格外堅定,不容反駁。
其餘幾人也是重重點頭。
寧天握了握手中的短匕,望著不斷逼近的黑衣人,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道:「一起走!」
話音未落,身形便猛然竄出,手中短匕在黑衣人眼中劃出了數道寒芒。
伴隨著短匕刺入肉體的悶哼聲響起,短匕狠狠刺入兩個黑衣人胸膛。
寧天一把推開身旁兩人,身形快速的往後退去。
他的速度很快,身後兩個黑衣人根本追不上,只能在後面窮追不捨。
一個個黑衣人的眼中露出了猙獰殺機,眼睜睜的看著寧天逃離出自己的視線。
「該死!「
兩名黑衣人怒罵一聲,揮舞起手中武器,想要追擊。
然而他們才剛剛抬起腿來,忽然只覺得背後一痛。
一道黑影閃電一般掠至。
噗嗤!
短匕從他們身上刺透,帶走他們的性命。
兩具屍體重重摔落在地。
一股濃郁的腥臭味道頓時撲鼻而來。
林叔握著刀追了上來,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再看了看握著短匕一臉殺氣的寧天,沉默不語。
「走!「
寧天沉聲喝道,身影一晃,再次消失在密林之中。
「大人!「
林叔連忙跟上。
兩人身形在密林中飛躍,離那座山神廟越來越近。
於此同時,山神廟門前,倚著一名黑衫少年,望著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兩人,眼神晦暗不明。
少年腰間,懸著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