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襲營
突然出現的身影正是剛剛起身的青年民夫,他身高七尺七寸(本文一尺等於24厘米,一寸等於2.4厘米,七尺七寸約1.85米),渾身肌肉緊實精壯,猛地出現在酒意上涌,頭暈眼花的黃軍候面前,極具壓迫感。
身前的陰影遮住了篝火的亮光,黃軍候不由自主的向後挪了挪腳步,想借著亮光看清來人。
又是一個民夫!
黃軍候猛地停下后挪的腳步。
他驀的想到,自己后挪的樣子,在外人看來豈不是如同怯懦後退一般?
平時及其注意自己威嚴的黃軍候只覺羞憤難當,兩個民夫,接二連三的讓自己在士卒面前失了威嚴,今天非打死他們不可!
皮鞭振動空氣留下一道道殘影,噼啪的脆響在營地中久久回蕩,裂開的皮肉、咬緊的牙關、汗珠與血滴劃出的弧線、篝火陰影中忽明忽暗的臉龐,暴力又野蠻。
營地中除了鞭響,一時間寂靜無聲。
青年身上縱橫交錯的血痕滿是慘烈,可他卻一聲不吭,兩眼直直的盯著黃軍候脖子上露出的一段線繩。
感受著身後老漢艱難的起身想要幫忙,青年伸手后搖。
老漢不管不顧。
青年扭頭,盯著老漢,眼神堅定。
老漢猶豫一下,蹣跚著後退。
皮鞭的抽打宛若風暴,而青年堅毅的好像磐石,漸漸的,黃軍候的抽打沒有了之前的力量,本就醉醺醺的黃軍候只感覺醉意越來越濃,忍不住的想要睡覺。
眼前的青年既不求饒也不反抗,黃軍候打的也沒什麼意思,索性他把皮鞭扔給一旁觀望的軍法官,丟下一句:「繼續打。」
而後自己便臉帶紅暈東倒西歪的走向營中大帳。
主官的離開讓本來凝重的氣氛輕鬆了不少,圍觀的人群中漸漸的傳出陣陣私語。
「此子好生堅毅,竟然吭都沒吭一聲。」
「本以為李老三已經生猛無敵,此人竟比李老三還要生猛。」
「這等人物,做一個背糧拖車的民夫著實可惜了。」
「若不是此人得罪了候官,某定要將其收入麾下,可惜了。」
「若真如此,輪也輪不到你?」
「趙隊正,此話何意?」
謝安聽著人群中對自己的稱讚,面上神色如常,心中卻是一陣苦笑,『該死的恆川人,說好的襲營怎麼還不來?』
是的,站著挨打的青年民夫名叫謝安,謝安不是傻子,也不是什麼熱血青年,他之所以替老漢出頭,一方面是因為老漢對他有救命之恩。
另一方面卻是因為他發現民夫中有恆川人的細作,通過有意無意的接觸,他知道,恆川人的襲營即將到來!
就是今晚,就是現在!
如果謝安不去替老漢出頭,以老漢的體質,也許真的會被打死,而老漢對自己有救命之恩。
不出頭,謝安良心不安。
自己出頭,雖然會遭到毒打,甚至有丟了性命的風險,但是恆川人的襲營即將到來,實在扛不住了,大不了自己找准機會奪路而逃。
通過這幾日營中上下表現出的軍紀狀況、軍事素養、個人武力,謝安相信,以自己古武術的造詣以及現在的身體素質,自己有把握撐到恆川人來襲!
接過皮鞭的軍法官一陣茫然,謝安的堅毅令他心生膽怯,但是,民夫就是民夫,衝撞上級,該打!
軍法官打的很用力,彷彿這樣能趕走自己心中的膽怯,
看到謝安低垂的眼帘,軍法官彷彿看到了嘲笑,他揚起鞭子對著謝安眼睛猛然抽去。
「啪!」
抬起眼皮,謝安擦掉上面的血珠,恍惚間,他看到軍法官身後的夜空中似是有金光閃現。
金光由遠而近,開始是一兩點,漸漸的十幾點,而後密密麻麻不下百點。
是弓箭!燃燒著油脂的弓箭!
恆川人來了!
堅如磐石的謝安動了,他雙腿肌肉鼓脹,腳下生風,在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前,轉頭向放著打飯木桶的桌案下跑去。
箭矢如流星,照亮了烏黑的夜空,如金光之雨灑向營地,美麗卻也肅殺。
謝安的『逃跑』令軍法官的鞭子抽了個空,他剛要張嘴呵罵,卻看到圍觀眾人目現驚恐。
他茫然轉身,看到了漫天金光,金光逼近,其中一點在自己的視野中飛速放大。
直中眉心!
軍法官如火把般轟的一下被點燃,而後直挺挺倒下!
謝安剛到桌案旁就看到老漢傻愣愣的站在原地,顧不得躲藏,又趕忙將老漢按進桌下,自己連忙往進擠,一條腿還沒來得及收進來,箭雨就噼里啪啦的落下。
整個軍營瞬間沸騰,火焰四處開花,軍吏的呼喊聲,傷員的哀嚎聲交織在一起,而有可能組織人手,成為主心骨的一批軍官此時渾身酒氣,路都走不穩。
營中一片混亂。
混亂中,二十幾個民夫聚在一起,他們頭系紅色麻布,手中不知何時刀槍明晃,只見帶頭之人從懷中掏出一把米粒大小的血色藥丸,慎重的分給每一個人。
眾人嘴中念念有詞,仰頭將藥丸吞了下去,隨後,他們臉現痛苦,一個個直愣愣的跪在地上,頭深深地埋下。
一什士兵發現了這群民夫的異樣,在什長的帶領下迅速的謹慎的圍攏了過來。
兩三個呼吸過後,分發藥丸的領頭之人重新站了起來。
發紅的瞳孔狼一般的盯上了圍攏過來的士卒。
「恆川!」他仰天大吼。
屈膝,奔跑。
腳下的泥土被踩飛,帶起的塵土呈圓形向四周輻射,領頭之人猶如離弦之箭,一瞬間衝出三丈遠(本文一丈等於2.4米)。
血線自脖頸中噴出,領頭之人所過之處,營中士卒根本來不及反應,紛紛如割麥子一般倒下。
快,不似人類的快!
其餘民夫一個個緩緩的站了起來,他們抬起頭,眼中猩紅閃現。
「恆川!」
營火一陣晃動,彷彿隨時會熄滅,二十幾道迅猛的身影帶著風向著營地大門方向衝去。
。。。。。。
幾乎在謝安轉身跑路的同時,篝火前的厲屯長也反應過來,掃了一眼喝的東倒西歪的眾軍官,他一腳踢翻身前酒罈,高喊一聲「敵襲」便火速起身。
伸手奪過旁邊士卒的大盾,頂在頭上,厲屯長健步如飛。-
也是黃軍候軍紀鬆散,整個大營四周只明的暗的布置了寥寥幾處哨崗,加之有的哨崗士卒還在飲酒享樂,整個營防是真正的形同虛設。
恆川人簡簡單單的就摸近了大營二十丈以內,這也讓他們一陣遲疑。
「莫不是細作已被發覺,此地是個有來無回的陷阱?」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恆川人將帶的不多的箭矢分成三輪射了出去,直到營中亂作一團,吵鬧聲傳出老遠,恆川人才確定沒有問題,按照之前計劃,大步向營門口衝鋒過去!
看到本次押運的糧草安然無恙,厲屯長長出一口氣。
這次郡府之所以出動整整一個曲,五百士卒,護送兩千民夫、一百馱馬運送這批糧草,著實是這批糧草太過重要。
別看現在前線雙方打的有來有往,但由於之前兩批糧草,一批走了水,一批被山賊劫了,前線的糧草已然快見底。
若這批糧草再出問題。
結果,厲屯長不敢想象。
安排好一部分人手嚴密看護糧草,另一部分支援營牆防守,厲屯長繼續收攏士卒向著營門衝去,他知道,營牆雖然簡陋卻也不易進攻。
真正的硬仗在營門處!
「難道又是山賊,這可是整整一個曲的士卒,哪裡的山賊這麼不長眼?不是山賊,難道是恆川人,可是騎兵難行的山路,恆川人怎麼可能來的如此之快?」
歷屯長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當歷屯長率眾趕到營地大門時,眼前的慘烈讓沒怎麼經歷過戰陣的他臉色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