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長劍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從未見過這幅場面,就算是當年在屍解房中直面那個危險的紅衣刺客,他也沒有像今天一樣腿同灌鉛一般邁不開腿來。幸虧了懷裡顧幽的蟲子,狠狠地咬了他一口,這蟲的毒液十分特殊,能在短時間內產生比較強烈的痛覺,從迷藥或是驚恐之中覺醒過來。
顧幽也被咬了一口,火辣辣地疼痛迅速在胸口蔓延開了,這陣痛一時時地閃爍在胸間的每寸肌膚中,提醒著她趕緊往長劍的方向趕去。
夫妻倆終於匯合了,可是兩人都提不起劍來,因為他們都被眼前的這個人或者說這個怪物嚇得懵住了,就算是懷裡的蠱蟲一直在給出警告,兩人卻始終也提不起劍來。現在跑也不是,打也不是。眼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噩夢。不!就算是再如何失心瘋的人都不會做這種噩夢吧?
但是那個怪物是不會給他們機會多遲疑的,它在兩人還沒拔出劍,面面相覷之際,已經突破了很多士兵的長矛,直接衝到了他們的面前。
長劍本能地向顧幽撲去,抱著她一頭扎向了旁邊的材草垛之中,正是他這一本能救了他自己和髮妻的命!不然剛剛一下就被那怪物削去腦袋了......
就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都清醒了,雖然不敢相信,但是也只能面對了。眼前那個怪物剛剛離他們只有三寸遠,它身上散發出的屍臭味實在是過於刺鼻了,兩人的眼淚一下就被這屍臭熏來出來,迷住了眼。兩人在材草垛打了一個滾,狼狽地站起身來,抹去眼前的淚水,定睛看向那個怪物,還是渾身一顫,倒吸了一口涼氣——那怪物的臉已經完全像黑炭一般,無法辯識了五官了,脖子開著一口很大的口子,肌肉和血管清晰可見,顯然生前是被刀劍所劃破動脈而死的,當時整個血噴涌了出來撒滿了全身,而現如今已經凝結成血塊緊緊地貼在衣衫上。從衣衫大概能辨認他身前是弓兵營的一個普通士兵,說不定楊頡還認得他......不知道怎麼地他從一個普通的士兵變成了這樣,手裡面緊緊地攥著那一把屠刀,用著空洞,毫無生機的瞳孔看著四周。
顧幽在發抖,長劍感受到了。他也很害怕,可是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候,那怪物如果再持刀向他們衝來,他們不反抗只有被逼得退無可退。他鼓起勇氣來去握住妻子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冰涼,顫抖不已。妻子感受到了那隻熟悉的手掌,緊緊地抓住,試圖冷靜下來,但是效果是微乎其微的,這種超越了想象的恐懼很難克制。
長劍正過身來,輕輕撫著她凌亂的長發,在他們兩人眼神相互交匯的那一刻,兩人突然都停止了顫抖。是啊!自己最愛的人不就在身邊嗎?那這世上有什麼事情還需要他們來恐懼呢?有些東西本就可以平山海,踏雲霄——世人管那叫愛.....
就在長劍轉過身堅定地站在顧幽身邊的一瞬間,那怪物又撲過來了,這一次兩人都堅定地拔出劍來,意念合一,電光火石間,一人朝怪物的手斬去,一人向怪物的頭砍去。「咔」是屍體發出的腐爛已久的聲音,「啪」是腐爛的頭顱和拿持刀的手落地的聲音。
腐爛,冷血與死亡,終究是敵不過新鮮,熾熱與愛情的。
在不遠處的一所廢屋之中,一個佝僂地老者哆哆嗦嗦地站起身來,他知道自己的玩具脫離了自己的操控。可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麼那兩人就不害怕了,他見過無數恐懼的面容,他的招術也向來是善於去製造那些面容的。可這次為什麼失效了?他不知道,不僅是現在,包括他到死的那一刻都不會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