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斷線木偶

顏宸內心屬於是極其接近犯罪殺人的程度了，沉默好一陣后嘆了口氣：「快沒了，剩下三個人還有總結。」

「這速度？不錯。」楚添星樂呵陣，然後兩隻手一接，收到了來自大隊長還有餘溫的滑鼠。

「挺閑？你來收尾，我沖涼。」顏宸朝他翻了個白眼，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手護著脖子頭晃了晃，長時間久坐和盯著屏幕導致他站起來頭有點暈，脖子發出了「咔咔」的聲音，以減輕減輕頸部的酸痛感。

他把椅子拉出來示意楚添星坐下來接手文件，然後便去衣帽架那找換洗衣物和毛巾。

「……」行，可以，捉弄一波反成苦力了。

楚添星動作極大地將滑鼠——被顏宸不經意回頭瞄了一眼——輕輕放回桌面，然後老老實實地坐好肝文件。

不過楚添星肯定不會好好做收尾工作的。他見顏宸進入衛生間后便快速滑動滑鼠，電腦界面也隨著游標翻頁：

十幾名員工除開女員工外應該很快找出他所想知曉的年輕人的審訊記錄——除非……

文件頁數從一到四十幾，最後還差七八頁。他估摸著還有幾名員工時，忽然發覺有一股冰涼的視線在他身上遊走。

「看什麼？」楚添星隨著那聲緩緩回頭，顏宸正從一個絕對的高度向下凝視著他。

多年下來受過訓練和參與出警任務顯得健實有力的，有傷疤的男性上半身冒著熱氣，還未吹乾的頭髮向下滴了幾滴水珠，落在旅屋的木質地板上濺開小水花——

不過沒有人在意這轉瞬即逝的小事物。

『靠，壞事撲街。』楚添星暗罵，但表面也沒有掩飾對顏宸的嫌棄：

「不結尾工作？幫你檢查檢查前文正不正常？」他刻意把兩個重複辭彙的字音咬的死死的，一手把顏宸向後推，補刀道，「沒衣服啊？上衣給老子穿上。」

「文件我會複查，你老實點。」顏宸從容地後退，依著慣性躺倒在床上，身體直接沉在了柔軟的床被裡。

「……喲，還複查啊，真是上進。」

「呵，你找誰？」顏宸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明了進入主題。

「什麼？」

「員工。」

「？一個無關痛癢的。」

「那用得著您老費心背著我查？」看似無意的反問，不過顯然遮蓋不住顏宸的好奇心。

「所言即是——」楚添星聞言怪聲怪氣道，「但不關你事？怎樣？」

「涉及案件便歸我管，」興許是累了，顏宸沒什麼脾氣，「別廢話。」

「一個員工，帶著副眼鏡，樣子慫慫的。」

「誰？」

「你沒審訊到他？」

「戴眼鏡的倒有，慫？」

「啊？」楚添星轉過頭，一臉震驚，「你對這個人沒印象？」

「廢話，一群狗仗人勢的不都是慫？」顏宸頗為無語，想起早上翻臉如翻牌的眾員工就頭疼，「說清楚點。」

「這？眾人之中覺得最慫的肯定是他，說話間還有點暴露自己的蠢的那種，第一感覺都感覺得出來……」楚添星不解，這廝會對這種性格特點這麼明顯的人不敏感嗎，「眼睛小，人偏瘦，大概比你矮一些……」

「趙歷？」顏宸緩緩坐起，伸手讓楚添星把筆記本遞過來，「有點印象。」

「叫這名字？」

「不過這人貌似不符合你說的『暴露自己的蠢』，相反，像個兔子似的。」

不吃窩邊草的兔子，

對外界持有警惕戒備之心。

顏宸一邊說，一邊把筆記本調好的頁面轉過給楚添星確認——一張年輕卻面容黃瘦的，戴眼鏡的男人的照片，也屬實是楚添星所說的那個年輕人的模樣。

「你認識？」

「一面之緣而已，沒事。」楚添星看了幾遍，也沒看出什麼花樣，但是感覺不太對——對於這個問題，多年的經驗來看，或者憑楚添星第一感覺來說確實有什麼不對勁，-但事實如此便如此吧。

知道太多反而是一種痛苦。

最終，他把筆記本放回辦公桌上，開始慢慢敲打鍵盤做收尾工作。

擊打鍵盤聲把夜晚哄睡，相對安定的一天快過去了，一個黑影在一間旅屋的屋頂坐著，像小孩一樣晃著懸著的兩條腿，手卻熟捻地夾著根香煙。

他咧著嘴，眉眼彎彎，期待著一場大戲的上演。

眼看著顏宸二人所在的雙人間熄燈后，黑影自言自語道：

「晚安。」

然後從屋檐跳下，不過並沒有發出什麼聲音。

「嗚啊……早啊大隊副隊……」吳嘉鵲清早起來，整理一番來吃早餐然後值班，結果看到了顏宸楚添星一併出現。

「早，很累咩？」對比顏宸的輕輕點頭，楚添星帶有語氣詞的回復反而更親切一點。

「還好……起床氣作怪，吃完早餐就差不多精神了。」吳嘉鵲回道，然後快步向旅屋餐飲區走去。

「懶散。」顏宸默默看著吳嘉鵲的背影。

「你真好意思說人家？結尾工作？來？」楚添星毫不留情吐槽。

不過事變從不給人閑暇，哪怕是朝氣蓬勃的清晨。

年輕警官的挺拔的背影突然重重栽倒在地上，不給特隊兩名隊長任何反應時間，儘管是伸手抓住他的衣領這種動作，也不行。

吳嘉鵲突然覺得自己的思維，抑或是控制自己的身體，在那一瞬間如同什麼一樣？

『斷線的木偶……』他在記憶出現斷層的那一刻突然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