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日月照耀金銀台

「嗯哼，真如福地已經都逛完了，接下來快速看一圈神遊之境就回去吧，時間也不早了。」美夢抬著頭看著天空說道，「太虛幻境，帶我們去神遊之境。」

經過一陣天旋地轉，姜夢感覺自己像是走進了一個孩子最夢寐以求的無窮大的寶庫。

姜夢與美夢來到了一個精美卻紊亂的微縮玩具世界。因為地面像是一個個儲物的小方格，方格里所有的仙山、建築物、幾何體都小的驚人，可以直接被姜夢踩在腳下。小溪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宇宙空間與星辰，他們的頭頂是一片根本看不見盡頭的壁畫。

姜夢驚嚇了一大跳，他發現腳下居然差點踩到一些仙女，趕緊飛了起來。平常和他們一樣大的仙女們在這裡只有豌豆公主般的大小。他大聲地說抱歉，仙女們嘻嘻哈哈地四散而去，有些飛到了姜夢頭頂的壁畫上，然後融入了畫里變成了平面。

「沒事，你傷不到她們。」美夢對他寬慰說，「仙女直接受到母親的管理，你沒有許可權的。」

整個天空的壁畫都是活動的，美夢用手點了一下壁畫上的仙女們，她們嬉笑著對著美夢的手指間拍來拍去，姜夢也把手指伸了過去，對著壁畫上揉一揉山峰，按一按建築物，或者拍拍穿著短袖的玉米小白鯨，它們還會嘰嘰咕咕地笑，壁畫上的一切也在按照他的心思隨意擺放。

美夢指著地上那些流淌著宇宙空間的溪流，「差不多了。哦對了，這裡的小溪就是迷津。人類里極度優秀的靈魂都可以通過夢境來神遊之境參觀一下，比如老子、達芬奇、李白之流。」美夢低著頭仔細地看了看，「嗯，現在迷津是空的，現代人類果然都是些土雞瓦狗。」

「我猜孔子應該沒來過吧？我記得當時老子與他交流的時候——」

「不錯，孔子聽不懂老子的任何一句話，眼界太低。他花了太多心思在人類世俗社會關係的階級固化，卻不在乎宇宙的天道，這是他的局限。」

「人類社會的政治制度與商業流量在真理面前不堪一擊。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姜夢輕笑了出來，「太陽的表面溫度不會因為資本家的流量運作而突然降低；重力的方向不會因為政府的政策炒作就改成豎直向上；在野黨可以盡情詆毀執政黨，但他們無法詆毀他們的呼吸需要氧氣。」

他們兩個把身影變小，然後一頭扎入了迷津里，泡在裡面順著水流像是小孩坐滑滑梯一樣，衝進了一個迪斯科霓虹異空間管道，然後「噗」的一聲，天空中突然變成了碎片，他們兩個掉落到了【概念之中宮】的鏡子世界里了。

姜夢饒有趣味地與美夢在這裡飛行著，美夢故意一邊抱在姜夢的腦袋與肩膀上捉弄他，一邊說道：「你也知道的吧，這裡是中宮的反面，名字叫歸墟。」

姜夢看到這些各種藝術風格的神山的山腳全都被彩虹斑斕的火焰環繞著。熊熊烈火里長著一種燃燒不完的樹，發出一片燦爛的光輝。他們兩個降落到這永遠燃燒的燦爛火焰中。火里居然有大量比牛還要巨大的紅鼠在地上蹭著伸懶腰，很是可愛，千斤重的身體，兩尺長的毛，毛細得像蠶吐的絲。

美夢非常自然地隨手一揮，拽起來了一隻紅鼠。那鼠一離開水就變得雪白，美夢把它往仙酒之海里一扔，居然發出了「嗞——」的一聲，再提上來的時候，紅鼠渾身難受，迫不及待地沖回了火里，才舒服了起來，居然褪了好大一層毛皮。

「啊，把這衣服脫下來拿給你做衣服，

這皮永遠不用洗，若是穿髒了，只消脫下來放在火裡面燒一燒，就潔白得跟新的一樣。」

「可是剛才的鼠沒事吧……」姜夢擔憂地在火里走過去摸摸這隻巨大的紅鼠，給它撓痒痒。

美夢滿臉『你真是個偽君子』的臉色，翻了個白眼：「偶爾蛻一次皮沒事的。」

他們騰空離開大火，往山上飛去。山上一些仙女正在給稍割牛刮它們身上的肉，這些牛渾身象牙黑色，角細但是有四尺長。稍割牛身上被割肉還舒服的直哼哼。除此之外，還有月支羊的尾巴還有宇宙野豬薩克里姆尼爾的肚子也是如此，每隔十天就需要被割點肉下來，要不然它們反而不舒服。

山頂上，剛飛回來的太陽金烏正在這裡棲息。

「天色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姜夢抬頭看著夕陽徹底落了下去，天空完全變成了星夜。神山上面的雕塑們早就都離開了，去了中宮參加婚禮。

「幹嘛啊~」美夢狡黠地望著他壞笑，反倒是有些吃醋的神色，「這麼期待自己的婚禮？」

「為什麼不呢？」姜夢非常平靜地回復，接著他自己也笑了出來，「我只是想趕緊把這個小布爾喬亞的婚禮結束，然後步上正軌。你們沒有在貧民區生活過，我越是在這個夢幻的太虛幻境遊歷，越是想到了此時此刻依舊還有無數生命正在——」

「你要為了每隻螞蟻的生活而煩惱一輩子嗎？你倒是像『保爾·柯察金』似的，噩夢。不肯給自己放一秒鐘的休息。你最好祈禱你這個妻子不是一個『冬妮婭·圖曼諾娃』。」

姜夢笑得更厲害了，「她不是那樣的。」

他們一起雙手舉起，整個歸墟的所有幾何體與神山全都開始驚天動地地反轉過來，沉浸在仙酒之海里。原來所有的神山下都是一隻只超級巨大的烏黑玄武。

姜夢與美夢也一頭鑽入海中，跟隨著頂著神山與巨型幾何體的往深處潛泳，越往深處就越是泛出溫暖艷麗的煙火光，天地反轉，他們從仙酒之海的另一面騰空飛起。

「喔哇！」姜夢都瞪大了眼睛。整個【概念之中宮】完全成為了燈火輝煌的繁華勝景。美夢洋洋得意地用嘲笑鄉巴佬的眼神對著他壞笑：「看你沒見過世面的樣子！母親真是偏心啊。」

仙酒之海上漂浮著散發著金光的水晶蓮花，所有的建築物都規規矩矩、錯落有致地疊加漂浮在仙酒之海上，張燈結綵的建築物上所有懶懶散散的時鐘都站了起來，扔下了大量的金色帷幔。金釘攢玉戶，彩鳳舞朱門。

夜空里在瘋狂地閃耀巨量的超新星爆發，飛龍們在天空中噴射火焰，天空中飛行的殲星艦接連不斷噴射出海量的煙花，無盡的花瓣從空中飛落下。

人聲鼎沸，漫山遍野的華麗活雕像、仙女們都人手一盞形態各異的花燈。復道迴廊，處處玲瓏剔透；三檐四簇，層層龍鳳翱翔。上面有個紫巍巍，明幌幌，圓丟丟，亮灼灼，大金葫蘆頂；下面有天妃懸掌扇，玉女捧仙巾。數不清的小煙花在空中飛舞嬉戲，各式的活樂器在自動配合鳳凰們的歌聲演奏著氣貫長虹的《清角》。

「《清角》這歌真是深得孤心。」美夢撇過頭對姜夢說。

姜夢饒有興緻的問道：「就是黃帝創作的那首曲子？晉平公聽完了這曲子讓晉國三年大旱，他一病不起？」

「正是這支曲子。」美夢傲慢地回復，「人類沒有資格聽神的音樂。」

「哦吼。」姜夢的眉毛揚的老高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喜歡這音樂本身，還是喜歡它凌駕人類的神性。」

姜夢與美夢從空中下落，仙女們立刻迎了上去責怪他們：「殿下們回來的太遲了！快快快，新郎要開迎親禮車了。」

他們兩個被推推攘攘送上高大神聖的禮車，潔白的神象在前面挽著車，六條蛟龍跟在神象的後面，畢方鳥在給他們駕駛禮車，獅虎豺狼在禮車前開路，豹紋鹿、蛇尾巴的飛廉與小虱子一樣的蓱號各自在禮車後面颳風下雨，重明鳳凰、鸞鳥、孔雀、金雕在天空飛舞，騰蛇、蝮蛇、六首蛟在地上游竄。

氣勢恢宏的廣場里充滿了歡樂的說話聲與興奮的大笑聲。姜夢與美夢站在禮車上，喜氣洋洋地朝太虛幻境的居民們揮手致意。

片刻之後，他們倆來到了「水木明瑟」宮的殿前，有一仙女持茶盤等候著姜夢。姜夢賞了她一大包舍利獸紅包作為答禮，美夢在肆無忌憚地對周圍的仙女們拋媚眼，她們也對著她嘻嘻哈哈地招手。

姜夢捧著花走了進去，有一隻三個腦袋的八翅巨龍從天而降，攔住了他。

「殿下~我是離朱。所以就由我來代勞傳達口諭。」巨龍喜笑顏開地對姜夢說道，「想要進宮迎接新娘，必須要回答新娘的一個問題：她最喜歡的禮物是什麼？」

「叫我小夢。呃，她最喜歡會變形的挖掘機。這是有一天她做夢之後念念不忘的玩意兒。」

「接著請回答陛下的一個問題：誕生如何征服死亡？」

「在本以為會發現可憎之物的地方，我們看到了神祇；在本以為會殺死另一個人的地方，我們殺死了自己；在本以為會向外遠遊的地方，我們來到了自我存在的核心；在本以為會孑然一身的地方，我們卻與全世界在一起。」

「請進，殿下。」

在姜夢進門的時候，他對離朱問道：「其實，我回答任何答案都是可以的吧？」

「當然，殿下。」

姜夢翻了個白眼，揚起了眉毛。

「叫我小夢。」

註：

1.美夢與噩夢結婚多次了，但是他們的愛可能是超越世俗男女之情的愛，畢竟一個雌雄同體，另一個根本沒有雄雌特徵。

2.子夢迎接新娘時對警幻仙子的回答來自於約瑟夫·坎貝爾的《千面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