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泗水學堂,朕劈癮犯了!
泗水亭。
炎炎夏日熱浪滾滾,依舊擋不住農夫在田內忙碌耕種。阡陌縱橫的田野中,入眼皆是片碧綠。小米經過春雨的澆灌洗禮,已經出苗,這些嫩苗便是農夫的希望。
田內能瞧見不少頭裹黑布的農夫,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短褐。還有半大的稚童忙著鋤草捉蟲,互相還比著看誰抓的蟲大。也有壯婦站在田埂處準備著飯食溫水,等著良人。
「亭長好!」
「同志們辛苦了!」
「為亭長服務!」
「靠,錯了錯了……」
曹秀帶著兩娃,自田埂路過。
所過之處,黔首紛紛起身作揖。
就連半大的稚童,也都跟著效仿。
沒辦法,曹秀的人格魅力在這。自打他當上亭長,泗水亭的經濟是蹭蹭蹭往上漲,堪稱沛縣第一亭,去縣城裡那都是鼻子對著天。當地還流傳著句俗語:有問題就找曹秀,你和問題總能解決一個!
曹秀則是微笑著點頭打招呼,頗有股領導視察民情的風範。
秦始皇站在左側瞪著眼,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曹秀這小小個亭長出門的排面,竟然比他還要足?!
「呦,這倆稚童又是亭長撿的?」有位滿臉皺紋的老嫗走上前來,抬手拍了拍王翦的腦袋瓜子,「亭長就是亭長,撿的稚童都比吾孫俊美。」
「是啊,細皮嫩肉的真好看。」
「放肆!」
秦始皇瞪著眼,揮手將對方手打去。
總有刁民想害朕!
他平日出巡,必定是里三層外三層。
無故靠近者,殺無赦!
想要他命的,不知幾何。
「呦,這娃脾氣夠沖,我喜歡!」
「這娃有名不?」
「朕……」
「他說他叫阿正。」
曹秀生怕這傢伙犯病,連忙開口。
「阿正?這名不錯,一聽就是有學問的人給取得。不用想,肯定是亭長取得!」
「對對對,亭長可是咱們這出了名的俊後生。除開亭長外,別人肯定沒這學問。」
「皆是亂化之民也!」
秦始皇怒目而視,重重的哼了聲。不光他現在這模樣沒有半分的威懾力,反倒是惹人發笑。
「爾等已犯秦律,可知罪?!」
曹秀無奈扶額。
這倆夯貨又犯病了!
「犯的哪條秦律?」
「吾秦法不得頌揚官吏!」
秦始皇無比認真的開口,怒目而視。實際上,秦法裡面的確是有這條。當初商君變法時,老百姓都認為律令不便。後來太子犯法,商君刑其傅公子虔,黥其師公孫賈。
而後秦人皆趨令,並且誇讚新法好。但商鞅覺得這些人都是亂化之民,全都遷至邊於之城。
在商鞅看來,誇獎和誹謗官員是一樣,輿論會極大地影響官吏執法。容易誘發官員作秀,即使官員做得再好也不行!
老嫗卻是噗嗤聲笑了出來。
「亭長,這娃娃真有趣。」
「是啊,還是個學問人咧!」
「看他這模樣,來頭可不小啊!」
「是啊,他還說自個是皇帝呢。」
「他?」
老嫗詫異的看向面前的八歲稚童。
「怎麼?」
「哈哈……傻孩子做啥白日夢咧?」
「……」
秦始皇臉色鐵青,氣的渾身哆嗦。望著笑的前仰後合的曹秀,劈癮直接就犯了,
恨不得是一劍劈了曹秀這天殺的小子!
玩鬧歸玩鬧,曹秀倒也越發驚奇。
這倆稚童還真有些古怪!
這年頭懂秦法並不算新奇,畢竟秦法可以說是貫穿了所有人的一生,可阿正卻能輕鬆說出來。
握了棵大草!
他該不是真的始皇帝吧?
曹秀看著還沒自己腿長的阿正,暗自搖頭。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始皇帝算起來今年得快四十了,怎麼會是眼前這稚童。
至於返老還童?
別想了,咱拿的是穿越劇本,又不是修仙劇本。
「行了,你們繼續忙活。」
「亭長是要帶他倆去學堂?」
「嗯。」
……
……
走於鄉間小路。
王翦左右環視,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們說的學堂,可是沛縣學室?」
「你想屁吃呢?」曹秀鄙夷的看了他眼,「學室是你們倆流民能去的地方?秦律有云:非史子也,毋敢學學室,犯令者有罪!」
學室就類似於是秦朝的官學,裡面的老師都是由縣中大吏擔任。學得也不是什麼詩書,而是秦律騎射劍藝這些實用的。
想要成為學室弟子,必須得是吏的兒子。學室弟子都有名冊,官吏不僅可以隨時使喚他們,還可以笞打他們。對於弟子,官府也有些優待,可免除兵役和徭役。秦朝徭役可不是蓋的,能免去兵役徭役那是相當的幸福。
「那是私學?」
「廢話。」
秦始皇挑了挑眉。
像在內史咸陽,基本是以官學為主。但六國舊地就不成了,各家都會招收弟子。像是舊齊之地,私學甚至比官學還具規模。他現在是騰不出手,不然定要好好管制這些私學!
曹秀繼續向前走著。
「你們可識小篆?」
「廢話!」
秦始皇氣沖沖的學著曹秀的口吻。
「那挺好。」
曹秀滿意點頭。
看來,這倆稚童來歷還真不小!
故意藏著掖著的,說不準就是六國貴族之後。只是擔心身份暴露會有麻煩,所以故意裝瘋賣傻說自個是始皇帝。
雖說不能邏輯自洽,但也正常。畢竟這倆是稚童,心思肯定沒他縝密。這點小伎倆,也難逃脫他的法眼。
沒毛病,肯定是這樣!
穿過茂密的樹林后,就來至片空地。外面豎著些許箭靶和草人,架子上還擺放著些木質兵器,像是木弓木劍甚至還有鈹殳木盾。
王翦環視四周,嘖嘖稱奇。
木屋建造的很簡單,透過窗戶能聽見裡面抑揚頓挫的朗朗讀書聲。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閏余成歲,律呂調陽。
……
秦始皇仔細聽著,還有些驚奇。
這些稚童念得,他竟沒聽過?!
「他們念得是什麼?」
「千字文。」
「何人所書?」
「周興嗣。」
「周……興嗣?!」
秦始皇愣了愣神,「他是何許人也?」
「南朝人。」
「南……南朝是何地?」
秦始皇面露詫異。
這世間竟還有他不知道的地方?!
好好好,又能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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