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晴來雨又去
第二十三章
晨霧散去,日光散落在山林間,一連幾日的大晴天在苗疆並不常見,陰雨天往往才是苗疆的常態。
渾身衣物都被血浸透的呂一博,此時抬頭向著太陽,雖然睜不開眼,但他很享受沐浴陽光的滋味。
雖然他在七彩蠱蟲的加持下,身體各種屬性都得到極大的加強,感官也十分靈敏,但隨之而來的痛苦也非常人能夠忍受。
昔日,塗紫用了生肉蠱,三五日不得下床。但呂一博每一拳每一腳都有極大的反傷,身體在不斷支出的同時,也在不斷恢復。此間痛苦外人無法想象,足以見得他的精神十分強大。
這幾年在苗疆,執蠱族明裡暗裡的各種動作,都離不開呂一博強大武力的鎮壓,他的精神負荷極大,但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極限在哪。
至少在被林旦打敗后,他依舊是初心不改,也許在揚名天下之前,他都不會倒下。
雖然再無可能得到唐薈體內的唐家家傳蠱蟲,但是所有人都明白,苗疆早晚會在呂一博的帶領下統一。
「喂!你怎麼停下來了?」唐薈惡狠狠地朝正沐浴陽光的呂一博問道。
呂一博緩緩睜開眼睛,並未搭話,繼續向前走去。
三人正朝著執蠱村走去。
……
流溪村裡,風雨正作,一名女子頭戴斗笠,身著青衣,右手提著劍向樹林最深處走去。
淅淅瀝瀝的聲音覆蓋了女子的世界,雨打在樹葉上,落在泥土裡,也滴在女子的心裡。
女子心中奇怪:「按照痕迹來看,的確是到了這裡。此處樹木如此繁茂,但這村子的房子怎麼都廢棄了?」
不多時,一座屋檐下掛著一柄帶著「酒」字的旗杆的屋子映入眼帘。
先前見過那麼多房子,都是破破爛爛的,但這座酒家卻完好無損。
女子微微閉上眼后,她心中的世界頓時變得安靜,前方的情況已然明朗。
隨後,她握緊著劍,快步向酒家門口走去。
「咚咚!咚咚!」
短促地敲了兩下門,卻始終無人應答。
在等待片刻無果后,女子主動推開木門。
門在被推開的瞬間,一柄尖刀從門縫中飛出。
「錚!」
尖刀掉落在地,女子右手舞了個劍花,再用將劍持於身後。
「哼!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一道清亮的女聲從門外傳出。
不等屋內之人有何反應,女子一腳踹開大門。
只見四個大漢圍在門口,正是先前的酒家四兄弟。
為首的程掌柜見來人並無惡意,先一步朝這青衣女子拱手開口道:「在下以為歹人來襲,多有冒犯,還請多多包涵。不知閣下所來何事?」
隨後他退後數步,給青衣女子讓出路來。
女子大步往屋裡走,小心地取下頭頂的斗笠,輕輕抖落上面的水珠。
此刻,她顯露出的容顏,讓四兄弟移不開眼。
一雙秀麗的柳葉眉,明亮如珠的雙眼,高挺的鼻樑,兩瓣硃砂唇,無不相得映彰。
這青衣女子正是林旦的師傅,趙清毓。
「借貴寶地躲一番雨,再打聽一個人。」
趙清毓尋了一條長凳,自顧自地坐下,右腿踩在凳子上。
一旁的張三最有眼力見,忙去后廚沏了一杯熱茶,再快步端給趙清毓。
古四默默拾起自己的尖刀,收回袖中。
程掌柜問道:「不知女俠打聽何人?」
趙清毓聽得眼前這漢子稱自己為女俠,
忍俊不禁,彎彎的眼角泛起些許皺紋。她想到自己年輕時,江湖中何人不稱她一聲趙女俠,可這樣的稱呼,她已二十年未聽過了。
「一個毛頭小子,叫林旦,兄台可曾聽聞?」趙清毓心中高興,此刻言辭也放緩了許多。
為了避免偏東雨落進屋內,正在關門的唐二,聽見這女子提及林旦的名字,猛地一回頭,向女子問道:「你如何知道林旦,又為何打聽他?」
程掌柜忙拉住唐二,眼色中滿是責怪,他知道自己的這個二弟,最是心疼唐小妹,所以有關她與林旦的一絲絲消息都不願放過。但此時唐二如此問道,豈不是擺明眾人知道林旦的行蹤,萬一是他的仇家,便是惹禍上身,待打聽清楚這女子為何尋林旦后,再反應不遲。
「哦!聽你的意思,你是知道他去哪了嗎?」趙清毓故意用戲謔的語氣問道。
見隱瞞不住,程掌柜只好如實交代,畢竟先前女子抖露的一手,足見她武功高深莫測。
「我等只知道林旦往哪個方向走,並不知道去往何處。」
程掌柜所言不虛,唐薈從逃到流溪村到與林旦一同離開,始終未向四兄弟告明自己的身世。
而趙清毓只是朝程掌柜微微揚了揚下頜,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程掌柜無奈地說道:「他是往西邊走的,再多的我們也不知道了,畢竟他只在我們這裡待了不滿一日而已。」
「那他是一個人走的嗎?」趙清毓清亮的聲音透過屋外唰唰的雨聲,直穿進程掌柜等人的耳朵里。
不等程掌柜回答,唐二立刻插言道:「他就是一個人走的。」
趙清毓再也忍不住笑意,大笑出聲,周圍的兄弟三人頓感無奈,唐二此刻也反應過來,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
「你到底跟林旦什麼關係,你若是想加害於他,就得先過我這關。」唐二硬氣地朝趙清毓說道。
他本無意如此關心林旦,只因唐薈拜林旦為師,自然將兩者綁在一塊。
「我是他師傅!你說說吧,-他在這待了半天都幹了啥,甚至還拐走了一個人。」趙清毓笑道。
她已經從唐二的話里聽出,定是有人與林旦同行,不然這人何故如此關心一個只見過一面的陌生人。
唐二將信將疑地告訴了趙清毓,林旦來那天的所作所為。
當聽到林旦一口酒噴在人姑娘臉上時,趙清毓面色不改,但心中頓時雨過天晴,升起一抹彩虹。
而後知道他收了一個小姑娘當徒弟時,趙清毓啐了一口:「小不正經。」
「他二人最後便是往西去的。」
唐二已經盡數告知。
趙清毓端起先前張三遞來的茶,嗅了一口后,又放回了桌上。
「還是來壇酒吧。」
自從林旦下山後,過了一月有餘,趙清毓呆在青白山上愈發覺得無趣。她這才明白一個人獨處是多麼無聊,於是她決定下山找找自己的徒弟,順便再遊歷一下江湖。
青白山上二十年,從未缺過飲食,但獨獨少了一個酒字。
她許久未暢飲過了,好不容易下山一次,當然得享受一番人間美好。
不多時,一壇酒端上來了,此時屋外恰好雨停,趙清毓左手抱著酒罈,右手提著斗笠,大步向屋外走去。
跨出大門時,她還往身後丟了一塊金子。
「不用找了,我趙姑娘賞你們的。」
還未飲酒,趙清毓卻好似醉了。
程掌柜忙問道:「趙女俠所去何處?」
「西行。」
僅留下兩字回蕩在空中,待四人追出去看時,早已不見趙清毓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