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遠行

黑屍被東方茗璃轟碎的身體再無力支撐，終於還是倒在了地上，他仰頭看著頭上已經積蓄了一會的厚厚雪雲，那是被無名屍骸輕輕一揮打出來的大洞，流沙已經停止，被打入其中的東方茗璃也不知去向，黑屍就這麼躺著，從他有意識開始，自己就在這裡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在那邊一動不動了無生趣的骨架和自己有什麼聯繫，也因此黑屍一直沒有離開。

黑色的手輕輕收回，黑屍的意識連同生命力被剝奪，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隨後，地上就隆起了一個包，黑雪層伴著沙粒被震開，黑手的主人也漏出了面目。

無名屍骸動了動，一掌凌空拍向了東方茗璃，碩大的紫紅色骨掌無端浮現，卻被邪聖伸手擋住，這是，骨掌變成了黑色，原來黑色才是它本來的顏色，不過因為和空氣摩擦得太多迅速，才呈現出紫紅。

「吼！」

邪聖怒吼，漆黑的手臂一面突然爆出了無數紅色的眼睛，見到這一幕，無名屍骸站了起來，它應該沒有理由和這個怪物交手才對。

「嗖！」

黑色的觸手暴起，直勾勾地刺向無名屍骸的頭部，速度之快，可以說瞬間完成，即使是天災級別的無名屍骸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但是攻擊落了個空，或者說全都打到了忽然出現在無名屍骸身邊的骨狀脊柱，將它護在中間，反彈的觸手打到沙漠的石峰，直接轟掉了半截。

邪聖一頓，屍骸忽然出現在她旁邊，理智來源於破碎的東方茗璃的意識，催促她趕忙後退，而屍骸卻完全沒有理會邪聖，自顧自地蹲下查看黑屍的狀況。

邪聖發了封一般攻擊防護的脊肋，道道裂紋也不斷浮現，已經過了三息，打破脊肋也許就是下一擊，但屍骸還保持著蹲下的姿勢。

終於，脊肋被邪聖一拳打爆，而屍骸身形一閃，又消失了。

一位天災，一位聖者，短短的交手之間勝負已分，初生的聖者終究太過稚嫩，頭頂的雪雲就是最好的驗證，她不懂的控制自己的力量。

「染物，驅逐」

無名屍骸終於說話了，它身為天災，本就擁有靈智，但不知為何只能簡單言語。

「驅…驅…逐…」

邪聖一愣，好像有什麼巨大的衝擊在撕扯著她的身體，邪聖痛苦地捂著頭，在空中縮成一團。

滔天的黑霧從屍骸的骨頭連接處噴出，迅速就籠罩了這一片戰場，斑駁的雪花瞬間被黑霧侵蝕消失。

「啊！」面對邪聖的痛苦咆哮，屍骸不以為然，手臂一伸，骨頭斷裂，一屆骨手就飛了出去，掐住了邪聖的脖子，沒有任何憐憫，手一扭，脖子被扭斷，就那麼垂在胸前，邪聖也噴出了一口粘稠的黑血。

但她不是普通聖者，她是邪聖，是另類的染物，脖子斷掉並不會殺死她，意識早就遍布身體而不是集中於頭部，即使那是斑駁拼湊的意識。

「我…我…」

邪聖眸光一閃，另外半邊東方茗璃的身體終於做出回應，她伸出手，手有些顫抖，她看到了自己的一隻手，還有一條應該已經沒有的黑色手臂，上面布滿了紅色的眼睛。

「我是…是…誰？」

「啊！」

邪聖咆哮，脖子還斷著，被風壓直接壓到了後背，她就這麼沖向了屍骸，斑駁的雪劍於東方茗璃自己的手上綻開生長，漫天的斑駁雪花也在隨著她的揮動而揮動，隱隱的，彷彿如天地般巨大的雪劍就這麼無匹地劈向了屍骸。

屍骸雖然收回了手臂，但空洞的頭骨仍然朝著黑屍的方向，它也知道現在躲閃…

破碎的脊肋重組，又構成了一套防禦，不出所料的，被一劍劈開，脊肋消失，劍鋒由漫天雪花構成，沒有固定的劍身，屍骸也被劈成了無數碎骨。

邪聖跪倒在地，她抽調了全部東方茗璃的力量，修補的肉體再次瀕臨崩潰，黑色的另一半也萎靡起來，修鍊一途，採集天地靈力化為內力，聖者溝通天地，內力化靈力，而邪聖無法溝通，這個世界在拒絕著她。

「你，殺不，了我。」

骨骸重組，屍骸的身軀重新展現，菱形印記一閃，在說話的屍骸瞬間閉嘴，這個印記在清除著不必要的能力，印記不需要屍骸開口，它只需要屍骸殺掉眼前的這個聖者。

如果說東方茗璃復活的時候，X的意識佔據了八成，東方茗璃的意識就是被扯碎，分佈於其中的兩成，力量耗盡，意識沉寂，混沌的意識徹底佔據了這幅身體。

「世界…拒絕…為何…」

邪聖幽幽地說到。

屍骸沒有回答，右手一張，所有放出的黑霧大半被吸回，屍骸的氣息再度暴漲，而周圍的大地則生機盡斷，連最高的赤峰也悄然化為沙粒，這或許就是岡澤沙漠的由來。

「轟！」

黑色的濁水噴涌而出，全都匯聚到了邪聖的身上，意識呼喚本體的力量，即使是外溢的力量，那也是壓倒性的數量。

岡澤的中心都變了天，斑駁的雪雲佔據了一半，黑霧佔據了另一半，雙方摩擦產生的閃電，刺啦刺啦地哀嚎吼叫，照亮破碎大地上的邪聖和屍骸。

………………………

石頭門接到消息，岡澤發生特大爆炸，民眾死傷八成，石頭門感應到的兩股氣息盡數消失…

光界人口，又減少了近五分之一。

………………………

「這裡就是石頭門嗎？」

「我們的目的不在這裡，輾轉去生態區，才是我們的目的。」

悲行冥推著玄塵，後者正坐在堯天化為的輪椅上，打量著這個樸素的地方，石頭門，石頭城，這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

「不行，我要去嗤飧。」

「東方茗璃受傷很重，你不去看看她么？」

「…」

玄塵沉默了起來，過了許久也沒有說話，還是悲行冥打破了僵局。

「嗤飧…劫宗嗎？你想煉體？」如同悲行冥預料的那樣，玄塵最終還是沒有去看東方茗璃，當然，東方茗璃已經不在了。

「不，我要找一個人。」

「可以，生態區只是近路而已。」

「什麼意思？」

悲行冥沒有搭理玄塵，自顧自地走著。

………………………

太白域內，西方，青峰白峰雲立，這裡是林曦瑤的宗門，她所厭惡的家，浮屠塔的總部。

太白域和岡澤的並不是破碎的大地，這兩域是一塊土地，但是因為地域廣闊，在重組世界的時候也被光幕分割，太白的雨林延伸到岡澤，被稱為霽林。

已經一周了，自從林曦瑤被塔主帶回，她就被關在青峰的山頂，由青老看管。雖然林曦瑤還是如同往日拒絕修鍊，但這次卻沒有人威逼利誘，好像放棄了她一樣。

直到隔壁的岡澤傳來巨響，林曦瑤才被放出來，被要求去太白域的東邊執行內務。

林曦瑤眨了眨眼，她還是有些擔心其他人，自從天災鯤鵬的事情之後，她就對那兩個人的事情一概不知了，以後也大概行同路人，在這個人口不到十萬的世界里，他們真的還有機會見面嗎？

………………………

嗤飧域，雲頂樹巢，楚天闊的頭又開始疼了，自從來到這裡，每天的空氣稀薄尚且可以接受，但是和修行之後的痛苦結合就真的沁人心脾。

出乎他的意料，天災鯤鵬沒有殺他，反而傳給他鯤鵬法，雖然只是入門級別的，也讓他的實力大增，他也曾經詢問過鯤鵬是為什麼。

如果她心情好，就會展現人身，更多的時候，只是一個看著天邊發獃的巨大鯨魚。

「我要你幫我完成一件事，但你太弱了…」

………………………

「鄧顏艾，石頭門這一期的十年你不用參加了。」

「因陀羅？這是為什麼？」

「你實力足夠，資歷太淺，我馬上就會離開成為驅客，我希望到時候你能頂替我的位子。」

因陀羅紅色的眼睛還是那麼平淡，至少鄧顏艾沒有見過裡面傳達出悲喜。

「這段時間沒有阿修羅的鬧事，石頭門裡面清靜不少，課程對你無用，所有我希望你能去生態區，幫我拿回一樣東西…」

…………………………

「媽媽！」

「媽媽！」

失去媽媽的孩子跪倒在廢墟的中央，伸手擦著眼淚。

這是在岡澤大爆炸的邊緣，本就稀少的人煙現在更是萬里挑一，或許這個孩子，就是周圍唯一一個躲在地下室玩而倖存下來的人。

「不…不哭…」

孩子抬起頭，想看看這個摸他頭的人，他剛抬頭，恐懼就佔據了他的內心，一個只有半邊身子的女人，另外半邊都被黑色的不明物質侵佔，身體破破爛爛，白色的瞳孔也呈潰散狀，打結的白色頭髮和黑色的血痂混在一起，這是東方茗璃，X的意識隨著力量傾瀉被削去大半，東方茗璃的意識重新回歸，終於佔據了近七成的意識，但X的意識何其癲狂，根本無法去除，或者說，去除的那一天，就是東方茗璃死亡的那一天。

「啊！」

孩子大叫著跑開了。

東方茗璃顫顫巍巍地收回手，她的力量正在逐漸恢復，意識也在被取代，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身在哪，不知道眼下什麼情況，她只記得自己要找一個人，是自己的妹妹。

她慢慢地走著，就像她原來的無數次遠行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