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Bet on me and I'll al…
【海龜島】位於巴厘島南部海域,可以從巴厘島直接坐船前往,約半小時抵達。
去之前,我對海龜島這個名字,充滿了幻想,我還記得當時的宣傳是這麼說的。
在宣傳上,海龜島擁有數量眾多的海龜,在這裡你可以與海龜近距離接觸。還可以看到海龜集中產卵的地方。運氣好的話,你會看到孵化以後的小海龜也會從海灘上慢慢的進入到大海之中,只要選擇在對的時間,並且有耐心等候這些奇特的自然景觀就會慢慢的出現在您的視線之中。
但是實際到了地方,現實打破了我的幻想。
海龜確實是有,除此之外還有貓頭鷹,蝙蝠,蜥蜴,鸚鵡,蟒蛇和鴿子。
所有的這些都是在人工養殖的棚戶里。就像是一個動物園。
海龜放在很大的海水池中,我印象中最大的一隻海龜,是一隻活了十年的海龜,相對來說海龜還是比較安全的。
那還是我第一次觸摸蟒蛇,它養在一個白色方形玻璃罩子里,嘴巴被膠帶封住,渾身上下冰涼光滑,我摸了摸,老黑直接拿起來掛在我脖子上,我想躲,但是我忍住了那種讓我不舒服的觸感,僵硬的站在原地不敢動彈,拚命忍住自己想立刻就扔掉它的衝動。
倒掛的蝙蝠是絕對不能碰的,看著就黑乎乎的非常嚇人。
蜥蜴趴在一塊跟自己體型差不多的木板上,全身上下呈現暗綠色和灰綠色兩種顏色,身上拴著一根兩個拇指粗的鏈條,面色很兇,四肢指甲非常長,渾身長滿了疙瘩,尾巴一直在甩來甩去,似乎很不耐煩的樣子。我不敢靠近,只是看了一眼,然後迅速走開了。
鸚鵡相對來說就比較溫和一點,它牢牢的站在一位黑哥伸直的胳膊上,我走過去也有樣學樣的伸出右臂,黑哥靠近我的胳膊,鸚鵡很自然的走到我的胳膊上,它有著土黃色長長的喙,通紅的圓形眼袋和漆黑的眼仁,黃綠色的囊掛在長長的脖子上,還有著覆蓋全身的漆黑的羽毛。說實話,在此之前,我對於鸚鵡的認知還處於BJ衚衕口大爺手裡遛的漂亮的鳥,而牢牢站在我手臂上的這隻,顯然比我印象中的鸚鵡要大了幾十倍,而且相貌醜陋。
貓頭鷹養在籠子里,籠子並沒有打開,只能站在籠子外遠遠的看一眼,可能大白天大多數貓頭鷹是在睡覺,它們站立在樹樁上是一動不動的,偶爾有幾隻在梳理自己的羽毛。
鴿子按理說應該養在鴿籠里,但是我到的時候,它們正在天上飛著呢,遠遠的,成群結隊的在盤旋。
其實在這個島上讓我印象最深的,除了觸感怪異的蟒蛇之外,就是鬥雞了。
在一個樹蔭底下,有兩位當地的老者,手中各拿著一隻雞分別站在一個不大不小的圈的兩邊。在這個圈的周圍已經圍滿了前來旅遊的遊客。地面上一左一右分別畫著兩個大小一樣的正方形的框。這兩個框裡面已經放滿了數量均等的印尼盾,當我快要擠到跟前的時候,人群中突然爆發出了一陣歡呼和怒吼,我隨著人們的目光看過去,在正中心的圈裡,兩隻公雞正高高的昂著自己的頭顱奮力的撲騰向對方,可能是由於長期的搏鬥的關係,這兩隻雞身上的羽毛都不是很多。一隻體型較小很明顯比較靈活,在滿場飛奔,很明顯進攻的慾望很強,另外一隻體型偏大,羽毛也多一些,卻喜歡站在原地,不怎麼愛動彈,給人一種偏向於防禦的感覺。我當時覺得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一邊看一邊在心裡默默的支持那隻比較靈活的雞。
隨著幾個回合的較量,那隻靈活的雞在一次撲騰著翅膀的進攻中衝刺過猛,直接衝出了圈,雞一出圈,旁邊的兩位老者就迅速的伸手把雞一人一隻牢牢捏在手心中控制住,一直到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原來蹲在地上分錢的還有一位年輕的黑哥,他熟練麻利的開始把壓在右邊的錢拿起,先從上面抽出一張小面額的印尼盾,然後將剩下的逐一分給壓錢在左邊的人,這就是典型的抽水局,莊家不掏錢,純賺。莊家拿走的那一張錢,是從現場壓住最大贏的最多的哥們那部分里抽走的,贏的多,人家自然也不介意這一點小錢。但是我注意到,那個分錢的小伙漢涔涔的臉上寫滿了笑意,他腰上別的小挎包已經滿滿當當塞滿了大大小小不同金額的印尼盾。
我立刻就對這個鬥雞局產生了興趣,我又煞有介事的觀察了一把鬥雞的過程,那隻小一些進攻慾望比較強的雞又輸了,但是輸的讓我覺得那就是個意外,沖的太猛了不能怪人家,我想,畢竟雞又不懂能不能出圈。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把,我迫不及待的給那隻已經兩連敗的雞下了一萬印尼盾。可能是我的潛意識裡,我就是那種偏向於進攻的類型,就像是我看足球我也喜歡進攻型球隊賞心悅目酣暢淋琳的進攻。這個時候我看見跟隊的導遊買了左手邊老頭手裡那隻沉穩的雞。
我怎麼形容我人生中第一次鬥雞生涯呢?應該這樣說,鬥雞正式開始,突然,鬥雞結束。
我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呢,我的一萬印尼盾就沒了。
具體描述一下的話就是,當兩位老者剛鬆開手,我買的那隻雞就彷彿是受了刺激一樣,兇猛的撲扇著翅膀就沖著對面撲騰過去,搜的一下,沒剎住,撲空了,然後出圈,判負。
前後可能最多10秒鐘,人群和我彷彿都愣了一下,隨後人群的喧鬧就炸裂了,有的人興高采烈,有的人垂頭喪氣。這種刺激,真的來得太快了,前後不過十秒,一切就結束了。
我愣了足足十秒鐘,剛剛看著自己的雞衝出去,叫好的聲音還卡在喉嚨里,一切都結束了。
那一瞬間,我承認,我上了頭,具體的表現就是,我從愣神中反應過來后,我迅速果斷拍下2萬印尼盾,全場第一個,繼續下注這隻鬥雞。
人群的熱烈氛圍一直在持續,周圍有不少人跟我一樣也下注了這隻鬥雞。
我胸口那股子不服的勁頭讓我很是憋悶,我還就不信這個邪了。就在我腦袋充血的時候,我發現,跟隊的導遊又買了我左手邊老頭手裡那隻沉穩的雞。
說來也奇怪,進攻型的鬥雞看著很兇,但其實好像並不佔優勢,兩隻雞在場上來來回回的跳,好幾次我的鬥雞都在出圈的邊緣徘徊,每一次都會讓我心跳加速。場上的局勢瞬息萬變,也就幾個回合,我選的鬥雞再次出圈,不過這次,它是被另一隻鬥雞狠狠的啄了一下,它吃痛往回一縮,出了圈。
我猛的一拍腦殼,哎呀!不服!我立刻想還買那隻鬥雞,但是我看了看手裡的錢,一瞬間理智戰勝了我,我惡狠狠的拍出4萬印尼盾,買下了那隻比較沉穩的雞。我就不信,這隻一直在贏的雞是不是只要我一買就得輸。這次我留意到,導遊又買了我的對門。
但是這次好像有點變化,是我沒有注意到的,之前我的那隻比較急躁的鬥雞一直是被右邊的老頭拿在手裡,沉穩的那隻在左手邊。這次兩隻雞交換了位置,左手邊的老頭這次拿的是急躁的那隻雞。
就彷彿是老天註定我要被點殺一般。那隻急躁的鬥雞,這次沒有那麼急躁了,就彷彿是之前的幾場已經耗盡了力氣一般,死死的定在原地,不願意怎麼動彈,反而是我買的那隻之前一直不願動的雞這次一直在焦躁不安的原地打轉,幾個回合下來,我再次落敗。
我內心中當真是一萬隻羊駝奔騰而過。一到分錢,回回都買我對門的導遊又贏了。
這個時候,我盯著手裡僅剩的十萬印尼盾陷入了沉思,難道有什麼貓膩不成,我怎麼就那麼寸,買啥輸啥。我看了看導遊,發現這哥們正在笑嘻嘻的數錢。我旁邊的一個一直跟著我壓也一直在輸的哥們這個時候捅了捅我,問我,還買嗎?我還沉浸在我的思考中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了句,當然買,這把梭哈了。
我直接拿出最後的十萬印尼盾,剛準備拍出壓上,一隻手攔住了我,一直在我左手邊拿雞的老人操著一口流利的英語告訴我,這裡的上限是一人5萬印尼盾。我收起錢,心說,這還不好辦。
我起身,只用了30秒就拉來了我一旁一個跟我玩的很不錯的哥們,他來的時候跟我一船,我們聊了一路。我塞給他3萬印尼盾,說,我買哪個你買哪個,幫我個忙,這邊對單人注碼有上限。
這哥們就在我身後一直在看,但是什麼也沒買,看見我讓他幫忙,二話不說,跟我下了同一門,我又買回那隻急躁的鬥雞。
這是我今天帶出門的最後十萬印尼盾,我雖然只買了八萬印尼盾,但是我還是產生了一種梭哈完之後自然而然的焦躁情緒。
這一次,導遊再次跟我買了對門。這一次,左手邊的老頭手裡是沉穩的鬥雞。
不過,這些對於當時的我來說都不重要了,我始終認為,鬥雞在場上的輸贏都是隨機的,畢竟雞怎麼會理解人類的行為,我一直輸只是我運氣不好罷了。
這一次,剛才攔著我不讓我下注的老頭在比賽開始之前,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彷彿已經洞穿了一切。
這一次的鬥雞時間,格外的長,場面上,那隻沉穩的雞好幾次都在出圈的邊緣徘徊,彷彿一直被我買的鬥雞壓著往圈外推,按照道理說,一隻在圈邊口徘徊,一隻在圈中心轉悠,孰優孰劣一眼便知。但奇怪的是,幾個回合下來,本來已經馬上就要出圈的雞不知怎麼的,突然暴起,第一次撲扇起自己的翅膀,往中間猛衝,我的鬥雞本來在圈中心被這麼一嚇,猛的往後一撤,自己來到了圈邊,我一看,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我的那隻鬥雞明顯不服,扇動起翅膀要反擊的時候,因為腳下搖搖晃晃,動作過大,自己出圈,再次判負。
我懊惱的坐起身,看向身邊的哥們,那哥們也苦笑的看我,一聳肩膀,說,走吧,哥們,別玩了,你今天贏不了的。
縱使我心中一萬個不服,輸光了是事實,我旁邊的導遊舉著數錢的手,已經笑開了花。
遠處傳來一聲汽笛,我低頭看了看錶,我們的約定的時間還有十分鐘就到了,人群已經開始散去,紛紛朝著船上走,我也逐漸冷靜下來。
我留到了最後,我手心裡捏著僅剩的兩萬印尼盾,我想搞清楚我輸的原因。
我來到那個攔著我下注的一直坐在我左手邊的老頭那裡,拿出一萬印尼盾,遞給他,用英語問,我能問你一些問題嗎?老頭接過錢,表情高深莫測,眼角的笑意一閃而逝,但是依舊被我敏銳的捕捉到了。
老頭也用英語說,你可以問,但是這次說話,他客氣了很多。我用英語問,他們都走了,現在這裡已經沒人了,只有我倆,我估計也不會再來了,你也看到了,我一直輸,我想知道為什麼。
老頭聽完我的問題直搖手,嘴裡一直說,NO,NO,NO,說完還要把錢遞給我。
我一看,你這是嫌少啊,我拿出最後一萬印尼盾,也塞進他的手裡,我告訴他,這是我最後的錢,已經全部都在這裡了,你干一天賺的水錢,你們三個人分,估計也分不到這麼多吧?
老頭看見我的錢,笑容立馬掛在臉上,他示意我湊近些。
他用英語跟我說的話,我到今天還記得,他說:「BetonmeandI'llalwayswin。」
我聽完他說的話,開始回憶我的四次下注。再加上他的提示,我頓時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鬥雞,買的從來都不是鬥雞,而是人。
不管是那隻雞,只要是從他手裡放出去的雞,就一定會贏。
導遊知道,所以一直在贏。而我一直在買雞,我就一把也沒贏。
人往往都會被眼前的表象所迷惑,從而根本看不清事物的本質。
我承認在鬥雞中我是個上頭的俗人,但是同時我又是那個在人群全部散去,願意留下追求真理的人。
復盤,是足球讓我養成的習慣,這個習慣,受用一生。
BetonmeandI'llalwaysw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