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劍鳴
許文明跪在許家大廳已經半個時辰了,額頭上冒出的冷汗已是止不住的往下流,模樣慘極了。
許哲坐在主位上,在他的臉上往日的穩重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頭和一聲聲的嘆息。
一個衣著端莊的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走了進來,管家也連忙過去將婦人攙扶到椅子上。
婦人看著跪在地上的許文明,臉上透露出萬分不舍,手上的動作卻讓許文明更加心驚膽戰。
婦人將自己頭上的髮釵摘下來扔在許文明面前。
「文明啊,該是你為許家付出的時候了。」
許文明本就蒼白的臉更加沒有血色,他看向父親,哀求道「父親大人,我可是你最疼愛的兒子呀。」
許哲嘴裡的煙杆子突突的往外冒煙,卻是將頭扭向先前的婦人。
許文明也連忙往婦人身邊挪去,抱住婦人的腿不停的哀求。
婦人用手撫摸著許文明的頭,看向他的眼裡滿是溫柔。
突然,婦人的手呈鷹爪狀,許文明一下子疼的叫喚起來,婦人的手漸漸用力,許文明的頭皮竟然被扯了下來。
許文明一下子痛的倒在地上不停打滾,婦人扭過頭去,似是不忍在看。
許哲擺了擺手,管家立刻會意,撿起地上的髮釵,按住在地上打滾的許文明,低聲道「少爺,得罪了。」
噌的一聲,許文明的脖頸處被劃出一道血痕,極深極長,許文明捂住脖子,想喊卻連聲音也發不出來,不一會就沒了動靜。
幾個下人連忙將許文明抬到早已準備好的棺材里,就放在院子中央。
婦人又被婢女攙扶著往外面走去,卻又退了回來。
大廳外,隱隱傳來一片喊殺聲。
許哲立刻讓婦人和婢女從後面離開,讓管家出去打探情況,自己則是以逸待勞,等待著這不速之客的到來。
片刻后,喊殺聲漸漸小了起來,直至完全消失,管家卻依舊沒回來,許哲的一顆心跌落谷底。
許家的管家和許哲乃是八拜之交的過命兄弟,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高手,一對拳頭打敗過無數宵小,人稱「鐵臂遮天」鬍子傑。
院外,李淳風似是站也站不穩了,將沾滿血的刀身甩了甩,放入刀鞘中,強撐到石桌旁坐下。
剛才一戰,李淳風與隋天明二人,一刀一劍,殺了許家近四十餘名護院。
李淳風深知自己身體有傷,絕不可能戰勝許哲,於是自告奮勇的攔下了隋天明,與前來支援的鬍子傑戰在一起。
兩人交手百餘招,李淳風最後險些招架不住,刀尖在剛死去的護院身上劃了一下,將血珠甩到鬍子傑的眼睛中,趁鬍子傑還在擦拭眼睛的時候,一刀斃命,這才拿下勝利。
此時,李淳風抱著刀,坐在椅子上,身體仍是止不住的顫抖,看向守在自己身旁的隋天明,李淳風勉強笑了笑。
「你去吧,不用擔心我的,只要你把許哲拿下,你我的心中才能得到一絲安慰。」
隋天明聽后,默默點了點頭,右手緊緊放在劍上,身上迸發出一往無前的氣勢,朝著許家的大廳走了進去。
許哲看著滿身鮮血的隋天明滿臉嫌棄,光是聞到隋天明身上的血氣許哲就快要吐出來了。
看著許哲的表現,隋天明卻高興的笑了,許哲不解,問道。
「你笑什麼?」
「我笑你要死了。」
「就憑你?我混江湖的時候,你怕是還沒有生出來呢!」
隋天明搖了搖頭,
一臉自信的對著許哲說道。
「也許你確實是江湖前輩,也許你確實武功比我高,但從一開始,從我踏進這個門的時候,你就已經輸了。」
「許哲,你太久沒有和人真刀真槍的打一架了,你骨子裡的血性已經快被花天酒地的生活給消磨光了。」
「當你看見我滿身鮮血的時候,你第一反應是害怕,是嫌棄,說明你已經不習慣這種感覺了。」
隋天明握著劍,緩步向前。
「許哲,你怕了,怕了就是輸了!」
許哲看著不斷向自己走來的隋天明,聽著隋天明對自己的評價,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是的,許哲怕了,多年的享受讓他早已忘記當年刀尖舔血的生活。
許哲突然大叫一聲,拿起身旁的寶劍朝著隋天明沖了過去。
隋天明看著許哲,眼神中帶著不屑,還有一絲憐憫。
隋天明握劍柄的手突然放了下來。
許哲手中的劍朝著隋天明的肩膀劈下,隋天明竟然站在原地,躲也不躲。
寶劍劈在隋天明的肩膀上,想象中肩膀被砍下的畫面並沒有出現,許哲獃獃的望著自己那削鐵如泥的寶劍。
他不能理解為什麼。
隋天明只是隨手抽在許哲的臉上,許哲就被打倒在地,手上的寶劍也跌落了下去。
隋天明撿起寶劍,對著許哲諷刺道「許老前輩,難道你忘了,劍要傷人,需先出鞘嗎?」
噹啷,寶劍又一次跌落在地上,許哲這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忘記將劍從鞘中拔出來了。
許哲慌亂的撿起寶劍,用力的想要將它從劍鞘裡面拔出來。
他已經用了吃奶的力氣,寶劍還是紋絲未動。
許哲徹底呆在原地。
隋天明看到這一幕,突然於心不忍,轉身向外面走去。
李淳風看著走出來的隋天明驚訝的問道「這麼快?」
隋天明搖著頭,失笑道「許哲先是忘記拔劍出鞘,後面拔了半天都拔不出來,我怎麼忍心下手。」
李淳風也回頭望了一眼,心中頓時有了畫面,也搖頭嘆息道。
「可悲啊。」
………
沈隨心見到幾名十泉軍都屍體卻是絲毫沒有驚訝,只是打消了在此地休息的念頭,繼續向赤峰城趕去。
等烏權健帶著剩餘的十泉軍拖著屍體趕到時,沈隨心一個人失落的坐在許家大門口,眼神里充滿疑惑。
待到烏權健進去一瞧,滿地的屍體,只剩下瘋了的許哲在院子里旁若無人的大喊大叫。
幾日後,赤峰城迎來一位新巡使,許家的一切的迅速被人們遺忘。
只有沈隨心依舊默默的追查著屠盡許家的兇手。